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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间她想起李氏的前半生,幼年不幸婚后辛苦,美貌险些误她一生,如此险恶她都坚忍的活下来。即便搬入县城有了下人,她也坚持去干先前那些活,从不肯多歇息一刻。而对她和长生,她却是极尽全力的宠爱。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明了,她的身上不仅寄托着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更背负着李氏半生对幸福的向往。所以前世她入知州府为妾,她会一病不起;这辈子她即便她再出格,她也会一日比一日轻松。
“擦完了,可别闷着。”
撩一把水到脸上,她仰起头逼回泪水。为了李氏,她也得活出个人样,越活越好。
“娘,洗太久憋得慌。”
“也是时候出来,不然头发可干不了。”
宜悠钻出来,擦干身上后穿上新做的亵衣。鸳鸯戏水的肚兜出自李氏之手,料子用的丝绸,虽不若官家面料名贵,但精致的绣工足以弥补这一切。一袭红袍用布庄自京城运来的细棉布做成,紧合着她的身段,针脚细密。
“碧桃,你来打着扇子,给她吹吹头发。”
待头发差不多吹干,李氏亲自给她梳起,盘了个云州不常见的凌云髻。
铜镜中她云髻高耸,未上浓妆的鹅蛋脸端得是清丽无双。李氏扭头,默默的擦去眼角泪珠。宜悠起身将帕子递给她:“娘,这样让长生笑话。”
适时长生跨过门槛,抬头愣在那,半晌道:“姐姐是仙子!”
宜悠点点他鼻子:“那娘呢?”
“娘……让我想想,娘是大仙子!”
李氏看看长高一截的儿子,再看娇艳的女儿,这么好的日子她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儿!抿唇,她笑得格外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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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这一切,宵禁已开多时。李氏也换上新做的大红对襟袍褂,长生同样是新袍褂。
章氏派来的轿子到门口,嘱咐同样换了新裳的碧桃和刘妈妈好生看家,三人上了两顶轿子。
很快便到县衙,下轿时宜悠着实吃了一惊。正院处处张灯结彩,这般排场,竟只比巧姐成亲时低一点。
李氏有些拘谨:“拜见夫人。”
章氏忙拉住她,对着吴妈妈说道:“人都说女肖父,我看应该是闺女像娘才对。”
“还是夫人眼力好,老奴方才看了好一阵,竟是没想到此处。”
李氏尊敬丝毫未减,举手投足间却不再那般拘谨。她同吴妈妈一道,摆着果盘点心,力所能及的帮忙。宜悠却是被巧姐拉紧内室,后者紧张的告知于她。
“我娘邀请宾客,知州府那边已经知晓,今日你及笄。”
宜悠无所谓的笑道:“今日如此多人,知州府还能强行把我拉走不成。早晚都得有这一遭,赶在今日倒也省得日日担惊受怕。”
“也是,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
两人又叽咕好一阵,直到临近中午,宾客来全,及笄礼也要开始。
正宾理所当然的是县丞夫人,赞者则分别由老县尉之妻及师爷之妻代任,有司是县衙中有老有脸的妈妈,宾众则是县衙其余人。一场及笄礼,来者并不算多,可无一不是云县城中有头脸的妇人。
或许这些人不若商家那般富裕,但其意义却是大相径庭。
赞礼到位、开礼、主宾入席、笄者出东房、宾盥、梳发、加冠笄、乃蘸、赐字、三拜、聆训、答礼,繁琐的步骤后,终于礼成。
章氏将翡翠钗子插过她的流云髻,而后笑道:“我看宜悠两字就极好,不若以此为字。”
先前唤她二丫之人着实不少,经此一事,众人心中都留下一道痕迹:她已不是云林村出来的那野丫头,而是被县丞夫人看中的宜悠姑娘。她顾念沈家那是人心善不忘本,若是沈家还有人妄图用孝道压她,那就是不知所谓。
礼成之后已过晌午,章氏早已命人备下菜肴。来人不多不少,刚好凑齐两桌。众人纷纷入座,还未等开席,吴妈妈疾步走进来,皱眉看她一眼,附在章氏耳边说几句。
“既然来了,那便请进来。”
不多时,垂花门外一衣着富贵的婆子走进。宜悠却认得,她正是尹氏奶娘。奶娘极受尹氏看中,就连老夫人亲赐、育有陈德仁嫡长子的梅姨娘见了,都得恭敬的唤她一声尹妈妈。
“老婆子给各位夫人请安。”
章氏也不叫起,而是热情的问道:“今日中秋,妈妈不陪着尹姐姐张罗,怎么屈尊光临寒舍。”
尹妈妈也不恼,瞄向她头上的冠笄,再看一眼未来得及收回的香炉、草席和蒲团。
“这是有姑娘及笄,今日又是中秋,夫人真是双喜临门,老婆子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
章氏只做糊涂状:“尹姐姐也真是,自己身子重,还派得力的妈妈来恭贺中秋,这份恩情且我记下。吴妈妈,等会你再带一份谢礼,代我拜会一遭。”
吴妈妈忙应下,尹妈妈起身走到宜悠跟前。
“夫人当真仁慈,我今日前来却是为着宜悠姑娘。前些时日在知州府,她与我们老爷在亭□□度雨夜。夫人说,这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都得给个名分。这不,老婆子今日便来讨要姑娘的生辰八字。”
满座哗然,少数人甚至已开始对雨夜浮想联翩,章氏脸更是一黑到底。若是尹氏这般说也就罢了,一个老妈子,竟敢公然无事她话中拒绝之意,得寸进尺。
比起所有人,在场李氏更为着急。她早料到有这一日,也准备好应对方法,事到临头她还是忍不住怒气。
欺人太甚!
“妈妈所言不妥,宜悠归家时,已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明。当日承蒙知州大人关照,她局于侧院一夜安眠。且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我断不会允其与人为妾。”
尹妈妈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夫人所言不妥,恕老婆子妄言:我们老爷出自越京陈家,未满而立已是一州之长,实则前途无量。令嫒今朝过府,若生下个哥儿,弱冠后受荫封,那她便是诰命夫人。此般尊贵,岂能是‘妾’之一字可概括。”
巧舌如簧,宜悠算是见识了。正当她欲说话是,巧姐却站出来。
“你这妈妈好生可笑,画饼充饥玩得倒不错。那日在知州府,我与宜悠同塌而眠,一直到天明未曾分开,我怎不知什么共度雨夜。”
尹妈妈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姜家二百年名声毁于一旦,章氏护犊之心传遍云州。再借一把个胆子,她也不敢乱编排巧姐。
“小姐莫要着急,撇开此桩,我家老爷一州之长,夫人出自越京尹氏,两人诚心迎宜悠姑娘过府为贵妾。在座各位还请赏脸,给夫人一个脸面。”
她这般说,众人倒是迟疑起来。男女之事自是讲究你情我愿,可抛却此桩,知州一手遮天的本事却是不容动摇。是以如今,多数人竟是意动。
不过一商户之女,给知州做贵妾也算抬举她。劝说两句,全了知州和夫人脸面,彼此皆大欢喜。
一时间三喜临门之声不绝于耳,章氏拉下脸,院中终于安静。
宜悠自始至终坐在那,早几日得知陈德仁大树将倾,她并无太多忧虑。只是陈德仁并未倒台,章氏还不能明着与其唱对台戏。如何不伤知州颜面的度过这一遭,却是个麻烦事。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县丞自前面走来,背后跟着穆然。
“宜悠姑娘,你是怎生想的?”
尹妈妈逼迫过来,宜悠扬唇:“妈妈来的着实不巧,宜悠已经定亲。”
☆、第七十三章
此言既出;就连李氏也险些绷不住。闺女何时已定亲;怎么连她这做娘的都不知道?
眼角和嘴角共同抽搐;在她看到尹妈妈那明显不信任的神色后,赶忙恢复正常。可此时已经晚了,尹妈妈打眼扫过来;又是笑容满面。
“这可真是喜事,方才怎未曾听说。不知姑娘定给了哪家;老婆子也好给你贺喜。”
话音中满含杀气,究竟是哪家儿郎;能让你舍弃风度翩翩的知州大人。
李氏却深知,她必须要帮着闺女将此事圆过去。
“不过是个普通的哥儿;等到六礼走完,妈妈若是不嫌弃;烦请来喝一杯水酒。”
尹妈妈笑容淡了些:“夫人何必吞吞吐吐,今日中秋,说出来也让大家喜庆喜庆。”
巧姐将瓷杯拍到桌上:“妈妈好奇心倒是挺重,宜悠你就偏不要告诉她,让她抓耳挠腮的猜去。”
章氏拍下女儿肩膀,斥责之色并不达眼底。
尹妈妈脸上笑容悉数消失不见:“看小姐这般说的,莫不是要为难我。沈夫人,今日老婆子乃是奉夫人命前来,回去总要有个说头。莫非是夫人看不上知州,故意拿这个搪塞;还是真有心为难我这老婆子。”
宜悠撇撇嘴:“妈妈这是想哪儿去了,夫人和气,我娘话语间也无不敬,哪来的为难。”
尹妈妈一番话挨了把软刀子,干脆使劲攥着她的手腕:“姑娘家这是害羞了。”
宜悠并未如她所言做女儿家羞涩状,而是光明正大的抬起头。这一眼却让她愣在那,穆然站在拱门处,目光复杂。仔细看去,他的肩膀竟然在微微颤抖。
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看到尹妈妈进而想到知州大人心生不愉,或是进来天寒而起了伤风。
还是被她突然定亲给刺激到?最后这点想法刚冒头,就被她压下去。男儿家不比姑娘面皮薄,穆然若是心悦于她,定不会走个路都隔在街两侧,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来跟妈妈说说,夫人向来仁慈,若是份好姻缘,她不定会送点什么。”
尹妈妈的手极有力气,掐得她手腕有些疼。
眼见挣脱不开,一直震场的章氏站起来:“老爷忙完前面,也过来了?”
“恩,今个事情多,辛苦夫人。”
自打巧姐亲事生出变故,陈县丞一颗爱女之心全开,往日那点花花心思皆老老实实的收起来。这几日他忙于查没姜家千亩良田,大捞一笔后心情极好。
“无碍,府上这会还来了贵客。老爷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便是知州夫人的奶娘尹妈妈。”
“哦,夫人你们说,我只坐一会。”
章氏命吴妈妈给县丞带来的几人上茶,而后她招呼尹妈妈坐在一旁。
能上桌之人全是官家夫人,不管其夫婿官职大小,总与被主子捏着卖身契的奴仆不同。尹妈妈此时坐的绣墩,便位于圆桌下手。
宜悠手腕终于重获自由,看着上面一片青黑,尹妈妈手劲可真大。半年前撞在炕桌上不过青紫几天,如今她握了这么会,竟然已经青了。
“翡翠,你去我房中,取一贴活血化瘀的膏药。”
巧姐的声音提醒了李氏,她忙敲过来:“疼不疼?”
宜悠一咧嘴,而后无所谓的笑笑:“这会已经无事。”
尹妈妈丝毫不觉周围了然的目光,此刻她璨然一笑:“姑娘家这般青葱水嫩,更是得找个富贵人家,可心的好好疼宠。老婆子看人还有几分颜色,你且说说,我相看一二,回府也好告知老爷夫人。”
宜悠脱口而出时,便没想过尹妈妈会好打发。退一步,即便今日打发了,她一日不过小定,那边随时可以抬轿来迎人。
士农工商,不仅是说着玩。士族买卖下三阶为奴为婢完全合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是戏文中才有的传说。据她所知,若是明日陈德仁不忿一刀剁死她,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京城陈家出些银钱交予官府赎罪。一般情况下,杀人之事压根就传不到有司案桌。
章氏抹一下茶杯:“既然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