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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他的激动,莫昭却更显得平静:“不语庄是百年武林世家,几位哥哥姐姐在江湖上都赫赫有名,我这么一个连剑都拿不好的人,留在家中白吃白住无所作为,别人不说,心里也总是瞧不起的,倒不如让我出去走走,长长见识,或者还能有点作为。”
“说什么出去走走!”子言北轩越发地紧张了,“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走?”
“我身上的伤早就全好了。”
“什么全好了!”子言北轩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你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了吗?面无血色,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想想你昨天吐成那样,最后吃下去多少东西了?出去走走?以你现在的身体,走得出不语庄吗?”
莫昭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地抿住了唇。那沉默的模样让子言北轩不可遏制地心疼了起来,压抑又压抑,终究忍不住,将人搂进了怀里,死死抱住,像是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了。
莫昭也没有挣扎,只是淡淡地道:“嫂子不喜昭亭,昭亭不愿再生是非。何况,哥哥再这样搂搂抱抱,昭亭不敢留。”
知道他话里所指,子言北轩更是难受,却舍不得放手,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搂搂抱抱又如何了?我宠爱自己兄弟,还有人敢说我不是么?”
“是……兄弟。”
子言北轩听到莫昭低喃,他没有放手,也不去看怀里人的表情。从今往后,只是……兄弟。
“你爱上了别人么?”好一阵,子言北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莫昭却极平淡地回答:“爱上了,死心了。”
只一句,就足以将子言北轩的理智冲溃。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知道那个人是如何地让他“死心”。
“庄主!”
就在子言北轩咬牙切齿恨不得直奔百花谷找人算帐时,门外却传来一声低唤,莫昭很自然地挣开了他的怀抱,让子言北轩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强抑着心中郁结,他沉声道:“什么事?”
门外的人似乎也知道打扰了他,战战兢兢地回道:“庄主,百花谷千机门门主颜慕霄在庄外求见五少爷。”
子言北轩下意识地猛回头,却见莫昭脸上无悲无喜,他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却始终浮着一抹不安,等应了门外的人站起来,他才看到莫昭的手搁在膝上,有些微微地不自然。
再如何掩饰,终究是掩饰不住。
他还是在意。
心里便无法控制地恨了起来,子言北轩花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轻拍了拍莫昭的头,道:“你若不愿见他,我替你去打发了。”
莫昭点了点头,似乎有点累了,便站起来慢慢地走回床边躺下。
子言北轩咬了咬牙,走过去替他掖好被子:“好好休息,那些什么出去走走的话,怎么也得等你全好了再说,不然我不放心。好么?”
莫昭只是合上了眼,没有再应他。
子言北轩站了一阵,才转身走出了房间。一路挟着风似的往外走,到最后甚至奔跑了起来,带着一身怒气,其他人见了,都不禁暗自猜测是谁惹怒了庄主。
直出大门,便看到一人立在门外,面容如旧,只多了一分沧桑,居然未见憔悴,想起莫昭的模样,子言北轩就更无法遏制地恨了起来。
走到那人面前,腰间长剑出鞘,剑尖一抖,直指胸前:“颜慕霄,我说过,再让我见到你出现在不语庄的范围内,就休怪我无情了。”
颜慕霄没有退,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要见莫昭。”
“这里没有人叫莫昭。”
颜慕霄愣了一下,随即改口:“我想见子言昭亭。”
“他不愿见你,我也不会让你见到他。”
颜慕霄目光微黯:“子言,让我见他,我有话要当面跟他说。”
子言北轩冷笑:“说什么?还是对不起吗?”
“不……”颜慕霄摇头,迟疑了一下,终于道,“我……大概爱上他了。”
子言北轩手一送,剑便没入胸口半分,他的脸色都有点变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把他当作了什么?”
颜慕霄硬挨了他的剑,始终没退:“我不知道。祺御说我爱上他时,我还不认,只是这些日子……我却无一日不想他……”
从莫昭说要走开始积压的憋闷终究爆发了开来,一切的源头都是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却还说着如此不知所谓的话,子言北轩一咬牙,剑又送入半分,血已经沿着剑身滑落,他却像没看到似的,只是吼道:“你这算什么?你放得下你的清淮吗?你把昭亭当作什么?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就无所顾忌地伤害他,现在又因为你发现弄错了,因为你想他了,就来继续纠缠吗?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将他害成了什么模样!你凭什么说爱上他?”
梦似花飞轻(四十一)
颜慕霄没有答话,似乎已经被子言北轩的话震住了,只是站在那儿,胸前伤口处的血一滴滴地落下来,他也似感觉不到疼痛,脸上因为失血而逐渐泛白,他却连动都没有一动。
“子言,我确实放不下清淮。爱过就是爱过,旧日山盟海誓,最后清淮为我而死,如果今日我忘了他,颜慕霄才是这世上最负心薄幸之人。”
子言北轩沉默了一阵,冷笑出声:“那你凭什么来见昭亭?”
“谁规定一生只能爱一人?”颜慕霄直视着他,只一阵,目光便又柔了下去,“子言,这半年,我一直在想,一直在分辨,最后发现,很久以前我就没有把他当作清淮的替代……我对他,对清淮,不一样。我甚至发现,回想过去相处的种种,很多从前以为不曾留意的东西我都记得。”说到这里,他终于苦笑,“所以我知道我伤他又多彻底。如果还可以放手,因为这些后悔,这些愧疚,我应该从此再不出现在他面前,只专心地想如何补偿他。可是不行……子言,哪怕明知亏欠他良多,哪怕知道伤得他多彻底,我还是想试一试。我想见他。……我想要他,只要他。”
“你闭嘴!”眼前的人言语间的坚定让子言北轩失控,说不上是憎恨还是嫉妒更多一点。既恨他伤昭亭至深,也恨他还能如此厚颜地说出这些话来。
明知道亏欠,还要继续纠缠。
偏偏,又嫉妒他能说得如此坦率。
自己也想对那个人说,忘却过去种种,我宁愿抛弃所有,带你远走高飞,你受过的伤害我会逐一抚平。
可惜到底自己没有这样的魄力说出这些话来。只能用种种借口解释,如果这样不语庄会毁了,如果这样会伤到他人……其实,不过是自己终究舍不得那些虚名。
就在他喝了一声便出了神之际,颜慕霄却突然伸手捉住了他的剑,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双手的皮肉,粘腻的鲜红蔓延开来,与胸前流出的血交缠在一起。
子言北轩一怔,抬眼便见颜慕霄直直地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地开口:“你……”
“如果你觉得我不够资格,那我便先承你一剑,好让你们都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颜慕霄笑着开口,一边面不改色地将剑往内送,剑身又没入数分,他微皱了皱眉,闷哼一声,看着子言北轩的双眼却微微发亮。“子言,我念了半年,想了半年,这一次,我必要见他。光明正大地见他。”
“他根本不愿见你。”心中的烦躁越深,子言北轩冷道。
颜慕霄笑了:“那我便等到他愿见我为止。我本就亏欠于他,就是在门口跪到死,也是应该的。”
“那你便跪到死吧。”子言北轩脱口哼道,手上一收,长剑便应手抽离颜慕霄胸前,鲜血四溅,颜慕霄闷哼一声便直直地跪了下去,几乎整个人就那样扑倒在地。
勉强撑起身子,颜慕霄跪在那儿也不急着起来,脸上已经苍白得吓人了,他却始终笑着:“我便在这里跪着,就有劳你转告他了。”
多年相交,除了“藤清淮”,他从未见过颜慕霄如此执着,心中那憎恨和嫉妒越深,子言北轩没再开口,只是一挥衣袖,转身入庄。
守门的人远远看着两人的举动,这时见他就这样回来,又看了看跪在门外的颜慕霄,不禁有点拿不准了:“庄主……”
“任他跪着罢,死了再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子言北轩已经身在数步之外了。
剑是他先刺下去的,他自然知道不会伤到要害,只要止了血好生料理,对于颜慕霄来说也并不是多严重的伤。
死不了人。
第二天再去见莫昭,莫昭什么都没有问,就好象前一日发生的种种都只是一场梦,让子言北轩有些恍惚了。
下人忍不住来报,只说颜慕霄一身是血地跪在那儿,一夜不动,到现在都还没离开。
想起前一天抽剑时的情景,他终究是忍不住有了惊惶。
房间里依旧沉默无声,往日不觉得,今日却让他觉得压抑了,坐了一阵,子言北轩终于开口:“颜慕霄正在门外跪着。”
莫昭正看着窗外,连目光都没有一动。
“他说一定要见你,昨天……硬挨了我一剑。”
莫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好一阵,子言北轩终于轻叹了口气:“你要见见他么?”
如同过去每日他在莫昭身边自语,莫昭依旧张眼看窗外,好象他说的话与平日没有任何不同。
“那便由他跪着吧。反正他身上有伤,也跪不了多久。”
仔细看莫昭,果然还是丝毫未动,子言北轩说不清自己心里想着什么,却还是暗暗地松了口气。
“哥,”不知过了多久,莫昭却突然开了口,“你既然不愿我见他,为什么又要诱我去见?”
梦似花飞轻(四十二)
被莫昭的一句话问住了,子言北轩失措地坐在那儿,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苦笑:“确实……我是不希望你再见他,他如此伤你,我既怕你见到他会因为想起那些事伤心,也怕你见到他……会心软。”
莫昭没有动,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可是,又私心地想你出去见他一面,跟他清清楚楚地做个了结。”
莫昭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地道:“做什么了结?无论是什么,都应该在半年前,在百花谷里结束了。他跟我还有未算完的帐么?”
“他说他对你……”子言北轩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才接下去道,“他说他觉得对你有所亏欠,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是私心吧……不愿你见他,不愿你知道他的本意,怕你会动心,又一次陷下去。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卑鄙小人。
下意识地抚过莫昭的头,子言北轩有些心虚了,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莫昭的反应。
哪怕他察觉到自己的隐瞒,马上发作,也是咎由自取。
莫昭却始终没有说话,好象子言北轩刚才说的话再平常不过,他不需要怀疑,更不需要质问。
如此坐了半日,陪着莫昭吃了饭和药,看着他上床休息,似乎已经睡着了,子言北轩才小心翼翼地收拾好东西离开,关上门的刹那,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