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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什么。”一道熟悉的嗓音回以不咸不淡的语气。
“主上,那飞过来的是一团是什么东西!”
“箭矢罢了。”
那嗓音明显已染了哭腔:“好在主上身手不凡,眼疾手快,武功盖世,救了小的小命一条。”
“噤声。”
。。。。。
花荼兮听出那主仆二人的声音,扶着门框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我才要吓死了,夭寿啊。”
一阵异香随衣袍摆动间散开,莫冉折冷着脸跨进水居苑,把手里已然散开了的箭矢往地上一抛,凝眉冷道:“这是在干什么?”
花荼兮听出他语气间责问,老实道:“在玩投壶。幸好是你,不然我今日可就闯祸了。”
莫冉折目光冷冽地环绕四周,院里乱七八糟,人头济济。
众人在他的注视下大气也不敢出,要说今天这事,怪罪下来,人人都得占一份儿。
莫冉折瞧了片刻,不冷不热道:“收拾干净,都下去。”
众人立刻如蒙大赦地做鸟兽散。
他对一旁花荼兮道:“进屋。”
花荼兮自知理亏,十分配合跟在他身后回屋。弗一进门,就听他问:“你的眼睛能看到了?”
花荼兮本还肃着张脸,闻言忍不住忍不住笑开了花,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是啊,虽然只有一点模糊的影子,但是能感觉到光了!”
莫冉折的目光定在一张满是欣喜的脸上,向她招手:“过来我把脉。”
花荼兮立刻凑了过去。
莫冉折略略一摸索,就把视线转向了她的一双眼。
如骤雨初歇,水光潋滟,又似迷雾里迸射出一丝光,暗影浮动的背后蕴着点点光华,亮如星子。
花荼兮突然挨近一步。
“干什么?”莫冉折移开视线,竟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我试试能不能看清你的脸。”
视线又慢慢移回来,莫冉折任她上下左右地来回扫视,再看,却有些不自在。
花荼兮盯了半响,眉头微簇。
莫冉折不动声色地问他:“如何?”
花荼兮长叹一声:“就看得出是张脸,两眼睛一鼻子一嘴,五官还是辩不出,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早晚都能看见。”
“也是,只不过眼睛一好,我第一个要见的就是你。”
莫冉折直直看进她眼里:“为何?”
“你是救命恩人啊,我不见你见谁?想不到你这么厉害!”花荼兮毫不吝啬地赞道,如果说之前她对莫冉折还存着完整的戒心,如今怕是消散了一半了。
“是吗。”莫冉折语气松了松,对花荼兮交代道:“你的眼睛才微微有些起色,要好好调养,不要随便费神。还有内力也是,不要胡乱去试探。”
“好。”花荼兮答应的爽脆。
“对了,你这个时候来找我难道有事?还有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快熏死我了!”
莫冉折黑沉的眼眸扫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慢悠悠地在她屋里转了一圈。
“怎么了?”
“没什么。”莫冉折回到她面前,摊开手掌,变出一颗滚圆的红色药丸:“这个吃了,这两天别到处晃悠。”
花荼兮接过这颗香味浓郁的药丸,二话不说就仰头吞了下去。她跑去桌边灌了杯茶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却察觉莫冉折还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药我吃了,你怎么还不走?”
莫冉折却是一撩衣袍,干脆坐下了。
“听说你这几日都去找丫头小厮凑数用膳?”
“是啊,一个人吃不好吃不香,人多热闹呗。”花荼兮也坐下,和他面对面,奇怪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以后别了。”
“为何?”
莫冉折正色道:“你在那里,他们会不自在。”
“。。。。是吗?”
“何故骗你。”
花荼兮有些意外,但被莫冉折这么一说还真的觉得有可能。毕竟不是在军队,大大咧咧惯了。
她不免觉得失望:“那我找谁搭伙去,整个白水荡都没几个人,难不成找你?”
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却不料莫冉折竟是点头答应:“可以。”
“啊?”
“听羡鱼说你太过挑食,和我一起用膳,多少也能看着你点。”
挑食?花荼兮傻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挑食,不是一向有什么吃什么吗!
莫冉折见她神情,长眉一挑:“你不乐意?多个伴挺好,别挑三拣四了,我都不介意。”
“。。。。”花荼兮动了动唇,一时接不住话。她突然觉得一个人吃挺好。。。
莫冉折权当她同意了。他站起身道:“就这样吧,明日用膳我过来。还有,不管这几日我在不在白水荡,你都好好在水居院待着,不管外头怎么吵闹,有什么动静,都和你没关系,知道了吗?”
花荼兮抬头看他,眼里波光微闪:“知道了。”
☆、第三十二章 搭伙吃饭
更深漏尽,将军府依然烛火未歇。
季了刚刚沐浴完毕,衣襟大敞,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打理,随意披在肩头。他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正悄无声息地穿过幽暗的长廊,走向尽头的一间木屋。
微芒烛火随脚步闪烁,他伸手将两扇轻轻掩着的门推开。屋里黑暗粼粼,不见其他,只依稀听得些声响,细细去分辨,好似阵阵振翅拍打的声音。
“咕咕——咕——”
似是感应到有人推门而入,那东西激动地拍打着翅膀,将竹笼晃得左右摇摆。
“嘘。”季了低喝,提灯走了过去。暗黄烛光将屋里照了个大概,眼前的东西似猫非猫,羽毛丰满,头圆润如石,两只耳朵直直立着,眼睛又大又圆的,盯着看久了会有种晕眩的感觉。若是静静站着不动,看上去很是温顺。
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头鹰。
它被关在一个宽敞的竹笼里,嘴里正发出阵阵奇怪尖啸声,听上去就像是人的声音。
季了打开竹笼,把手伸过去:“过来。”
“咕咕。”那猫头鹰叫了两声,一对金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牢牢锁住季了,脑袋拧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那模样竟是让人觉得它在思考。
季了波澜不惊的回望它,等了片刻,那猫头鹰抬起了一只脚,矜持地上下点了点,似乎在让他的手再过来些。
“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宠。”季了摇头叹道,配合地将手凑过去了些。
“咕咕——”猫头鹰急切地叫了声,突然狠狠落爪,毫不留情地朝他手背上挠了一道。
“嘶——”季了看着手上深深的血痕,笑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阿荼还说是个通人性的灵物,连碰都舍不得给我扔一下。”
说罢,他眉眼一厉,不再有耐心,直接将手伸进竹笼,掐住它的翅膀将其抓了过来。顿时一阵凄厉的叫声响彻夜空,听得人汗毛直竖。
季了眉头深锁,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块异香扑鼻的绢子,整个兜到它头上:“还不长长记性。”
那猫头鹰本还在挣扎,被那么一盖,竟是一动也不动了。
“乖点,不然便不送你去见你的主人了。”
猫头鹰适时地叫了声,好像听懂般,配合地蹦上了季了的手腕。季了轻轻抚摸了它一会儿,带着它走到窗前:“记住这味道了吗?”
猫头鹰“咕咕”叫了声。
“去吧。不要负了我日日给你闻那追魂香的味道。”
季了拉下那绢子,一扬手,“咕——”得一声长啸,一道白影如同离弦的箭冲向了夜空。
——
白水荡
月明星稀,树影婆娑,四周早已寂静无声。
“咕咕——”
突然一道宏大而粗犷的声音划破夜空,闻者心惊。
“小白!”花荼兮突然从床上竖起来,拥着被子惊道。她睡得迷迷糊糊,偏头朝窗外看了看,万籁俱寂,除了夜色只有朦朦胧胧一片月光。
“什么鬼。。。。”花荼兮直挺挺地躺下,一个翻身又睡了过去,嘴里在还咕哝:“睡傻了这是…”
而相隔不远处的书房,莫冉折站在庭院里,木屐宽袍,肩上随意披着件短衣,他拢袖看看着夜空,眉心微凉:“还真是阴魂不散。”
————————
一大清早,花荼兮不知是被肚里的饿虫叫醒的,还是被屋子里弥漫的香味叫醒的。她爬起身,动作迅速地洗漱完,便和往常一样朝外面叫了一声:“羡鱼。”
“起了?”门外回应她的却是一道低沉的男声。
“。。。莫冉折?”花荼兮诧异万分,跑去拉开门:“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陪你用膳。”
莫冉折带着一身晨雾踏步而入,如明珠朝露,熠熠生辉,连背后的料峭春风都似羞于露脸,变得呢喃缱绻了几许。
只可惜花荼兮看不见,她正拧着眉细细回想,才记起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我以为你就说说而已。”
莫冉折凉凉看了她一眼:“我从不只是说说而已。”言罢他朝外头道:“送进来吧。”
几个小丫头鱼贯而入,手里各端着精致的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后便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诶…。”花荼兮想叫住一个都来不及。
“拔丝芙蓉卷、玉蓉莲子羹、桂花糖蒸栗糕、碧粳粥…都是你喜欢的,坐下吧。”
莫冉折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下了早朝,竟会等一个永远睡不醒的人起床,还在餐桌上给她报菜名。
花荼兮晕晕乎乎地坐在他对面,等缓过神来不由得心里大喜。莫冉折报的,都是自己顶顶喜欢的东西,以往合着要轮好几顿才能吃上,今儿全给摆在面前了!
不是说要治自己挑食么?
花荼兮奇怪,又懒得去想,就着模模糊糊地视线朝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扎了一筷子,欢欢喜喜地送进嘴里。
“…。”动作一顿,咀嚼的动作也停下了,花荼兮僵在座位上不动。
“怎么了?”莫冉折见她神色不对,问。
花荼兮不说话。
莫冉折放下筷子,神色淡漠:“我在旁边你就这么没胃口?”
“。。。。不是。”花荼兮口齿不清,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她重新执起筷子,笑得有点假:“好吃。”
边说还边掩饰性地用手揉上了自己的面颊,就像撑着自个脑袋一样,不留神去看还挺自然。
可哪里逃得过莫冉折的眼睛,他看着她的动作了然道:“牙疼?”
花荼兮放下手,扯扯嘴角:“不疼”。
莫冉折懒得再说什么,伸手过去,用自己的筷子末端戳了戳她先前捂着的地方,根本没用力,就听她“啊”得一声,往后一缩。
“不疼?”
花荼兮面无表情:“不疼。”
莫冉折不理她,叫了个人进来吩咐道:“把这桌上的都彻了,换点清淡的,不要有甜的。”
“等等!”花荼兮嗜甜如命,她对于甜的东西,已经不是一般喜欢了了,而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如同瘾君子般,甜食就是她的镇定剂,一口下去有疗伤的作用,早就成了心里上的依赖。
她拖了自己的凳子移到莫冉折旁边,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这个小毛病,根本不是什么事儿。你给我看看呗,随便开一贴药什么的,很快就能好。”
莫冉折坐着不动,不吃她那一套:“没什么好看的,不吃甜的就行了。”
花荼兮磨了磨牙:“你不能这样夺人所爱!”
“夺人所爱?”莫冉折尾音上扬,听得花荼兮抖了三抖。“我先前可从没阻挠过你,要怪就怪你自己的牙不争气。”
花荼兮一下子没理了。她喜欢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