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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时英听了,展眉一笑,“红姐果然心思通透,我烦了大半天,你几句话就把我开解了。”
“其实论起心思来,鸿文也是个细心的人,你也别总是自己操心,分些事情给他,他也能做得很好”,秦红说道。
周时英心说我哪儿支使得了他啊,但嘴上还是说,“鸿文是卿之带来的,我不好支使他做事。”
秦红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这番说辞她倒也能理解,只是微皱着眉头说,“你们得对他好点,小心被别人挖了墙角。”
“这是当然,卿之本来待他就如同兄弟,常来往的那些生意人都知道,见他跟见卿之本人没什么区别”,周时英笑着说,“你放心,我们从来不亏待自己人。”
秦红点头说,“那就好。”
☆、47。第四十七章
77。
第二天一早,周时英大老远的就看见商行门口围了一堆人。费了半天劲扒开人群进去,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披麻戴孝地跪在商行门口,手里还抱着一个牌位,此时正哭天抢地地嚎着。
周时英刚挤过去,就听周围有人说,“你既然说你老丈人是合众商行的人逼死的,他就是合众商行的老板,你不认识他?”
围观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周时英,周时英一头雾水地看着披麻戴孝的男子,他细细打量着这个人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是他!”那人喊道,“是那个姓何的,他设赌局骗我钱,又拿房契逼死我老丈人。”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周时英却听愣了。当年林鸿文说有铺子却没到手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疑心。只不过半个月后,林鸿文真的带他去看了铺子,疑心才消了些。但莫名其妙出现的何穆让他觉得很奇怪,因为之前林鸿文从未说过还有第三个合伙人。何穆当时只说这铺子的主人欠他钱,至于为什么欠他钱,不仅当时没有细说,这几年都没有提过。
周时英思忖了一下,想就算这事里面有再多弯弯绕绕,都是他们三个人的事 ,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于是镇定下来看着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和这铺子原来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那人说“我叫宋迟,这铺子原来是我老丈人的。”
“你瞧这大热天的,大家伙儿跟你在这儿站着也挺不容易的”,周时英看了看人群,“这样,当着大家的面儿,你有什么委屈说清楚点。你说何穆设赌局骗你,他是在哪儿设的赌局?他是自己骗你的还是有同谋?”
“就是不挂匾的那家赌坊”,宋迟答道。
“你是说他串通了整个赌坊骗你?”周时英反问道。
“他要不是串通了别人来骗我,怎么赢得那么多?”宋迟说。
“我虽然不是好赌之人,但也知道赌这种事情主要靠得是运气”,周时英笑道,“光凭他赢得多,就说他跟别人串通,这有点太信口开河了吧?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串通了,那也是赢了钱往自己口袋里揣,你怎么会受骗的呢?”
“我跟着他一起下注……”
“他强迫你跟着他下注了?”
“这……”
“你看人家赢得多就跟着人家下注,输了又说别人设局骗你”,周时英摇摇头,“你这分明是无赖嘛。”
人群里也有认识宋迟的人,看到此处不免插嘴道,“周老板不必与他费口舌,他老丈人明明是被他活活儿气死的。他爱赌钱是出了名的,当年为了抢钱还债,把他老丈人的头都打破了。”
周时英笑着说,“我也觉得奇怪呢,这铺子我们都买下来三年了,你若真是想鸣不平,早就应该来了,怎么会拖到现在?这三年你都干嘛去了?”
宋迟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时候,何穆到了。他看清宋迟的脸后先是一怔,继而冷着脸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你拿了人家多少银子来泼我们脏水?”
“你血口喷人”,宋迟哆哆嗦嗦地指着何穆说道,“明明是你坑我!”
“我坑你?”何穆两步走到他跟前,“你朝我借钱,我根本就不想借给你,是你死缠烂打非要借。你拿房契出来的时候,我说不妥,让你去抵押给当铺,你不肯,非说几日就还去当铺不合算。后来你输了钱,人就跑了,我在赌坊等了你好几天都不见踪影,跟别人打听也都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没办法才去收的铺子。我看你岳父年纪大,你媳妇儿又怀孕,不仅让他们把存货都搬走了,还额外给了他们五个银元。怎么这些事儿你都不跟大家说说呢?”
周时英见何穆伸手,赶忙拦住他小声说,“千万别动手,动手咱们就理亏了。”
围观的人指责宋迟的越来越多,何穆手让周时英拽着,想上脚又怕惹周时英不高兴。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只能干瞪着宋迟。周时英说,“看来给你钱的人也没指望你能把我们怎么样,不然怎么连话都没编好?”
宋迟最终被人轰走了,围观的人也只当不花钱看了场猴戏渐渐散去了。但何穆知道这事儿没完,果然进了商行,周时英就把他叫进了里屋。
何穆进去坐下后,后背就起了一层冷汗。周时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何穆正想着要不要说实话,周时英又开口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傅家店这么多人,总会有人知道。”
“我以前在田家烧锅那边跟人设赌局骗钱”,何穆思量了一会儿说。
“鸿文知道吗?”周时英问。
“他不知道!”何穆有些激动地说,“他不知道这些事。后来我们骗了一个有钱人,那人找人围堵我们,同伙的人不是跑了就是被打残了,我从田家烧锅跑到傅家店,靠打零工讨生活。有一天鸿文来找人干活,他看我机灵,就让我帮他打听新兴街上店铺的消息。我想他肯定是要做生意,就帮他留心每一家的消息。后来让我知道老孙头的女婿,也就是那个宋迟,好赌成性,为了还债居然把布行账面上的钱都给抢了。还和老孙头大打出手,把老孙头的脑袋都打破了。我把这些事说给鸿文听,鸿文只是让我多留意他们,说如果铺子出兑,就赶快告诉他。”
“他没让你去骗宋迟?”周时英怀疑地问。
“他都不知道我以前干什么的,怎么可能让我去骗宋迟?”何穆说,“是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我不想每天早上一醒来连早饭都没有着落,不想在大冬天连个烤火的地方都没有。我知道宋迟好赌,正好,我拿手。我去赌坊赌钱,连出千都不用,他就上钩了。跟着我下注,却又不敢完全相信我,所以我赢得多,他赢得少。”
“那房契呢?”周时英说,“你怎么说服他拿房契来做抵押的?”
“说服?”何穆不屑地冷笑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你想想,他连账面上的钱都拿走了,那布行除了房契还能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不过跟他说他的本钱太少,就算赢了也赢不了多少,他就颠儿颠儿要跟我借钱了。我再假装为难,说他太穷怕他借了不还,他就上赶着把房契送过来了。你也知道,赌这种事靠的是运气,他要是真有运气,也不至于赌了这么多年还穷成这个德行了。我拿到房契之后,就没再管他,果然没几天他就输个精光,怕我要债连夜跑了。我收了铺子,就去找鸿文,说房契已经在我手里了,想做买卖只能让我入伙。”
“之前的是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周时英死死地盯着何穆问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何穆斩钉截地说。
周时英打量了他一会儿说,“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在和什么样的人合伙做买卖。”
何穆说“反正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
“但我没做过损害商行利益的事。”
“我也知道”,周时英说着站了起来,“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算了,以后别再这样了。”
“知道了”,何穆看周时英往外面走去,刚舒了一口气,周时英又转过来说,“你们没有事情瞒着我了吧?”
何穆吓得一激灵,忙摆手说,“没有没有。”
周时英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48。第四十八章
78。
何穆知道这事儿必须尽快告诉林鸿文,但怕周时英猜疑,只能忍到晚上打烊以后,偷偷跑去林鸿文的住处,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林鸿文听了并无诧异,只说,“是贺贵干的吧?”
“不可能”,何穆说,“盯着他的人没发现他跟宋迟来往。”
“这事儿他不用亲自去”,林鸿文说,“他可能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没动,直接让姚顺昌去办的,你的人没发现,也是正常。”
“那我跟时英那么说,没什么不妥吧”,何穆忐忑地问,“事情太突然,来不及和你商量。”
“没什么不妥”,林鸿文笑笑说,“但是不管你怎么说,时英都不会全信的。”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要是个那么容易被蒙在鼓里的人,他就不会跟我合伙做生意了”,林鸿文笑着说,“所以不管你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我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的。”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挺着”,林鸿文说,“说破天宋迟借钱这事儿是你情我愿,他最多觉得这事有些不正派,但也挑不出大的错处。”
“他问我还有没有事瞒着他,我说没有”,何穆想了想说,“不对,他问的是,‘你们没有事情瞒着我了吧?’”
“我就说他不会全信的”,林鸿文笑着说,“你说没有是对的,不然难道还把杜心竹的事告诉他么。”
“但是万一以后像现在这样被翻出来呢?”何穆问。
“那就等翻出来的时候再说”,林鸿文看了眼桌上的油灯,“你现在说,他立马能跑来找我拆伙,以后说他就以后再拆伙。左右都是一样的,还是晚来些好,也许晚些时候,人也就变了。”
何穆叹了口气,林鸿文安慰他说,“别想太多,再亲近的人都不可能毫无保留,脱光了睡一起的夫妻还各有心思呢,就别提咱们了。不过既然和贺贵的梁子结下了,那我就得找人疏通疏通了。”
“什么人?”何穆问。
“枕边人啊”,林鸿文有些揶揄地说着。
何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林鸿文说,“行了,不说这事儿了,我明天上午在傅家店待着,胡瞎子是不是还在新兴街口算命呢?”
“是啊,你问这个干嘛?”
“我不是说要往算命的幡子上写大字嘛。”
“真写啊?”何穆以为他不过一句玩笑话。
“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林鸿文认真地说。
79。
林鸿文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往幡子上写大字,就往幡子上写大字。几日时间,埠头区那些算命的幡子背面都写上了合众商行几个大字,举着这样的幡子走街串巷那叫一个显眼。林鸿文还去找了傅家店的胡瞎子,胡瞎子捻了下手里的卢布说,“太多了,用不着这些钱。”
林鸿文说“都是这个价,我谁也没多给,谁也没少给。”
胡瞎子想了想说,“这样,你让我给你摸次骨,说得准或不准呢,你就那么一听,这样我也心安了。”
林鸿文笑道,“我也不信这个啊。”
“信不信的,你就一听,觉得我说得有理呢,就多记几日,觉得我纯属胡说八道呢,听过忘了就是了。”
“成”,林鸿文应道。
胡瞎子伸手双手从林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