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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光确实准,招了你进来,成功反将了国外品牌一军,掌握实权。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不像我们,总是与大流相背。你知道她当初投靠品牌那边说的是什么?我就是去做个间谍,学到真本事我就回来。哈,这句话是不是听起来很熟?”
蒋凤露出讽刺的笑容,直直盯向尚玫的眼神带着掩饰:“你和苏红很像,她把你扔来我们这里,是知道我肯定会教你,因为我不会让你这样有能力的人被品牌的人直接掐死。她成功了,什么精力也没花,直接得了一个高级人才。”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你走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这不仅仅是本土品牌和国外品牌之争,也无关商场和品牌,是关于你自己。你走了,就会和上层女人同化,不仅仅是外表,内心、价值观、未来目标,全都会变得和她们一样。更有可能,你会很快变成第二个苏红,甚至可以超越她。”
蒋凤第一次在尚玫面前带着悲伤的气息说:“不要走,你走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尚玫听完这话,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她沉吟半晌,说道:“如果我一定要走,你会……讨厌我吗?”
没想到,蒋凤坐直了,干脆地答道:“如果你走了,我们永远不会再是朋友。”
这个回答令尚玫怔在原地,她承受着三位同事瞪过来的视线,不禁有些退缩。蒋凤三人,已经不仅仅是同事的关系,也是朋友和导师。她的成长离不开蒋凤的指导,也离不开江竹与赵蓉的讽刺。她忘不了蒋凤话中有话的表达方式,江竹刻薄却一语中的的谈论,年龄最近赵蓉总是带着她一起胡闹。
蓦然间让她用什么“升职”来“换取”这一切,感情的天平早已做出选择。可是如果让感情主导一切,她就不是尚玫。她定了定神,说出那句注定会遭到唾弃的话:“我会接受这个职位。”
蒋凤颓然坐在位置上,低声说:“你果然还是要去。”
“可是我不会变成苏红,也不会变成什么空中人。我就是我,不会变的。”尚玫挺直了腰身,朗声说道,就像在宣誓般。
只可惜,她的回答显然没办法让经历过一次背叛的蒋凤相信:“你会的,你会变得和苏红一样,甚至比她更强。只是你永远不会再和我们一起。”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呢?”尚玫有些不解,“最了解我的人当然是我,我都保证了肯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发生变化。况且我觉得你的那些变化,说得也不是那么准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我会变。而且所谓的不再回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升职了,就不能再回来这个地方吗?没有这种规定吧。”
“有,我规定的。”蒋凤看起来也说疲了,挥了挥手说,“你如果接受了这个职位,就不用再回来了。不要踏进这个办公室,不然我会要你好看。”
尚玫想说什么,却被赵蓉竖在手指上的食指止住了。办公室里一片沉默,没人讲话。然而灾难还没有结束,她在与苏红讲要考虑一下这个职位时,苏红倒是干脆地很:“如果你不接受,可以打辞职报告了。不用你付违约金,算是商场辞退。”
她有些惊奇地皱起眉头,轻声问道:“苏部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苏红看起来颇为心烦意乱,随口应道:“说。”
“你希望我接受这个职位吗?”
苏红这才抬起头来,扯出个僵硬的笑容:“看来你从蒋凤那儿听说了不少东西啊。不过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就算我不希望你接受,你的选择也只有辞职和接受两条路,自己衡量吧。”
她看着苏红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便也只有转身离开。握到门把手时,又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叫蒋凤不要那么激动,有些事情不是她和我能解决的。”苏红的声音充满了和蒋凤一样的失落调子,“还有,不要被背叛了一次就‘天下人都负我’的调调,唱一时可以,唱十几年烦不烦?”
她回过头去,看见本是低着头的苏红微微抬起一双眼睛,讽刺意味浓得像医院的消毒水。她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虽然说十几年了,可是她对你唱时,我觉得你还是没办法摆脱不是吗?”
这个问题尚玫只得到了苏红刻满了厌恶二字的脸,她明智地选择转头就跑。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刺激苏红了,先解决好自己的问题才是真的。当辞职这个选项出现时,她第一反应便是可以去考博士了,这一年下来也攒了些存款,只要省着点用,再去打点工,足够她支撑复习生涯的经济来源。可是这个念头只转了下便结束了,已经三月了,考博士已经来不及了。
那么可能的选项只剩下一个了:接受升职,而这之间的障碍便只有同事,该称为前同事们的反对。
尚玫已经很久没有在一件只剩一个选择的事情上如此犹豫过,她觉得理性的大坝在动摇,那么不如遵循感性一次?她不自觉地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拨到闺蜜们的号码上。杨梅接听时,在一片嘈杂的地方,讲话都要用喊的,匆匆讲了几句,便不得不挂断。发给何欣的消息,则得到了理所当然的回答:接受!这是个好机会啊,玫玫,你要腾达了!
她苦笑起来,这样的腾达,真的对吗?离开成长的地方,她能够独立抵挡别处的风雨吗?
令她失望的是,下班后发现忘了东西回去拿时,隔着门板听见江竹的话,“她肯定会到另一边的啦”,就像根尖利的刺,直接刺入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
我不该得到这样的评价,她这样想道。
上班变成难熬的事,尚玫本以为,经历过初上班时的磨炼,她可以再无所惧。可是现在,只要她一进办公室,原本热闹非凡的气氛顿时变得再无声息;食堂里第一策划部的专用位置,她只要一过去,同事们立刻埋头吃饭。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后,上班开始成为一种煎熬。
苏红一天一遍地叫她过去,询问考虑结果,这更令她心中烦躁不已,更不用提时不时打到办公室的电话,那个她曾经在苏红办公室里听过的,拿腔拿调的声音。由一开始的冰冷,渐渐转变为不耐烦,最后已经是不客气地催促“你什么时候来”。她很是怀疑,为什么这位奢侈品部的主管会如此“热情”,她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如果一直不表态,对方大概会直接放弃的想法,也不攻而破。
这件事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时尚卖场的白骨精们却一反常态,对她和颜悦色起来,时尚界的残酷由此可见一斑。只要她出现在卖场,立刻有专柜小姐或者其他策划部的人围上来,再不是奚落或者嘲笑,而是一张张笑脸。无论她说什么,都有人附和,无论她做什么,都有人帮忙。
“你确定她们这样是因为你要升职去奢侈品部吗?”何欣喝了口菊花茶,皱着眉头问,“会不会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比如你以前几次做成功的促销?”
尚玫对着阳台下灿烂明媚的春景叹了口气应道:“不可能,因为她们都在叫我以后给她们多介绍一些奢侈品部的人,说是光能够凭内部价买那些淘汰品就是件大好处了。”
“什么意思?”
“可以把这些东西按正价卖出去,赚钱。”
这话一出,杨梅与何欣齐齐感叹一声。春节的忙碌之后,几人都有了一段悠闲的时期,星期天的下午茶时间便随之恢复了。地点当然定在了唯一单身的尚玫租处——何欣与她那位相亲男间的缘份终于定了下来,现在终日沉浸在爱情河中——好友一段时间不见,有说不完的话,最后话题自然讲到了尚玫的工作上。
“我还是那句话,你该去。”何欣一付义愤填膺的表情,“这是你凭自身能力得到的,她们凭什么这样说你啊。还说你是什么叛徒,一开始她们也没对你有什么示好啊。噢,你现在神了,她们想留你,就说你是什么叛徒。我还说她们是叛徒呢!”
杨梅瞪了一眼又叫又跳的何欣,拿起一块蛋糕塞进她嘴里,转头对尚玫道:“别听她一头热,最重要你自己怎么想的。你要知道,升职是好事,可是你能不能接受因为升职而带来的压力。而且你还想不想参加博士考试了?”
这倒是问到了点子上,尚玫沉吟片刻,说道:“去年是来不及了,不过今年应该来得及。”
“那就好。”杨梅吁了口气说,“那还是和以前的条件一样,你可以随便去折腾,没关系,再加上现在又没有那三十万违约金的条件了,你更可以随时走人了。不想干了就闪,根本别跟别人罗唆。至于你现在的同事她们,虽然你觉得她们给了你教导和帮助,可反过来说,如果没有你,第一策划部仍然是‘养老院’呢,所以从知恩图报来看,你也并没有亏欠她们的。”
她沉默几秒,苦笑道:“单纯计算,恐怕我比你清楚。”
杨梅怔了怔,也跟着笑起来:“也是,我怎么都忘了,单纯计算,没几个人算过你。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就这走了,心中觉得不安?”见她点了点头,杨梅便又道,“看来纽约之秋还真不错,居然把你都感化了。”
一听见这话,尚玫眼前蓦然出现了宋子午的身影,直觉性地想反驳“并不是纽约之秋”,只不过仔细想想后,她发现这事逻辑上却说不通,便又把到嘴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如果她不是这么慎言,关于宋子午种种说不清的感觉,恐怕杨梅与何欣早给她理清了。只能说,时机未到,缘分未至。
第五章 眼见未必是实(1)
尚玫并不知道,杨梅本是要表达否定的意见。她忧虑的是,尚玫这样的个性,能够在残酷的时尚界走多远,甚至她也有和蒋凤一样的想法,会不会有一天,尚玫变得与苏红一样,成为另一个人,不再是她们所认识的?她知道,这样的机率很小,可是心底的那抹阴影,却总是无法抹去。
只不过身为朋友的立场上,她实在难以不因为尚玫所受到的待遇而鸣不平。再加上衡量轻重后,她觉得即使接受了,也无所谓。
这天的下午茶,尚玫至少在该不该接受升职这件事上有了答案。其实从头到尾,她只有一个选择,可是在心底,有另一个选择:放弃纽约之秋的工作,以此来保存与同事们的情谊。只不过这个选择,淹没在同事们那声“叛徒”中。
当尚玫搬着她不多的个人物品走出停车场的那间办公室,听着身后关门声,看着墙上斑驳的小丑画像,心中还是荡起了几丝波澜。波澜一尽,她便转过身,进入电梯。随着电梯门的合上,她在停车场的工作生涯,也正式宣告结束。
尚玫经历过第一次上班,并且留下了惨痛的教训。这一次的第一天上班,她早已经做好了功课,对于奢侈品部的各种传闻也一一打听清楚,办公室后勤部在哪里都心中有数,这才信心满满地踏上了奢侈品部位于二十楼的办公区。
二十至二十五楼都是奢侈品部的办公区域,所有关于奢侈品部门的办公都在这里进行,而奢侈品的仓库则占了二十五楼整整一层,与时尚卖场在地下的仓库相比,无形间就佐证了奢侈品部的地位,使得它在时尚卖场之上,像是渺视众生的大神般闪耀。
尚玫知道这是由于钱的缘故,比起一直与商场分庭抗礼的时尚卖场,当然是合作良好的奢侈品更顺眼一些,商场给予奢侈品部特别优待也可以理解的。只不过她心底还是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