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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陈三郎-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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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郎愣了一下,紧紧的抿住了嘴唇,但却松开了手。

  虽然是许天赐自己叫他松手的,但是这个人真的松了手,他又觉得很失落,好像心被掏空了似的。

  陈三郎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犯愁,但到了最後,也不过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罢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麽,这一声叹息,却好像重重的一拳打在了他的心口上一样,让他觉得很难受。

  许天赐终於忍不住了,含著泪对这人说道,‘你只要点点头,我就走,再不来缠你!’

  说完,他心口就一阵儿发痛,却还是毫不退缩的看著陈三郎的眼睛。

  大不了他天天藏在树後面守著陈家,他好歹也抓过田鼠,也逮过兔子,这点儿耐心他还是有的。

  陈三郎的眼睛出奇得亮,他明明都已经把没有退路的话说出了口,为什麽这个人的眼睛还是这麽出奇得好看?好看得让他想把刚刚说出口的话再一个字一个字的咽回去。

  这一双好看得让他心痛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然後陈三郎慢慢的摇了摇头。许天赐呆住了,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觉得糊涂了,想不明白了。

  陈三郎慢慢的伸出了手来,温柔的摸著他,许天赐呆呆的看著他,任由他摸,陈三郎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脑袋,然後抱了他起来,只是温柔的抚摸著他。

  许天赐突然赌气一般的大声说道,‘我要变成|人!’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是冲谁说的,究竟是陈三郎,还是那个其实根本不是人的自己。

  陈三郎点了点头,把他轻轻的放在了木椅上,然後蹲在了他的面前。许天赐平视著陈三郎明亮的眼睛,突然有点发抖,觉得自己好像站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看著陈三郎,硬著头皮,软软的问道,‘我可以变成|人麽?’

  他的确是一只狐狸,可他不想这样,不想陈三郎只记得一只狐狸,他不希望自己在陈三郎的眼里,就好像那只黄狗一样,只要时不时的喂点好吃的,亲亲热热的摸摸头就可以了。

  他不喜欢这样。这些在之前明明可以让他很欢喜的事情,如今却不知怎麽的,让他觉得讨厌了。

  陈三郎这一次重重的点了点头,许天赐不明白,心里又害怕,就有点自暴自弃了,垂下了头,沮丧的说道,‘你若是不想看到我,就自己走出去好了,我不会再来缠你的。’

  说完,就闭了眼,念了咒,变出了人的模样来。

  他浑身都绷得紧紧的,双手抠著木椅,就好像害怕从椅子上摔下去似的,紧张得几乎想吐。他虽然闭著眼,可却好像仍旧能够看得到眼前的那个年轻男子,那个在一片金光里看不清面容的陈三郎。只是那个陈三郎让他很害怕,害怕得甚至想逃开。

  好久都没有听到声音,他犹豫了一下,就先睁开了半只眼。陈三郎正站在他的面前,神情里有些困惑,有些陌生,还有些犹豫不决。

  他慌忙的低头,自己衣裳穿得很整齐啊,也没有哪里露出来。再说了,这件衣裳也很华美,不应该有什麽毛病,毕竟他的毛皮在家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许天赐疑惑不解的抬头看著陈三郎,忍不住问说,‘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陈三郎愣了一下,神情突然变得很古怪,他的心就是一沈,想,难道小舅舅他们骗我?

  8

  他又想,怪不得上一次三郎一醒来就恨不得打死我的样子,难道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是因为我变成|人的样子太丑,吓到他了?

  许天赐呆了一下,立刻抬起胳膊来遮住脸,心里正惶惶不安,陈三郎却抿住了嘴唇,似乎在忍笑一样,他不高兴了起来,说,‘本来应该很好看才对,肯定是哪里出了错!’

  许天赐一生气,也忘记了其他的事,就从椅子上跳了下去,想赶快去找面镜子照一照。

  陈三郎赶快拉住了他,把他按在了床边,示意他老实坐下,然後去找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过来,意思是要他换上。

  许天赐看了看那件衣裳,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这才恍然大悟,问说,‘你觉得我这件衣裳太厚了,怕我被捂坏了是不是?’

  陈三郎脸微微的一红,不点头,也不摇头,把那件衣裳放在了他的身旁,转身就要出屋。

  许天赐慌忙跟了上去,说,‘这件衣裳是我的毛皮所化,不能换下来的。不过我真的不热。。。。。。要不然。。。。。。我照那件衣裳的样子变好不好?’

  陈三郎好笑的看著他,许天赐咳嗽了两声,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又暗暗的念了几句咒,身上的衣裳果然变得和陈三郎拿给他的那件相差无几。

  陈三郎好奇的看著他的衣裳,大约是觉得他的法术奇妙,还伸手摸了一下。许天赐心里暗暗得意,又不好露出来,就有些炫耀的说道,‘三郎,你知道麽?狐狸变化成|人,’他指指自己,就说,‘毛皮越好的,变出来的衣裳也越好。’

  陈三郎微微的点了点头,许天赐见这人赞同,也是暗自得意,便又说道,‘我若变成|人,也是潇洒英俊,温柔体贴的公。。。咳!是潇洒英俊,温柔体贴的好男子!’

  陈三郎的笑容变得有些促狭,他急忙辩解说,‘我是最好的,你要是觉得我不好看,肯定是哪里出了错。。。。。。。不然,等我回去问问舅公好了。’

  最後一句他是小小声说的,因为自己也觉得那句话有些丢人就是了。

  陈三郎忍住了笑,安抚般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仿佛并不在意他的解释。

  陈三郎挑出了中意的蚕茧,便开始收拾蚕房了。他把那些结茧架都细心的拆开来,把那些簇格中的废丝都清理干净,只是这些还不够,结茧架上还要刷一层薄薄的油,好使接头的转动保持灵活。不过这些事却并不要许天赐插手,许天赐中午吃饱喝足,看著陈三郎干了一阵儿活便犯起困来,头就一点一点的,开始梦起了周公来。

  结果等许天赐醒来,才发觉自己不知怎麽的已经变回了狐狸形,正肚皮朝天的躺在陈三郎脚边。

  许天赐看了看自己的肚皮,突然想起一件烦恼事,便问陈三郎,说,‘三郎,你见过山里的狐狸麽?’

  陈三郎笑了起来,对著他抬了抬下巴,然後微微的点了点头,他不好意思了起来,就说,‘不是说我,也不是说天官,你见过别的狐狸麽?’

  陈三郎又点了点头。

  许天赐犹豫了一下,期期艾艾的问道,‘我的肚子有哪里奇怪麽?’

  陈三郎愣了一下,似乎被他问得有些摸不著头脑。

  许天赐想了一下,他变成天官母亲的狐狸模样,嘱咐道,‘你看仔细喔!’然後又变回来,问说,‘你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陈三郎看著他,无言的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上的汗珠,许天赐郁闷的看著自己肚子上的毛,然後终於忍不住了,抬头问道,‘难道我很象他娘麽?你说天官他干吗老蹭我的肚子?’

  陈三郎终於停下了手里的活,认真的看了看他,然後突然甩了甩手,温柔的揉了揉他的肚子。陈三郎并没有用什麽劲儿,动作也很轻,许天赐觉得很舒服,就扭了一下。陈三郎微微一笑,捏了捏他的肚皮。大概是因为他在乱滚,陈三郎的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许天赐立刻僵得像块石头,等回过神来时,就好像被雷劈到了似的,突然挥爪狠抓了陈三郎一下。

  陈三郎大概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一时呆住了,许天赐又羞又恼,头也不回的就从陈三郎身边跑开了。

  许天赐独自呆在院子里,用爪子抱住了头。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会那样就被陈三郎弄得动了情?他现在又羞又怕,也不知道陈三郎究竟看没看出来,他一想到若是这个人知道了会怎麽待他,他就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了。那一晚他强对这人做了那事,以为自己是报了恩,也不曾多想,可此时此刻回想起来,却只觉得尴尬懊恼,羞愧不安。


  不过片刻,身後便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许天赐知道过来的只能是陈三郎,可他此刻只觉得根本没脸再见这个人,只好沮丧的抱著头,紧紧的缩成了一团。陈三郎好像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似的,静静的呼著气。

  过了很久,陈三郎轻轻的碰了碰他,他抱得更紧了,闷声说道,‘你走开。’

  陈三郎并没有走开,却也没有继续碰他。

  许天赐把自己紧紧的蜷成了一团,就是生怕自己被这个人看出异样来。他的心跳得很快,也不敢抬头。

  陈三郎站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又出来,放了一个碟子在他身边,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碟子里盛著的不知道是什麽果子,不过麽指大小,但那些豔丽的红色果实真的很让人垂涎欲滴。许天赐觉得肚子里都开始叽里咕噜的乱叫了,就慌忙的把脑袋藏了起来。

  陈三郎轻轻的叹了口气,把那碟子小心的朝他推了推,然後走开了。

  许天赐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听到这人走远,就赶快把脑袋露了出来。放在他身边的碟子边上还带著水珠,他犹豫了一下,抓了一把塞进嘴巴里。

  他在山里这麽久,从来没吃过这麽好吃的东西,甜丝丝的,汁水也很多。

  他心花怒放的继续吃著碟子里的小果子,结果发现陈三郎就在门後看著他,看到他呆呆的神情,就笑了一下,那种了然的神情让他很有些恼羞成怒,就挥舞著爪子喊道,‘不许看!’

  陈三郎无言的笑了起来,垂下了眼,好像微微的摇著头似的,然後就转身回了屋。

  许天赐心里涌上一股甜蜜的滋味,他看了看自己沾满淡红色汁水的爪子,又看了看那扇轻掩著的门,突然无声的傻笑了起来。

  蚕房已经被收拾干净,陈三郎却又在他和天官睡过的那间房里生起了火来,又把几张蚕床也挪了过来。他变成|人身,也学著陈三郎的样子,帮著弄蚕床和收拾屋子。

  陈三郎白日里还和寻常一样在蚕房里忙碌,夜里却只睡片刻,然後就挑著箩筐悄悄进山去采柞叶回来。因为他带回来的这种野蚕并不是以桑叶为食,所以陈三郎甚至都不必去孙家的桑树园。

  许天赐有心要帮忙,但是陈三郎却并不要他插手。他怕陈三郎出事,只好暗暗的跟著,结果陈三郎发现之後,也没了办法,就让他变成|人身,帮忙挑著箩筐。等白天两个人就在蚕房里关起门来,在角落里的那张床上依偎在一起睡觉。

  孙家的人没过两天就来收茧了,陈三郎示意许天赐在屋里老实呆著,就一个人出去了。

  许天赐在屋里听著他们在外面说话,听得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来收茧的那人吩咐了手下的人去蚕房,一面和陈三郎笑著说道,‘陈三郎,你不随我们回去瞧瞧你妹子麽?’

  又过了片刻,那人又说,‘要我说,她若是能嫁了少爷,才真是三生有幸,是你们陈家祖上积的德。她当年签的可是卖身契,你才攒了多少钱?还是留著娶妻生子,养活自己罢,可别做傻事了。’

  许天赐在屋里听得一阵儿火起,却又不能就这麽冲出去,只好闷闷不乐的在那里继续听著。

  那人又说,‘别的不说,只说这远远近近的蚕农,哪一个不指望著孙家的桑园?这高高低低的山上,哪怕地上的一片桑叶,也都是孙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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