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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吐吐舌头,撇撇嘴,恋恋不舍地看着素皑。
素皑为他理了理衣襟,笑着道:“去吧,改日四姐去你府里玩儿。”
胤祯耸耸肩,点点头,而后跟着扇茉进了永和宫。
看着胤祯走远,素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慢慢转头离开。
芷柔扶着她,担忧道:“公主……”
素皑使劲捏着她的手,疲惫地摇摇头,“不能,芷柔,我不能……”
走出皇宫,素皑坐在马车上,闭目冥想。她终于知道德妃手上握有这天大的把柄,却不找阿玛,要找她的原因了。除了内心对康熙的深沉恐惧迫使她潜意识里选了个相对较软的柿子捏以外,恐怕还是恨毒了她吧!
十四的福晋完颜氏性子柔和,为人谦逊谨慎,家世也很不错,且是金国皇室后裔,就连爱新觉罗皇族也要对完颜氏一族礼遇三分。种种来说,德妃不应该对这个儿媳妇诸多不满。可坏就坏在,完颜氏是海锋的亲妹妹!而胤祥的福晋兆佳氏是穆尔泰堂妹!
海锋和穆尔泰,这两个都是与素皑密切相关的人,也难怪德妃不喜。但兆佳氏的处境相对于完颜氏来说要好些,一来十三福晋性格没那么绵软,二来胤祥也并非德妃亲生,只是寄养在她名下,况且胤祥对自己福晋的爱护要比胤祯来的深。
唉,德妃大概是对她忌恨颇深,才累得两位福晋也跟着受委屈。
她拒绝了德妃,接下来那女人要怎么做她却完全没把握,但她明白,也笃定,德妃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大。不闹大她还有一分希望达到目的,若是天下皆知,她便只有死,永远都得不到她想要的!
到底,到底德妃会怎么做?
素皑皱紧了眉头,把头都要想爆了……
正在此时,忽听得后面马匹的声音,似乎是追她而来。内侍勒住马,芷柔下车素皑听到外面小轮子与人交谈的声音。
片刻,小轮子给素皑回话,声音难掩焦急,“公主,是安定门侍卫,奉太后之命追赶咱们,说是太后娘娘请您慈仁宫走一趟!”
太后!?是了!就是太后!德妃一定是把事情告诉了太后,她自己不成又不能鱼死网破,只好换一个!
太后若是知道了这件事,素皑便不可能像对付德妃一般对付太后……
素皑瞳孔一缩,内心缓缓升起一股绝望之感,知道坏事了。
马车跟着侍卫们急急往回赶,素皑坐在马车内连眼珠子都在滴溜溜地转,芷柔在一旁急得不行却又不敢大声讲话,只得抓着素皑的手,额上不断地冒冷汗!
就快要到皇宫了,素皑转过头,喘着粗气对芷柔小声道:“听着,无论如何,你不能跟我一道进去。你快回畅春园,那里有足够的力量能让你与阿玛通信。让他快回来……要快!”
“公主……”芷柔的声音带着哭腔,已是六神无主。
外面侍卫已经停下,马车也正在停驶,素皑抓着芷柔的手,“我不知道太后要如何,但你和小轮子,一定要回去一个!知道吗?”
芷柔发着抖,面无血色,听见了素皑的吩咐,而后不住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继续
1604
慈仁宫;宁嬷嬷在门口迎接素皑,面有忧色;眼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瞬间让素皑心中一紧。
抬手让芷柔和小轮子停下;吩咐他们在外面等着即可;素皑便上前与宁嬷嬷道:“嬷嬷,走吧。皇玛麽找我定是有要事交待,他们俩便不用进去了。”
宁嬷嬷默默点了点头;扯出一丝笑对素皑道:“公主思虑周全。”而后却给侍卫使了个颜色,让他们好好看着芷柔小轮子。
素皑进去了快一刻钟了,芷柔觑了一眼小轮子,见他也急得冒汗;但俩人却被困在外面;苦无对策。
正当焦急之时;芷柔却忽见远方雍亲王的身影……
正殿内,素皑跪在下首,皇太后坐在上方,无言地看着她。
“这一切……一切都是真的?啊?”
“是。”素皑垂下头,应道。
皇太后一下子站起来,疾步逼近素皑,抖着手指着她,声音愤恨凄厉:“孽障!畜生啊!你这个混账东西……哀家,哀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忘祖悖德的混账啊……哀家如何对得起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太皇太后?啊?如何对得起先帝啊!!!”
……
皇太后指着素皑控诉,大声痛呼,素皑一言不发,呆呆地跪着。如果有选择,她何尝愿意走到这一步,她何尝愿意伤害这个老人,伤害一手抚养她长大的祖母?
宁嬷嬷哭着上前扶住皇太后,皇太后甩开她的手,瞪着素皑道:“你说,什么不祥之身,什么老城被劈……这些,都是你编造出来欺骗哀家的,是吗?啊?”
素皑抬起眼,皇太后看她的目光似仇人,全无平日里的慈爱怜惜,这样如利刃一般的目光刺痛了素皑的心。是她错了,是她,结结实实地打了老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是。”素皑痛哭出声,跪着上前,抓住皇太后的衣角道,“皇玛麽,素皑不是故意的。您相信我,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绝对不会!”
皇太后发着抖,被宁嬷嬷搀扶着缓缓蹲下,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素皑的脸颊,像以前那般。可是以前的皇太后,就连指尖都充满了疼惜与喜欢。现在,却只有冰冷与颤抖。
皇太后抖着嘴唇,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哀痛道,“哀家真是宁可,从未养过你这个畜生!”话音刚落,便结实地给了素皑一巴掌……
尖利的护甲划过素皑的脸颊,立刻留下了两道血痕,重重的巴掌呼在素皑娇嫩的皮肤上,嘴角也出血了。鲜血顺着整个左脸往下流,素皑瘫坐在殿中央,喃喃念道:“对不起……对不起……”
宁嬷嬷看着素皑满是鲜血的左脸,尖叫起来,跪下磕头道:“太后,公主有万般不是,可,可这么下去,公主会毁容的啊!太后,求您大发慈悲,招太医前来医治吧!太后!”
素皑哭着拉住她,摇了摇头,哽咽道:“嬷嬷费心……这,原是素皑该受的。”
皇太后转身扶着桌椅,双手念着佛珠,越念越快,上好的珠子竟这么毫无声息地断开了,散了一地……
皇太后骤然转过头来,死死瞪着狼狈的素皑,“毁了好!毁了好呀!你若不是有这副妖媚的容貌,怎么能够勾引到皇上!怎么能够!?”
素皑不答话,皇太后却像疯了一般上前,抓着她的头发吼道:“你是他养大的呀!你是他的女儿啊!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他是皇帝啊,你让他怎么对天下百姓交待?怎么对祖宗基业交待?怎么对得起辛苦拉扯他长大的太皇太后!畜生啊!你这个孽障东西啊!……”
皇太后一反克制的状态,状若疯狂般拉扯素皑的头发,摇晃她,加上素皑满脸的血迹与触目惊心的伤口,真真是极其恐怖可怕!
宁嬷嬷吓极了,拼命地给皇太后磕头,哭喊着让她手下留情……
慈仁宫发生的一切都被紧闭的大门隔绝,此刻芷柔已经在胤禛的帮助下骑马赶回畅春园。一路上,无论胤禛如何逼迫焦急,芷柔也未向他吐露半句。但胤禛也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不然素皑现在在哪儿?好在他也不怕什么,皇阿玛不在,朝堂暂时是他和胤祺监国。只要他权力在手,看谁敢伤害素皑!
“吁……”畅春园一到,芷柔立刻下马奔入,回到清溪书屋,用素皑特有的信纸与信封开始提笔写信。
写完以后多誊写了一封,交给胤禛道:“四爷!多一重保障也是好的。这封请四爷着亲信之人走另一条道送到皇上或八爷手里,公主的命,全在此了!”
胤禛一路上受了不小的惊吓,此刻掂了掂那信封,点点头,问道:“芷柔,到底出什么事了?”
芷柔哽咽着摇头,“四爷,不是奴婢不愿说,而是公主嘱咐过不能让您知道。总之,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您,为了皇上,为了八爷……四爷若是体恤公主一片苦心,此事就万不能张扬。京城,更是不可因此而起波澜!”
胤禛见一向伶俐大方的芷柔丫头此刻心神俱丧的样子,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好,本王会听素皑的。芷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芷柔福了福身,“谢四爷。奴婢会待在畅春园内接应公主,宫里也有暗卫会保护公主的安全。所以,王爷不必过于忧心。如今便只等皇上回来,自可做主。”
胤禛点点头,“那你要好生保重,本王会把李泰留下来,有什么事你就让他到王府找人便是。”
芷柔不住地点头,哭着道:“奴婢记住了。”
慈仁宫内,素皑披头散发,钗环尽去,满脸都是血渍,左脸上两道血痕触目惊心。她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双眼通红,无一句辩解之言。
皇太后瘫坐在榻上,一番极尽刻薄的辱骂之后,她就像普通迟暮的老妪,平日里容光焕发的贵妇如同在一瞬间老了十岁,眼里是刻骨的疲态与悔痛。像极了那一夜丧子的妇人,满头青丝转为白发……
“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太后从苍老的声音在素皑前方响起。
素皑愣愣地抬起头来,摇了摇。
“摇头什么意思!哀家要你说话!”
皇太后的疾言厉色又一次刺痛了素皑的心,她微启嘴唇,嘶哑道:“没有。”
“好,好!”皇太后点点头,“既这样,来人!把……四公主关进佛堂。没有哀家的旨意,不准放她出来,也不准任何人前去探望!”
素皑垂下头,没说话。
宁嬷嬷一听,急急磕头道:“主子!主子要罚公主,奴婢不敢求情。只是请主子念在多年情分上,招太医为公主治伤吧!”
皇太后瞅了瞅素皑脸上的划痕,转过头。
宁嬷嬷又道:“主子,晚了怕是……整张脸便毁了啊!主子!”
皇太后见素皑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半句求情之言。又看了看跟了她大半辈子的宁嬷嬷那般痛心苦苦哀求的模样,终究还是让人传了太医,为素皑治伤。
太医走后,素皑脸上包了几圈大白布,挡住了大半张脸,她跪在佛像前,缓缓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脸,眼泪包在眼眶里,忍着不让落下。
她好怕,一直都好怕,她只是忍得很好。
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回畅春园,想回清溪书屋,想回他们的家。她想念家里的花花草草,家里的书,家里的茶。
她不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记得喂小哈,喂她的鱼,给她的花浇水,擦她书架上的灰尘……
素皑拿出那枚白玉戒指,她用红绳穿了挂在脖子上的。
握着戒指轻轻吻了吻,素皑的眼泪滴上通透的白玉上——阿玛,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广州布政使司府衙。
胤禩正在后花园,边喝茶边赏花。皇阿玛带着胤禟胤誐胤祥三人去了码头视察,正是要锻炼锻炼几个小的,着他坐镇这里看着。
突然从走廊那边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胤禩回头一看,是畅春园守卫,皇阿玛身边的人。来人由张锦带着,急急向他跑来。
“爷,京里来人了,说是有急奏要找皇上!”张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