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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相簿。她随手一翻,发觉少了一张。
怎么会少的?她轻轻蹙眉,昨晚她翻看时并未发现有没填满的空格啊,难道竟有人抽走她的相片?是谁?语莫吗?
假若莫是他拿走的话……她沉吟着,心底泛起甜甜的感觉。一阵敲门望唤醒了正陷于沉醉中的她,她摇摇头,对自己扯开一抹半嘲弄的微笑。
“请进。”
进来的是李管家,她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太太早。”
“已经不早啦。”她回李管家一个微笑,“有什么事吗?”
她似乎为她的笑容与好心情一惊,按着又迅速一整容颜,“刚刚恩彤小姐学校打电话来,请家长过去一趟。”
“恩彤?”季海蓝心一跳,直觉有了麻烦,“发生什事?”
“好象是恩彤小姐在学校和同学打架。”当季海蓝赶到幼儿园时,时针已指向十一点。
一进门,热闹喧腾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入她耳里。她注视着处处结彩的校园,以及在其间川流不息的人群。有许多看样子是母亲的女人牵着自己的小孩四处玩乐谈笑,偶尔在装饰得漂亮的摊位前停下来玩游戏或买吃食。
今日是园游会吗?为什么恩彤从未提起?
她出了一会儿柙,不久便镇定心神,细细搜寻起园长室的所在。十分钟后,季海蓝已在这所贵族幼儿园阔朗的园长室内坐定,对面是一个衣饰高贵的妇人以及一个低垂着头、全身脏兮兮的小男孩。
按着,园长将相恩彤带入办公室。小女孩一进门望见她,立即撇过头去。季海蓝倏然起身奔向她,蹲下身,转过她的小脸。
“怎么了?你的脸──”她心疼地瞧着女儿娇嫩的脸庞,额头部分有一块不小的青紫,左颊一条细细的伤口血液已经凝结。
柏恩彤没说话,倔强地看她一眼,再度撇过头去。
季悔蓝起身,“园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很抱歉,柏夫人,今日请你前来便是为了这个。”园长语气平和,“令嫒方才和另外一位同学打架。”
“就是我儿子。”衣饰华贵的女人尖声开口,“柏议员夫人,令嫒的教养可真让人敬佩啊,瞧瞧她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
季海蓝转头,那名妇人顺势抬起男孩的头,她立刻倒抽一口气。男孩脸上的伤比恩彤还多上好几处,眼用还挂着泪。
“据我们刚才询问令嫒的结果,似乎是因为两人一言不合,恩彤先动手打对方。”
是恩彤先动的手?那样一个天使般惹人怜爱的小女孩会动手打人?
“好好一个女孩子,长得又不丑,怎么行事如此粗鲁?”妇人的语声透着严重的轻蔑与不满,“我儿子一向修养好,像个小绅士,不可能在言语上招惹令嫒,一定是她自己蛮横不讲理!”
“告诉我,恩彤,”她再度蹲下身,凝视着恩彤,“你们为什么吵架?”
小女孩低下头,默然不语。
“是你先动手打人家吗?”她将语气放得温和。
恩彤犹豫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看吧,她自己都承认了。”男孩的妈妈语音尖锐,“我知道相夫人一向忙,这几年又一直待在美国乐不思蜀,不过既然回到台湾,好歹也该尽尽一个做母亲的义务吧。”她凝望季海蓝,眼神似嘲弄似讽刺,“麻烦你以后多花点时间管教令嫒,少在外头花枝招展。”
季海蓝闻言猛然转头看向那名妇人,对方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微笑,似乎笃定她不好反驳。她心一沉,她在外头的名声其如此不堪,就连一个普通的幼儿园学生家长都知道她的传闻?不,这女人应该是和她同一个杜交圈的人物。
她保持神情乎静,转向一旁神色略显尴尬的园长,“园长,请教那位夫人是?”
“黄议员夫人。”
原来和她一样都是个议员夫人,怪不得听说过她的传闻。她微微一牵唇角,这女人有意藉此事予她难堪吗?
她武装起自己,以最平静的脸孔,最温柔和气的语调面对那个女人。
“幸会了,黄夫人。”季海蓝微微一笑,神态从容,“正如贵公子一样,我们恩彤同样也是个淑女,不论在家里或在外面,都是一样知书达礼。今日会和令郎有此冲突,相信绝非恩彤本意。我本来也想不透为什么,方才听了黄夫人一席话才恍然大悟。依我看──”她夸张地拉长语调,“很可能是令郎在你这位母亲'良好的'教养之下,依样书葫芦对我们恩彤说了些不礼貌的话,才会造成今日的冲突。”
她字字句句都是讽刺,偏又用一种极富风度的礼貌包装着,眼睛更直只盯着黄夫人,眼神凌锐。
黄议员夫人似乎没料到她竟毫不闪躲,将她的讽刺依样掷回,一时惊怔在当场。
季海蓝满意她的反应,故意颦起柳眉,“恩彤先动手打人,确实稍稍有失风度,但若追究起原因,我倒认为其情可悯。再说贵公子堂堂正正一个男孩,不至于在争斗中落于下风吧。反倒是我们恩彤,这样一个娇娇嫩嫩的小女孩受尽凌辱委屈,我们做父母的才真正心疼呢。”
“你!”黄大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反倒是我们的错?”
“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季海蓝迅连抓住她一时失言的时机,“大家都是见过风浪的成年人,怎么会斤斤计较于这种微末枝节的小事?”她微笑浅淡,一副泱泱大度的豪爽模样,“这样吧,这件事就当是我们错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在这里向令公子赔个礼。”
黄议员夫人气得几乎浑身颤抖,偏又只能咬紧牙一言不发。季海蓝说得不错,她确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明白话说到此优势全被季海蓝占去,若再争下去,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了。
季海蓝眸光一转,知道这场争论算是自己赢了。她嫣然一笑,牵起女儿的手,“恩彤,来,跟这位黄同学道个歉。”
柏恩彤看她一眼,小小的心灵似乎颇为状况如此发展感到迷惘,但她还是乖乖地对那个一径低着头的小男孩道了歉。
季海蓝则朝站立一旁呆望这一幕的园长微笑,“园长,今天是办园游会吧?”
“是的。”她蓦然回神,急忙应道,“是本园园庆,我正奇怪恩彤怎么没通知你们。”
“很抱歉,恩彤昨晚的确告诉了我,只是我今天早上身体有点不舒服,睡晚了。这孩子也体贴地不叫醒我。”
“是这样啊。”园长微笑。
“我想,既然我与黄议员夫人已经达成共识了,不晓得能不能让恩彤带我到处逛逛?我还未参观过贵园呢。”
“当然,当然。”园长迭声应着,“恩彤,你就带妈妈四处参观参观吧。”
待离开园长室一大段距离,季梅蓝方轻声开口,语音平和,“恩彤,今天园庆的事有告诉爸爸吗?”
“有。”她闷闷地说,“可是他没空来。”
“姑姑呢?”
“她也有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她?
季海蓝想问这个问题,但答案不想可知。她微微叹息,沉吟不语。
倒是柏恩彤先开了口,“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还来?”
“我并没有不舒服。”
“可是今天早上你没有下来吃早餐,爸爸说你有一点发烧。”
“那个啊,”季海蓝微微一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真的?”
“你没看我现在精神百倍.刚刚还差点跟黄同学的妈妈吵起来?”她调皮地对女儿眨眨眼。
柏恩彤盯着她数秒,“你刚刚封别人说话都说'我们恩彤'。”
“有什么不对吗?”她不解。
柏恩彤咬住下唇,“你这样说好象我是你的女儿,好象──”好象她很疼这个女儿似的。“你原本就是我的女儿啊,恩彤。”她终于了解小女孩的心结,神情比方才更加温柔。“你那么乖巧可爱,妈妈可疼死你了呢。”
“真的?”她再度质问,眼神有着不信。
她蹲下身,握住的女儿双肩,朝她漾开一抹保证的微笑,“真的。”
恩彤没答话,但她却敏感地察觉到女儿倔强的心思动摇了。
“今天园游会,你带妈妈好好玩一天,怎么样?”
不等小女孩响应,季海蓝主动拉起她的手,往外头缤纷热闹的会场走去。
她们在专卖热狗的摊子买了两份午餐,一边轻啜着冰凉的柠檬汁,一边在园里穿梭来去,品尝了各式各样的点心,玩了各式各样的游戏,甚至还参加了两人三脚的竞赛游戏,结果在操场上摔了大大一跤。但两人一点也不尴尬,反而相视大笑好一阵子。
最后,她们甚至在一个砸水球的摊子大战起来,将应该丢向目标的水球往彼此身上丢,弄得一脸一身湿淋淋的,脸上却还挂着不可抑制的笑。
下午四点,她们在柏家司机惊异的注视下,顶着还微湿的头发上车,身上的衫裙也还有几处尚未干。
“啊,”季海蓝轻松地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今天玩得好开心。”
柏恩彤看着她,默然不语。
“怎么?恩彤,你不开心?”
她摇摇头,“我玩得很高兴。只是──”
“只是什么?”
她凝望着季海蓝,“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动手打那个男生?”
“不必问。”季海蓝微笑,“一定是那个小男生说错了什么话才会惹你生气。”
“你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她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因为他笑我。”
季海蓝心一紧,“笑你什么?”
“笑我是没人要的小孩,爸爸不理我,妈妈也不要我。”她垂下眼帘。
季海蓝察觉到她语气的低落,一颗心更加紧扭起来。“别在意他说的话。恩彤,爸爸怎么会不理你?他最疼你,不是吗?”
“我知道.我想的是你。”
“我?”
小女孩的脸庞写着淡淡的幽怨,“爸爸是很疼恩彤,不要我的是妈妈。”
“恩彤!”季海蓝一阵心痛,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曾经遭她离弃的小孩。“你相信妈妈,妈妈也很爱你,真的,妈妈没有不理你……”
“我现在相信了。”柏恩彤微微笑着,“至少今天你没有不理我,还赶来幼儿园陪我。”
“恩彤,”她接收到小女孩善意的眸光、甜美的微笑,心跳开始微微加速,“你愿意原谅妈妈?”
“我可以考虑考虑。”说着,她唇边逸出清甜如泉水的轻笑。
季海蓝不禁跟着微笑,心情飞扬起来。“恩彤,我们今天晚一点回家好不好?”
“为什么?”
“我们去逛街。”
“逛街?”柏恩彤眨眨漂亮的眼眸,似乎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
“对!”季海蓝对她绽开一朵粲然微笑,“我们去买一大堆东西。”
季海蓝果然依言带着恩彤逛了台北好几家百货公司,在女儿的要求下,她们更来到一家专卖日本卡通周边产品的店。
“就是这个,”柏恩彤举起一个漂亮的娃娃布偶,“妈妈,我就是想要这个。买给我好不好?”
季海蓝望着她微笑,这已是恩彤今天第三次称呼她妈妈,但那种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