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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烛火随风窜了一窜,叶长风伸袖遮住,回头笑道:“回来了么?庆功宴可热闹罢……”突然吃惊地住了口。肩头骤然传来拑制的疼痛,端王微俯下身,略带酒意的面庞近在咫尺,仍是素向的冷峻英武,眼神却幽深闪着两簇光芒。
那光芒是什么,叶长风再清楚不过,过往每次,端王强行进入他时,眼中都会跳动着类似的欲望火焰。只不过此次的火焰,却似较以往的任何一回都要深沉炽烈,猛兽一般,几乎要将他吞噬了进去。
一时间心如坠到谷底。叶长风本以为经此一役,虽无出生入死,也算得上同袍以泽,数回直言相叙感叹悲怀,端王虽仍忌他,断不至于再象从前,只存了折辱凌虐,当作玩物的心,谁料这一眼,竟还是同原先景况一般无二。
僵直了身子,叶长风怔怔地看着这近处的男子,他是天潢贵胄龙子凤孙,他是有数名将气势强盛,他要做的事,天下间究竟又有几个人能拦住?自已苦苦地阻着他谋反,阻着他势大,终还是如螳臂当车,落到个羞辱不堪沦为玩物的地步,其中委屈不甘,谁又能领情,谁又能知?
天下啊天下,天下何其之大。
刹那间多少萧索的念想掠过心头,从未有过的失落、灰心、失望……突然间一起涌了上来,叶长风颓然闭上双眼,一刹只觉万念俱灰,什么话也不愿再说。
叶长风脸上的表情,端王借着飘摇的烛光,看得一清二楚。端秀的容颜,由迷惑到惊愕,恍然而后愤怒,未了竟出现一股凄凉之极的绝望来,瞧得端王心中也是莫名一颤,欲火却反而燃得更旺,更不肯将臂间这人放开。
手一伸已将叶长风牢牢锁在怀里,拑住下颌,对准那张柔润的双唇便深深吻了下去,舌尖不住在对方口里挑动搅扰,逼得叶长风想装不知也不可得,不一会儿便呼吸困难,时断时续起来。
论起来,这还是端王第一次与叶长风极尽缠绵地口舌相交,之前都只是不管不顾,直接进入……为何此番会改变,端王自已也不甚明白。自从这次知道叶长风被劫起,端王心中就莫名存了烦躁,待见到叶长风与唐悦交好,相互回护时,恼怒之余,心底深处竟是自已也不会承认的嫉羡。想他贵为王爷,又执掌军权,由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一句话下去地动山摇,谁也不敢稍有违抗——却没有一个人,肯如叶长风对待唐悦那样对他,心事磊落,坦荡结交,一言既合,便成终生不渝之知已。
不顾一切将叶长风夺回,安置在身边后,端王心中的烦躁不但没减,反而一日比一日更甚,起初心悬战事,还不觉什么,战事一了,所有的烦躁都化作了熊熊欲火,只想扑倒他,占有他……延至今日,却是再也耐不住了,宴席上见叶长风借故离席,端王暗中嘱了陶威数语,也便跟着赶回……烛光下但见帐下那人丰神如玉,正提笔凝神忖思……端王只觉全身的血都象要沸开了一般,忍无可忍,张开双臂便向叶长风抱去。
“叶长风,你这几日也累了,本王定会在捷报折子里给你请功……”端王意犹未尽地放过叶长风的唇,却滑到了耳衅。一边轻啮着珠玉般的耳垂,一边喃喃地对着耳中吐气,端王说这话原是无心,只单纯地想令怀中惶然僵硬的叶长风心安,乃是好心抚慰之意,听到叶长风耳里却完全成了相反。
这是什么时机?为何来如许恩赐?叶长风一面咬牙承受着端王的轻薄,一面听得端王连声地允诺,凑在一处,竟象是端王以权势利禄换取他卖身一般。
你可以将我当成玩物,却不能将我当成用功名哄骗住的玩物……叶长风冷冷笑着,毫不犹豫便咬了下去。
闷哼一声,似是痛极却又强自压抑。下一刻,叶长风的身躯已腾空而起,被重重掷在床上。端王紧接着压了上去,手臂上一圈齿痕犹在渗血,他却连看都不看,毫不理会,手腕一转,咯嚓一声轻响,叶长风的下颌骨已被拆开,休说咬人,连闭合都有困难。
端王再次肆无忌惮吻了上去,再没有什么能反抗他的唇舌……一丝津液悄无声息地自叶长风的唇角溢出,烛光下闪出暧昧情Se的银光,端王轻轻舔舐,手中也不停留,连解带撕三两下便清光叶长风身上衣物,露出一袭象牙似的赤裸肌肤来。
“好美……”端王的喉间,逸出低沉模糊的两个字,震动着空气,叶长风满心绝望,再无兴听他说了些什么,只紧闭着眼,等待着记忆中的那抹剧痛入侵。
却半天没有动静。叶长风疑疑惑惑地睁开眼,正对上上方男人若有所思的一双黑眸。
端王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将叶长风的双腿分得更开,也不急着进入,反而伸出手,悠悠拔弄起他从未碰及的,叶长风的男性所在,看着它由软弱而坚挺,叶长风的表情也由冷漠而转成惶惑,心中竟是说不出地满足:“你还从未尝过这种滋味罢?我教你……”
叶长风怒目而视,身体却仿佛自有主张地反其道而行之,未经人事的男性被端王熟练地抚弄数下,立即坚硬了起来,体内同时充斥满一股陌生的,焦灼又甜美,急切寻找释放口的激流……面颊不由自主染上春色,眼里蒙过一层水雾,叶长风很久后才发现,弥漫在空气中的呻吟竟是从自已口中发出……急急咬唇收住,却被身上那人以指拔开,吟声再度逸出的同时,下身也一阵剧痛……
***
不知过了多久,激烈追逐渐渐息止,端王欲望发泄后心中安定,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叶长风微颤着身躯,心中较以往哪次都来得恐惧惊怕。以往痛虽痛,神志却清明冷静,这是他唯一的自持,唯一的安慰,却在方才全数被打破。他究竟是怎么了?一被人碰就忘乎所以,这样丑恶的身躯,连自已也要厌恶不已……
下身粘腻冰冷,被大片的液体沾湿,好不难受,腰也如要折断般的疼,最要紧的是,叶长风极不愿再见到身边的男子,哪怕对方已然睡着。悄然挪开端王的手臂,叶长风披起衣物,走出帐外。
狂欢宴后,多数士兵都已疲累睡下了,值勤的岗哨见到叶长风,知是首领的贵客,也不敢阻拦,任其向营外行去。当叶长风强提着精神,若无其事缓步行至无人的潭水边时,全身都象要散开架了,无力地倚坐在潭边的山石旁,再也动不了一步。
月自云层里透出一丝亮边,算不上清澈,却依然映得面前这潭水幽深宁静。稍作停歇,叶长风确定四周无人后,缓缓解开衣物,向水中迈去。
初冬的涧水犹带寒意,在午夜的山间更是冰冷徹骨,然而若非这刺骨的水,又有什么能洗去身上,心上的重重污秽?
身子疲弱,究竟不太禁得住寒意,叶长风立在齐腰深的水中,一阵昏眩,再不敢向下走,水寒越重,从脚下而起,如利刃一般,整个人还是摇了摇,几乎便要一头栽下潭里。
一阵柔风拂过。叶长风愕然睁开眼,只不过一瞬间,已有人飞掠过水面,揽住自已,再掠回岸边。
这等轻功,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及。待到全身被大衣裹起,搂进一处温暖的怀里时,耳边传来一声低责:“你这算是不想活了么?”叶长风更无怀疑。也不抬头,低声道:“你来作甚?”
修长的手指轻柔地顺过叶长风披散的黑发,月辉朦胧,草木瑟瑟,唐悦内心翻腾起伏,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叶长风无力偎在唐悦怀中,耳听山风吹卷林叶,阵阵声响如潮,心中渐渐安定,清明恢复,泛上胸口的却是越来越深的苦涩。
此地就在大营一侧,山顶守卫身影隐约可见,唐悦无声无息现身,若说只是巧合,叶长风决计不信。
“你……你是为刺杀他来的?”
“嗯。”这个他是谁,唐悦自然理会。低低应了一声,将叶长风冰凉的手抓在掌间揉搓,直到它转成温热。
叶长风默然半晌,也不避忌,抽出手抚上唐悦左肩:“你肩上的箭伤呢?都好了么?让我瞧瞧。”
唐悦的外衣早披在叶长风身上,现在所着,不过薄薄数件单衣,叶长风手指抚过,轻易就能摸出衣下绷带厚厚的轮廓。眉头微皱,叶长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唐悦心中甚甜,已笑道:“这是小伤呢,无碍的。要不是箭上有麻药,前两日就该好了。”
“幸好箭上有麻药。”叶长风停住手,喃喃道了一句。
“我却宁愿没有。”乌云数点,半遮住了月华,唐悦仰望天空,神情有些抑郁,“如果我能早些赶到,他们或还不至落到个全队战死。”
当日唐悦中的那箭,是端王亲手射出,力沉势猛,箭簇又淬过麻药,换作一般人,当场就要倒下了。唐悦仗着武艺卓绝安然逃脱,但事后还是足足在山林里昏睡了三天,也因此错过了与张余嘉部会合的时机。
端王率军包围山顶,之中没有唐悦,正是此故。
叶长风见他沉痛,又想起前日那战的惨烈,心中也不好受,微叹口气:“你不用自责。别人不知,你总该明白的,所谓兵败如山,张余嘉再强,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眼下数省合围大军压境,你就算赶上,领他们躲过这次,能躲过下次?何况,我瞧张余嘉也未必肯听你的。先闹个窝里反,很有意思么?”
唐悦微微一震,叶长风说的没错,张余嘉为人优柔,又颇多疑,原先跟唐悦就相处平平,那时去见他,十有九成他倒要防着自已夺权,原也是心底的麻烦事一件,只不过,这种在内部也算得隐密的关节,叶长风又如何得知?再推想开来,叶长风尚是文职,他知了,那些带兵的将领知不知?端王知不知?
想到起义军内部的种种混乱,初时还不觉得,势力越大越发明显,目光短浅一意为私调度失衡……哪里是得天下的气象,想越是心寒,怔怔半晌,无声地长出一口气:“果然是大势已去了。”
叶长风将手压在唐悦肩上,简洁道了一句:“鸟栖高枝。”
唐悦摇摇头,目注叶长风,唇角漾起一抹浅笑:“长风,你为我好,我很感激,但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我们今日虽败了,他赵家江山,却也未必就能太平。别的不论,就这宋辽之战,赵光义便没法摆平,你看他十数年来敛了多少财,征了多少兵,冗员积弊,军马粮草耗了无数,却总是个败,被打怕了,没奈何只得拿钱买平安——瑶役赋税一加重,被他逼苦的还是百姓。长风,你瞧着,这天下,还会有反的人在。”
叶长风读史无数,又身居枢要,唐悦所说属实自然明了。犹豫了一下,低低道:“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不顾君臣伦常,助端王得了江山……会怎样?”
唐悦笑了一笑,神情颇为古怪:“这个,你自已尽知的罢,何必来问我?”
“我自已,自然是节义尽毁,永为贰臣了,只是天下呢?天下会不会好些?”叶长风苦笑,抬起头,看向唐悦的双眸中隐现求恳,“鸾鸟凤凰日以远,燕雀乌雀巢堂坛,唉,我……我心里有些乱,这种话……也只能对你说,你帮帮我,成不成?”
月色映在叶长风的侧脸上,线条柔和动人,一双凤眼清亮深邃,却多了平日里不会有的无助茫然。
看在唐悦眼里,不由心中一软,搂过叶长风,叹道:“为何我一遇到你,就甚么法子也没了……我只能就事论事,端王此人,凭心而论,杀伐果断,大有其祖赵匡胤的遗风,做皇帝,原比赵光义要强,可惜他生不逢时——十数年前,赵光义为防藩镇割据,就将支郡都撤了,三十九州俱直辖于朝庭中央,财政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