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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其实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麻烦,虽然别墅群的外貌大致差不多,但仔细分辨还是能找到表姐家的。我虽然是路痴,可是智商并不低,安臣载着我慢悠悠地转,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表姐家。
若不是表姐等着我回家,我也许会故意让安臣多载我一会儿,我恋恋不舍地下了车,恋恋不舍地对他挥手说拜拜,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绝尘而去。当然,我不会白痴到把恋恋不舍表现于外,按兵不动进退兼顾是我的策略。
回到家,我立马朝我的手机奔赴过去,迫不及待地保存了安臣的来电。餐桌上已经陆陆续续地摆了几道菜了,表姐“哎呀”几声说:“我还以为你被拐卖了呢,怎么买个东西折腾了这么久,小区大门不就在右边转角处嘛。”
我讳莫如深地笑笑,哼哼唧唧地在一楼转了一圈,没有看见李拓海。我突然想起刚才说要帮表姐做菜的承诺,脸上一热,忙钻进厨房帮忙。表姐给我安排了最简单的削皮任务,可我那速度,削出两个马铃薯时表姐大概都能切好双倍的数目了。
完事后,我觉得自己就削了几个土豆怪没成就感的,我看了一眼水果篮里的火龙果,突发奇想说要做沙拉,也不顾表姐的阻拦,把火龙果切成两半,掏出果肉大小不齐地切丁,拌上沙拉酱放入火龙果皮做的小钵里。
听起来这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可经我手做起来就很棘手了,磨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强做了三个,其中的一份还被我吃掉了一半。做着做着我就没耐性了,表姐见我甩着手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摇摇头说:“你啊,一看就是帮倒忙的,越帮越忙,算啦,去客厅看电视去吧。”
得此一话我求之不得,赶忙踮脚溜到了客厅,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介绍世界各地富人区的节目,橘郡、棕榈泉、兰乔圣菲、优山美地、长滩、纳帕溪谷,如琼瑶仙境,美轮美奂的建筑和心旷神怡的风光让我羡慕之外还有一阵小忧伤,不说我能够住进这样的地方,就算是能兜兜风我也圆满了啊。
如今山寨的东西层出不穷如肆意汪洋,中国各个城市连社区都要仿一下,比如这个叫做苏黎世?香格里拉的小区,既昭示着它很富有,又昭示着它很美丽,还真是冠冕堂皇。
消磨了一段时光,表姐的菜也上齐了,只是唯独不见李拓海下楼。
我对表姐说:“喊姐夫去吧?”
表姐瞟了一眼楼梯,点了点头,然后趿着拖鞋上了楼。我等了老半天,都没见她下来,正准备上楼找她的时候,拖鞋“嗒嗒嗒”的声音响起,但是只有一个人的足音,表姐在楼梯转角对我说:“你先吃吧,你哥正在谈事,我给他把饭送上去。”
我怏怏地开动了筷子,虽然有点小小的不爽,但是一想到可以肆无忌惮不拘礼节地挑选满桌子的菜,又释怀了。
正吧唧着弥漫着诱人香味的泰国米,包包里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我放下碗,没有找到被我遗失的另一只拖鞋,也不知被我踢到哪里去了,于是单脚跳到沙发前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安臣的,乐得我花枝乱颤。
“喂?”我假装淡定地应答道。
“嗨,吃饭没?”安臣的声音在电话里也这么好听,让我的心酥软。
我正准备回答,却听见电话那头,安臣的声音远离了话筒喊道:“别这样,喂,小白,听话,去你妈咪那里。”
去我妈咪那里?安臣为什么要我去我妈那里?正纳闷的时候,安臣又凑近了话筒说:“呵呵,沈婕妤养的狗不缠她反而老缠着我,我回来一趟头都大了一圈儿。”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敢情他家狗也叫小白啊,都怪我妈年轻的时候没有预见力,不知道“小白”是白痴的代名词,更不知道“小白”是蜡笔小新的小狗,她喜欢素色便随便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当“随便”这个词从我妈口中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时,我气得牙痒痒,难道老了还依旧叫小白么,我都不敢想象那个场面了。本来想更换名字的,无奈学籍也要跟着改,是个麻烦的手续,我家在权力部门没关系,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于是我依然叫“小白”。
“我勒令你马上给你家狗狗改名字,无论改什么都成,就是不准叫‘小白’。”我找到了任性的理由。
“好好好,姐姐,我错了,大白,别闹了。”安臣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反复叫着“大白大白”,我开始磨牙霍霍。
“算啦,小丫头,不逗你玩儿了,我回国呆不了多久呢,你什么时候有空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出去玩。”
安臣的一声‘小丫头’,让我有些意乱情迷,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样的称呼挺叫人想入非非的,我回答说:“明天我有事,要不后天吧?”
“嗯,我知道你明天会当小伴娘,下午的时候我在‘Anna’看见你了,小丫头还挺挑嘛。”安臣说。
我的脸倏地红了,怎么就被他看到了呢,这还不得窘死。
安臣像是能读懂我的心事,也不等我问就解释说:“影楼是我小姨开的啊,今天没事儿就去漂亮姐姐那学PS,你太专注了所以没有看到我,哈哈,电脑挡着我呢,你在明我在暗哦。”
我回想起下午那风尘仆仆精挑细选吹毛求疵的样子,更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突然,我一个激灵一打,转而想到表姐婚礼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可是来宾没有请他,这样难免有些尴尬。
正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安臣开了口:“那就定在后天晚上了,电话联系,我来接你哦,别又忘了带电话哈。”
整通电话都是他在滔滔不绝,我都插不上口,收线后,我恍然了半天后才兴高采烈地握拳“yeah”了一声。转身时,突然发现表姐就在我身后,把我吓了一大跳,表姐耸耸肩说:“和谁聊呢,这么陶醉,我都看你好半天了。”
我慌忙把手机塞进包包里,把表姐推按到椅子上陪笑道:“来来来,吃吃吃。”
02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神游,就被表姐拉了起来赶去影楼。到了影楼,我先四处巡查了一番,没有看到安臣,心里才舒了口气,同时也笑自己的杯弓蛇影。
几个小时下来,表姐被化妆师妆扮得沉鱼落雁秀色可餐,哦不,表姐的底子好,天生丽质,化妆后更是锦上添花。
我的妆比表姐简单多了,结束后便一直陪伴着表姐等他,时不时地照照镜子自恋下。我很满意自己的造型,觉得一下子静姝优雅了好多,突然很想让安臣看到现在的自己,于是立马掏出手机开始自拍。可是顾及到周围有很多不熟悉的人,难免有些束手束脚。表姐见我心急火燎的臭美样,笑着说:“好啦,会让你美的,待会儿选个好场景,让专业帅哥摄影师给你拍好吧。”
我吐吐舌头又乖乖地坐到了椅子上,刚坐下就收到了安臣的问候短信:小丫头,今天要好好表现哦。
一次“小丫头”让我受宠若惊,两次“小丫头”让我让我感到亲昵,可是总是叫我“小丫头”,不管我心里多么乐意,我都该装装姿态提出抗议。
我偷偷笑出声来,飞快地按键回复说:是谁小时候成天叫我姐姐来着的?现在你翅膀硬啦,就造反啦?
不一会儿,安臣的短信就来了:小伴娘,你小时候就学会忽悠人了,这笔帐我还没给你算呢。
我心里甜得跟浸在糖罐子里一样,蜜透了,与此同时,表姐的新娘妆也完工了。当她穿着雪白婚纱出现在我面前的时,我倒抽了一口气,只说了五个字:“仙女下凡哦。”
旁边的礼仪也忙不迭地附和说:“是啊是啊,程小姐月貌花容,和李先生男才女貌天下无双。”
她翻着白眼努力想成语,跟念台词似的,把我小雷了一下。随行陪伴的还有几个表姐中学时代的姐妹,她们把一大捧鲜花递给表姐,几个人簇拥着新娘出了影楼,上了婚车。
因为表姐和李拓海先前就已经在澳洲举行了婚礼,这一次只是宴请亲朋走个形式,并不需要多正式,可是宾利打头,花车一辆接一辆,眼花缭乱。
围观的人很多,电视台记者都出动了,不少人在那辆耀眼的红色跑车旁留影。我的虚荣感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没办法,谁叫咱从小一直生活在工人阶级队伍中,突然被抬高了,小女生难免会自豪一下。
星级酒店的大厅被鲜花蜡烛丝带粉饰得温馨炫亮,过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新郎到的时候,成为又一波瞩目的焦点,我的目光自然也朝他飘移过去。
可是突然,我微笑得上扬的嘴角渐渐复平,视线定格在李拓海身边的男子身上。
那个人……像极了郭纯正。
有些事,你明明以为忘记了,可当重新被翻出来的时候,殊不知,感伤的情绪会奔涌而出,愈发的厉害,原来到头来我只是在自欺欺人。
我的心突然被提到了最高点,心跳的强度比昨天遇见安臣时不知大了多少倍,郭纯正出现在这里的概率可以小得忽略不计,那个人怎么会是他呢?
可是他们那么像。虽然四年不见,但郭纯正的样子早就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无论怎么尝试洗刷,无论怎么尝试遗忘,都磨灭不了。
记忆一旦被触动,将是万劫不复覆水难收。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旁人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姑妈在我眼前摆摆手说:“你灵魂出窍啦?”
我呆呆地应了声,又转头朝李拓海那群人看过去,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一语不发地站在李拓海的身边。突然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原本雀跃欢快得不得了的心情有生生地被撕碎的感觉。
明明是那样热闹喧哗的场面,我却孤寂得想流泪。
“姑妈,我去下洗手间,我有点不舒服。”此刻我的心思全都系在那个男子的身上,。
“哪里不舒服了?”姑妈在我额头上一阵摸。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闷,一会儿就好了。”我苦笑着回答。
“那你去找个清净点的地方休息下,待会儿还有的忙。”姑妈说道。
我虽然口上说自己应该静一静,其实却是想逃避,心里咚咚打着鼓,既希望他是郭纯正,又希望他不是。四年过去了,我的生活也慢慢趋于正常和平静,我不想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是波澜四起。
入乡随俗,司仪欢迎来宾祝福新人过后,李拓海和表姐开始一桌一桌地敬酒,男子也时不时地帮忙挡一下酒,他的表情不着痕迹,和李拓海如出一辙。
我一直在不远处默默注视他,想找个机会插进去和他说上一两句,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直到他突然朝我的方向转过身来。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那么突然地朝我望过来,像是心灵感应般,我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可是,他的目光只是扫射了一下,并未停留在我的身上,又随着李拓海走向了离我更远的地方。
我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挪动着步子走到侧门后的小花园里,此时,人都集中在大厅,花园里没有一个人。微风从竹林间穿过,窸窸窣窣,我坐在人造潭水旁的石凳上,发现那些被深藏的东西全都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
第四章(1)
01
2006年,我十八岁,是最好的年龄,可以为爱痴狂,奋不顾身。
两年的时间,那么近又那么远,那些回忆,如悠悠浮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