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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的女人和我这个厂长。白天由办公室几个女人轮流值班;晚上无人可派,就只有我自己出马了。
每天晚饭后,我披着雨衣,穿上套鞋,拿支手电筒,或蹲或坐在江边那棵老树下,监视着四周的动静,每隔不久,还要下船去排水。就这样通宵达旦,彻夜看护。尽管如此,有一天晚上,大概是我太疲倦了,打了一会儿盹,不知是有人破坏还是船体漏水太凶,船还是沉入了江底。不久,船上的一台柴油机也不见了……。
我想,干脆让它沉在水里,还可省了许多事。可是晚上还得有人守灵,否则机器会被拆光。再说在别人的眼里,几十万元的设备沉入江中,腐烂生锈,无人问津,舆论的压力更加伤人。这个烫手的山芋,真是蒸不烂,煮不熟,嚼不碎,咽不下!
领导也说,我也想,这堆破铜烂铁还得打捞出水。出水后,能修则修,不能修就争取转手出卖。
两条大木船装满两船泥水,上面还承载着一台庞大的采沙机和其它设备,足有上十吨重,要从水底捞出水面已非易事。况且船出水面还要赶快排水清泥,塞洞堵漏,工程之大决非少数人所能完成。经学校领导同意,我请来了一部大吊车,雇来了十多个临时工,折腾了整整一天,才把沉船吊出水面。但船体几乎散架,机器变形改样。经过长时间排水清淤堵漏,吊车才可松下挂勾,机船才勉强浮在水面。这次打捞花费两千多元,这可是大集体工人身上的肉啊!
显然,船不但没指望,而且还是个沉重的负担。不赶快甩掉这个包袱,什么事也干不了。我认为,卖船是最好的选择。虽是一条破船,现在出手,说不定还能值几个钱。更主要的是,卖了船,也好腾出手来做点别的事情。
在请示领导之后,我把船撑到对岸浅水处,委托一位退休老船工看守。然后,一方面四处张贴广告推销,一方面奔赴附近县市找买主。跑了几天,终于在高安找到了一个想买船的人。现场看船之后,人家最多只肯出价八千。我心中有数,一条几乎报废的船,能卖八千是八千,拖下去就有可能一文不值。可是,集体的事七嘴八舌就是通不过。一条花了几十万元成本的机器船只卖八千元,亏得太多了!至少也要卖个三、四万才说得过去……。第一个买主就这样打发走了。接着我又跑了几天,但再也没找到第二个买主。我便拉着有关领导,开着专车到新余、吉安、高安一带连续招售了两天,根本无人认购。卖船之路就这样断了。
破船停在江面,不但丢人现眼,而且每天还要花上十元请人保管,实在令人心神不安!其实,我原来就有过修船的想法,但是明摆着的许多难题让我望而却步。首先,船破损成这个样子,即使修了,能否正常作业,让人怀疑。如果为了修船把仅有的几千元活命钱花光了,仍不能创造效益,我怎么向学校交待?怎么向工人们交待?再者,当年锦江水面仅一中独家一条机械船,尚不能立足,现在江面仅机械船就有多条,小木船更是无数,都是各占一方,水面早已瓜分殆尽。我们的船修好了从何下水也是大问题。当然如果花大力气,利用国家权威,通过法律手段争得一段江面是完全可能的。但明的赢了,暗的能否斗过人家也要打个问号。如果能保证船的正常运转,再花大力依法捍卫倒也事有所值。但如果花钱修了船,官司又破费,船虽下了水,而机器不争气,河沙捞不上,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最终我觉得这船修也不是,不修也不是。
我多次请示,这条船怎么办?领导也很为难,但又没有别的办法,最终表态先修好船再说。修船实在不是我的所愿,但又别无选择,只有姑且为之,边修船边想辄。
我从机械厂请来几个工人,先把机器拆下来移到码头上;然后与班主任联系派了一个班的高中男生把木船拖上岸;再到造船厂请来几位师傅,给船大动手术。
船刚刚动工修理,附近就传出了一种声音:“嗨!一中修船,我看他到哪里取沙!”船未修好,就有人出来叫板,我感到这是不祥之兆!
正在此时,我听说有人想承包这条船。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我立刻委托传话人约见这位陌生老板。
此人姓傅名绍文。见面后的第一印象是年轻,机敏,见识广,有承包经营能力。更让我感兴趣的是,他还是我们杨校长的亲戚,称杨校长姑夫。我想,由他承包至少杨校长对其有一定的约束力。有这层关系,量他不敢乱来。只是不知道杨校长会不会支持他承包?如果杨校长反对,事情肯定告吹。
我问傅绍文:“小傅,你姑夫知道吗?”
傅绍文说:“我到县城时间不长,还没去过姑夫那里。”
我心里暗暗高兴,决定打通杨校长这一关节,促成承包成功。说不定借助承包人的力量会让死船出现生机。
首先,我们共同商定,修船经费由双方负担,甲方(一中)已为修船付了一部分现金,剩下的不足部分均由乙方(傅绍文)负担。船修好后由乙方组织生产,并向甲方按期交纳一定承包费。接着,我就找杨校长汇报,并特别强调,请校长不要给傅绍文泼冷水。我说:“如果你把傅绍文吹了,我就辞职不干。”他虽然不太赞成,但驳不下我的面子,也就勉强默认了。
尽管我与傅绍文的协商基本达成了一致,但是我仍为船的出路担忧。
当修船快要完工,我心里愁云不散的时候,又有一位姓胡的老板找上门来,想与我们联营到新余去采沙。据说新余沙源丰富,建筑用沙供不应求,而且价格也比本县要好。更为重要的是小胡老板是新余本地人,他的父亲是沿河某乡的领导,船到新余就在他的河段采沙。与他联营,就可避免在本县采沙的诸多困扰。
经过一番考查之后,我们的谈判很顺利,三方很快达成了协议。机械船由原来的傅绍文一人承包改为由傅、胡二人共同承包,校办厂派刚调来不久的黄德辉老师赴新余协助承包人操作,并监督合同的履行。
搭上校办厂的全部家当,总算把船维修组装下了水。但柴油机早已被盗,需要配置;挂桨机也锈损报废,需要更换;变速箱又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需要重装;加上船开新余的柴油,一路的其他费用开支,算起来,船到新余至少还需两三千元!
可是,校办厂已是山穷水尽,向学校要又不可能。为了成行,我只得动员有关人员各掏腰包,许诺先借后还。我是厂长,首先瞒着妻子偷取了家里仅有的三百元存款(至今妻子不知);黄德辉老师也拿出了七百多元现金(我与黄德辉的钱至今未还),其余不足部分由承包方自负。七月一日趁着锦江梅雨水满,船总算启锚出发了。
船到新余,形势确实喜人。机器未响,立足未稳,就有不少人前来订购河沙,并当场预付定金。面对大好形势,我仍然忧多喜少。忧的是机船修好后,匆忙上路,未作充分试产,机子性能如何没有把握。万一机器不能正常运转,河沙打不上船,岂不是劳民伤财,空忙一场?但心里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如果机器能挣扎着转动,只要捞得上沙来,其效益无多有少,也不枉这段时间的辛苦。
第二天鸣爆开机,旁边十多条运沙船排队等着装沙运石。可机器没转几圈就熄火断气了。连续几天都是活短死长。一天到晚,不但沙子捞不了几勺,就是卵石也上不了几块。那些老板们见这儿不是养家的主,吵着退回了定金,一哄而散。而我们的那条船孤伶伶地躺在江心,就象一个早已生命垂危不治待寝的老人,根本无动于医生的救药和亲人的呼唤,始终不现丝毫转机。更为致命的是,不到半个月,机船又沉入了江底!
见此情景,新余的小胡老板很快就退出了承包,结帐散伙。破船又回到了傅绍文一人手中。小傅惜于已经搭进的老本,仍不死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船打捞上岸,自己投资再作一番修理,并将木船换成铁船。下到江中,虽然再不用担心沉船,但机器运转仍是有气无力,难以维持正常生产。更为艰难的是,一个外地人,孤身谋生,每天机器难响还不算,村干部天天上门高额摧缴地皮费,资源费,这个税,那个税……。而那些无赖地痞的明抢暗偷,敲诈勒索更是难以招驾!最后逼着小傅只好把船如废铁一般卖给了当地人。船终于甩掉了,甩得一片不剩,颗粒无收。
船虽然没了,但目前一无项目,二无资金,三无技术,在短时间内无法组织其他生产。因此,我又打起了校内的主意。
我们学校大门口有几间私人搭建的简易瓦房,开了几家小百货店和饮食店,生意非常火爆。我想,如果我们利用集体事业的优势,在校内开一家两家店铺,经营文具,百货,零食,冷饮等。既可安排一部分大集体工人,说不定还能给集体积聚一点资金。同时,我又建议学校少请一点临时工,安排几个大集体职工到食堂等力所能及的部门,以解决他们的基本生活,也给校办厂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可是校委会通不过。因为担心校办厂工人不熟悉食堂工作,怕不能按时开饭而影响正常教学秩序;至于校内开商店就更不允许,因为学校是教学单位,不是贸易市场。
人贵有自知之明。看来我天生就不是这块料。到校办工厂以来,我不但没有办成一件事,还把原来的一条大船玩得连木板也不剩一块;不但没有为校办厂工人们谋一点福利,还把他(她)们赖以生存的一点活命钱花得精光。我无颜再待下去,只有向校长辞去厂长职务,请求调换工作。可校长说,等有人接手的时候再考虑。全校近两百教职工,能人贤士多的是,可谁会来接这么一个烂摊子呀?一九八九年,我费了很大的劲把黄德辉老师从白云山调来校办工厂,他本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接班人选。可没干完一年,他就改行调总工会去了。
我空着两手,孤军作战,也曾小打小闹先后搞过几个小项目。但都不到三、五天就偃旗息鼓。我实在无所事事,就常到校长办公室去蘑菇蘑菇。可校长也是无可奈何,说:“你没事就到校办工厂去坐,这里来往人多,影响不好。”
干惯了活的人,一下子冷落下来,我还从未象现在这样度日如年。
从一九八八年六月到一九九二年八月,我在校办厂足足度过了五十个月,也就是说我虚度了四年多的光阴。人生有多少个四年啊!如果要说这四年的收获,那就是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无能和无奈!这个“第一次”对充实和认识自我也许是有益的。我同样在心里珍藏着这个人生的“第一次”。
第十二章弱弩之末之二求证未知
一九九二年下学期开学前,我再次向学校请辞厂长职务,要求下班任教,并要求当班主任。学校见我态度坚决,终于同意了。但只同意当老师,不同意任班主任。
黄校长问:“你以前当过初中的班主任吗?”
我说:“没当过。”
黄校长说:“初中的班主任不好当。你这么大年纪,任几节课算了。”
我知道,领导是怕我不能胜任,难下台阶。当然,我自己也有些担心,主要是怕误人子弟。我感谢领导的照顾,既然领导不松口,我也就只好算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