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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喜欢的,我可折本卖于你。”
“吴琼阁首饰放在云州城也不算差,我可是买不起。今日前来,乃是想问有无金制的转运珠。”
“你来得正巧,恰好来了一批。”
宜悠取来一看,豆粒大小的金珠上雕有十二生肖,端得是一番巧心思。李氏属虎,她属马,挑出两颗,想到穆然她鬼使神差的多拿起一颗。
虽然吴掌柜说要折价,但她还是全价付清。
“此物费功不费料,若只收金之成本,掌柜怕是真要亏本,此便宜我确是不能占。”
吴掌柜素来精打细算,收下后立刻亲自给她斟茶。
“你此番前来,除却转运珠,可还有它事?”
“掌柜高明,果然看出来。实不相瞒,我欲开一包子铺,相中了这条街上商家。可我家搬入县城时日尚且,对此不甚了解,还得向掌柜请教一二。”
吴掌柜蹙眉,向她说明情况:“商铺多为祖产,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生计皆靠此物。若非到迫不得已,实少有转卖之人。”
宜悠这才明了,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就如云林村沈家宗族贡田,自有沈家起就只进不出。农户一般不卖田产,商户自不会售卖其经营许久赖以生存的商铺。
吴掌柜见她满是忧愁,不由有些可怜:“不过凡事无绝对,我倒是知晓一家。”
“掌柜请讲。”
“便是五谷斋相邻的那家绣坊,原本也是极为昌盛的一家。无奈前些年,绣坊掌柜父兄皆被征召入伍,十几年杳无音信,战场归来的同乡只带回两包头发。那家娘子突逢大变,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膝下幼女年方五岁,定是顶不起家业。你若着人前去相说,指不定能成。”
宜悠记下,眼见时至中午,便告辞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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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靠近家门,一只小团子便冲上来。
“姐姐。”
“长生,这时辰你当在家中习字。”
长生退后三步,将满是泥巴的小手背在身后:“我……下午再写。”
点点他鼻子,宜悠颇为无奈。沈家这些年没出个秀才,她也没指望长生中举做官,只愿他多识点字,日后不做那睁眼瞎。
“看你黑成这样,这几日我不在家,怕是你又玩野了。我且问问,一从十横,后面是什么?”
“一从十横,百立千僵。百立千僵,百立千僵……”
“千十相望,万百相当。”
听到穆宇小声提示,长生忙重复一遍,而后满脸崇拜:“穆宇,还是你厉害。”
“你啊!”
宜悠无奈的看向弟弟,默默穆宇的头:“你哥哥已从越京归来,如今正在州府禀报事物,天黑前定能归家。”
穆宇难掩兴奋:“真的?”
“恩,咱们先进去。咦,让我看看长生背后藏的什么?”
拉过弟弟的手,她却见一泥塑小人。虽稍显粗糙,但四肢却分明。再往下看,双腿间顶出一大截。当即她大惊,是谁教坏了小孩子。
“这是何意?”
得知姐姐有兴趣,长生也兴奋:“是大刀,穆大哥拿得那种刀。我本来想削个木剑,可是却劈不动。”
宜悠松一口气,原来是误会一场。再看小人肩膀宽阔些,上面延伸出两个尖角。
“莫非,这是将军身上的甲胄?”
“恩。”长生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
自李氏和离后,宜悠少见他这般法子内心的欢喜,如今自是只有鼓励。
“长生,你若能学会那算学,姐姐便寻匠人为你刻一把木剑。”
长生满是泥巴的手自水盆中伸出,击向她的手掌:“说定了,不许反悔?”
“定了,不会反悔。”
“好,我定好好背,姐姐且先准备好木剑。”
宜悠笑得温柔,是她想错了,大人尚且会忍不住外物诱惑,小孩子哪有那么强的定性。有点东西引着,他总不缺劲头。
将他小爪子摁在水里,水中刚好倒映着穆宇的脸。没有羡慕和嫉妒,他仍沉浸在哥哥要回来的喜悦中。
虽觉前世他未曾凄惨,可她却是习惯的关心:“穆宇,你想要木剑么?”
穆宇摇头:“二丫姐,我不用,我喜欢写字。”
“喜欢写字好,二丫姐就写不好字。待你与长生学完这一册,我予你缝一书囊如何?”
“书囊,是学堂中那些哥哥们提的东西么?”
“便是那物,可将书本放于其中。等明年开春你们俩也到了年岁,二丫姐送你们入蒙学可好?”
“我自是愿意,不过此事要与哥哥商议。”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宜悠擦净长生小手,见李氏还未赶集回来,便招呼守在家中的刘妈妈,二人一同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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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赶集李氏归来,已是正午。秋老虎已过,秋日的骄阳打在眼皮上,令人昏昏欲睡。
疲惫了一日的李氏,此刻却是毫无睡意。
着起急来,她拳头直接招呼在宜悠背上:“那可是知州大人,你怎么偏生招惹上他!”
左右李氏拳头不重,宜悠也不躲:“这能怪得了谁,还不是怪娘太美,然后把女儿生得天生丽质难自弃。我只是随巧姐去姜家,谁曾想竟能遇上那知州大人。”
李氏恨铁不成钢,咧下她的嘴:“都到此时,你还有心去笑。远的不说,柳姨娘的事可是你亲手经办?那知州太太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岂是小小程家可堪比肩。人家捏死你,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宜悠心道,她连手指头都不需要动,两片嘴唇轻轻一碰,自有无数下人前赴后继。
不敢火上浇油,这话只能憋在心里:“娘,婚姻之事可讲究父母之命,您绷住就行。”
李氏脸色总算缓和:“好在你名声不算好,咱们也不用怕那媒婆。”
宜悠吐吐舌头:“娘,哪有你这般诋毁亲闺女的。好,名声不好没关系,只要咱家日子好就成。”
“你啊!”
李氏眉头皱成疙瘩:“先吃饭,这几日你不要出门。若是有媒婆上门,全都由我出面。”
宜悠忙打住她,又将那商铺之事道出。
“女儿本想出去打探一番,毕竟先下手为强。”
李氏跳起来,给她一计如来神掌。
“不行!这么些年过来了,买铺子也不急于这一时。你若是出去,直接被歹人绑去污了名节,那铺子干脆也别开。”
想到陈德仁那无所不用其极的本质,宜悠蔫了。
饭后自有刘妈妈和碧桃收拾碗筷,她干脆拿起尺子丈量长生与穆宇的尺寸,裁布开始为其做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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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四合院暂时陷入平静,知州府却是炸开天。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陈德仁暂时忘却了小野猫,全身心投入愤怒中。
“老爷这是为何?”
尹氏不来还好,一来更是火上浇油。
“当初岳父不是曾上本,由我兼任云州军监。如今朝廷派下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圣上亲颁旨意,任其为军监。”
越说他便越气,与先前的任何朝代不同,大越是朵奇葩。
开国皇帝坚信:强盛的武力才能维持政权稳固,只有强大到攘平四夷的军队,才能守护□□万邦来朝的地位。先前主张礼仪之邦,对番邦仁慈友爱的世家,全都被他一削到底。朝廷上下只一种声音:打。打赢了让周边小国称臣纳岁贡,岁贡不足继续打,以战养战。
如此土匪般的朝廷,武将一改先前被压制的地位。文臣无奈只得火力全开,如此两者势均力敌,出奇的和谐。
“这……夫君切莫忧心,我且去问问爹爹。”
廖其廷不止对陈县丞傲,对待陈德仁他继续傲。方才一进门,他便毫不客气的掏出圣旨官印,公事公办的要求接手云州守军大权。陈德仁稍作拖延,他便以圣旨相压。
陈德仁如今正在气头上:“如今已成事实,岳父若有心,怎会令我到如此尴尬境地。”
再看臃肿的妻子,如今却丝毫引不起他怜惜。他不由想起昨日小野猫说过的那般话。这些年她把控住后院,他只得一庶子,这其中莫非真有蹊跷?
“你且先安心养胎,府务暂交梅子掌管。”
“臣妾如今……”
陈德仁耐下心思:“这一胎不得有失,你切莫忧心,梅子定是个好的。”
尹氏神色很不好看,正是梅姨娘当家,她才会担心。可在老爷面前,她总不能如此说。不甘的退下,她合计着,不过半年而已,有她坐镇那贱人还翻不出花样。
不过……也该再进个新人。昨日见过的那宜悠,模样好人也不狐媚,就她吧。她且将事办好,也予老爷一个惊喜。
便是如此,陈德仁腾不出手之事,尹氏却会主动接过。
陈德仁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将尹氏反应看在眼里,他更是烦躁。监军与知州向来互相节制,如今武将地位高,此举不啻他头顶上来一太上皇!且这太上皇靠山乃是廖将军,他当真惹不起。
如此当如何是好?瞧着桌上所书折子,正是与陈县丞商议之事,彻查官员隐没土地。
之所以隐而不发,正是因为此事却是与圣上之外所有当权者为敌,他尚无那胆量。
如今心绪一乱,他却想到别处。粮草迟早要筹集,若他率先解决此事,那便是廖大将军衣食父母,到时武将自不可过分压制于他。
天平倾斜,他合计着,这一年官粮已运往京城,接下来便是地方官进献奇珍异宝于皇亲国戚、权贵忠臣之时,不若趁此奏上折子。
陈德仁正在气头上,已是完全忘却,官员比之百姓是一个多难缠的群体。他削没各家利益,不啻于捅了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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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宜悠一无所知,她虽知陈府定会出难题,可她却无法控制陈府动向。
作为一升斗小民,她还需做工养家。各人有各人的日子要过,她实在没太多的心思放在忧愁上。
书囊易于裁剪,不过既是弟弟和穆宇要用,她便多费了一份心思,打算于正面绣上图案。
检查完两人大字,长生依旧鬼画符,穆宇却横平竖直,丝毫未因穆然不时将归来而心生急躁。
虽然自家弟弟总被别人家孩子比成渣,但此事她却早已司空见惯,遗憾着也就彻底接受。
“你们想要什么图?”
意料之中,长生选了威武的大刀,而穆宇则是择一笔架。
宜悠拿起石墨,开始在布上描图。虽不擅毛笔字,但画些花样却是难不倒她。几下画出来,两小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卷收起来系好正准备明日再做。门外却响起敲门声,碧桃开门,高声吆喝着。
“是穆衙役上门。”
穆宇再不见少儿老成,跨过门槛跑出去。
宜悠拈起最后一颗转运珠,拿回来后李氏虽高兴,但还是责备她乱用银钱。直到她搬出穆然,对面才停住嘴。
转运珠装在木盒中,吴掌柜的木盒很精巧,里面垫着绒布,转运珠上红线穿过绒布孔,固定于上面。盒子镂空,隐约能瞧见里面形状。
“穆衙役里面请。”
李氏自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碧桃,该叫穆县尉了。”
“县尉是什么,比衙役大么?”
见她满脸天真,宜悠颇为无奈:“你这口没遮拦的,县尉可管着所有衙役,穆大哥可不是一般的升官。”
碧桃扎个千告罪,忙退到李氏身后。她这一退,便露出了后面的宜悠。
“这些日子,多亏伯母与宜悠照顾穆宇。”
早上在城门口她还看得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