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娃啊,回来吧……”
“回来了!”
一应一答,一答一应……迷信?愚昧?还是自我安慰?
下一个定义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你还是静静倾听吧,听听那唤声中的绝望和期盼,听懂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些所谓的定义都已不再重要。
精神病院里也有这么一群负责喊魂的人,就是这些医生和护士。他们一直在呼唤病人的灵魂,希望他们有一天能醒来,希望他们有一天能魂归来兮。
想到这儿,我脑中的情景变了。萧白挂着他那一脸贱兮兮的微笑,在山谷上深情地呼唤着:唐平,回来吧……
当这个情景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我就像吃了一只苍蝇,狠狠把自己恶心了一次。
就在这时候,一楼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一楼沸腾了,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我知道一楼的病人又闹事了,这在精神病院里早就见怪不怪。刚开始我还会吃惊、新鲜,到了现在也习惯了。而且已经习惯到要是没有病人闹事就会觉得奇怪。
“把铁门打开,马上!给老子打开铁门!”
我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刚来第一天就试图砸铁门逃跑,然后被萧医生制服的疯子。这疯子的戏倒是值得一看,海洛因早就冲下楼去看戏了,我也从床上起来,走到楼梯口向下探望。
那疯子手中抓着一把手术剪和男护们对峙着,可能是护士给他伤口拆线的时候他趁机抢的。这疯子确实是个扎手货,从进来的第一天起就不断闹事,和同房的病人打架。没少打伤人,也没少被打。又不能全天约束着他,只能对他进行严厉的监管,难怪萧医生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收治他。
一个年轻的护士从他的病房冲出来,喊着:“快拦住他,一定要拦住他!”她的手臂被划伤,正在不断地往外淌血,染红了圣洁的白色护士服。
6个男护围着他,却没一个敢上前,这疯子打架是出了名的狠,而且壮得很。现在这种狂躁状态,没什么事他干不出来。疯子挥舞着手中的手术剪,怒目圆瞪,嘶吼着:“把铁门打开,不然我杀了你们!”
终于,萧医生从四楼赶下来了,他当时正在四楼查房。他看了那疯子一眼,然后朝男护们喊了一声,“你们别围着他,让他出来,我给他开门。”
男护们早就见识过萧医生的能力,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退到两侧。萧医生掏出钥匙,走到男病号楼的大铁门旁,边开门边回头对那疯子说:“王志强,你冷静点,我现在就给你开门。”
疯子对萧医生很忌讳,入院第一天他就被萧医生一招制得动弹不得。要在这医院找一个他怕的人,非萧医生莫属。他脸色狐疑不定地盯着萧医生:“你……你别耍花招!”
萧医生嘴角撇出一丝冷笑,“你要走我还求之不得呢,我还用耍花招留你?”
说着一把推开铁门,朝外一指:“走啊!看看过多久警察会把你抓回来!你爸妈早就不想管你了,你试试还能不能敲开你家的门!看看你出去在哪儿找饭吃,我看你连一杯水都讨不到!”
疯子的攻击姿势变了,虽然还是紧紧地抓着那把剪刀,但手已经垂了下来,眼中透出一丝迷茫。他从一开始想的就是怎么逃离这所精神病院,但却没想过出去以后会怎么样。
看到疯子的姿势变了,萧医生叹了口气,“王志强,想想你这二十多年来都在做些什么吧?打架、闹事、愤怒,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愤怒,不断的愤怒。”
“因为你的愤怒你找不到工作,就算找到了也会很快被辞退。爸妈不断在你耳边念叨着某某的儿子现在已经是经理,工资多少多少,你再看看你!我知道你其实也想啊,你也想有那么一份好工作,能让爸妈在亲戚、邻居中挺起胸膛说话。”
萧医生摇了摇头,“可你的脾气让你没了这种可能,你只能在无尽的愤怒中发泄自己的不满。其实你也想的,你很想自己也能像谁谁一样,有一份好工作,回报爸妈的养育之恩。每次看到他们不敢和别人提及自己儿子的工作时,你的心就像被刀扎一样难受。”
说到这儿的时候萧医生一指那疯子,“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你这样下去还有可能吗?拿着那把剪刀去抢一份好工作是吗?你去当个苦力差不多,只有苦力能靠力气赚钱!你想一辈子这样是吗?”
疯子抱着头,紧紧地捂住耳朵,蹲下,眼中涌出无尽懊恼的眼泪:“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萧医生走了过去,也蹲下,“帮帮你自己吧,把这臭脾气治好。还拿着这把剪刀干什么?拿剪刀来治病吗?”
萧医生将右手伸到他面前,疯子缓缓地将剪刀递交到他手中。萧医生接过剪刀,叹了口气,然后对旁边的男护招呼了一声,“把他带回病房,别难为他。让他一个人静静待会儿,一会儿我去看他。”
最后,萧医生扶着那名被刺伤的护士去治疗室包扎。他又一次成功了,但那刻我却又看到了他眼中的忧伤。我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有时候狡猾得像只狐狸,有时候却又闷骚得像个诗人。
我呆立了一会,决定去治疗室看看。到治疗室的时候,萧医生已经手脚麻利地帮护士包扎好了。
“小晴,还疼吗?”
“好多了,谢谢萧医生。”
“以后要小心病人的突发袭击,注意病人一举一动潜伏着的肢体语言,还有,像这样有暴力史的病人就交给男护吧。”
“我……我看他很正常,也没有什么不对劲,还很配合我拆线。谁知道中途他突然就抢过剪刀,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就被他用剪刀刺伤了。”护士声音颤抖着说道。
“没事了,其实他也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过后他会向你道歉的。”萧医生安慰着。
护士苦笑一声,“还好刺的不是脸,不然彻底没人要了。”
“小晴,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没人要呢,尽说瞎话。”
“萧医生,你不准笑话我哦……家里给我安排了好几次相亲的……”
“哦?谈得怎么样,谁这么幸运,接了咱们小晴的绣球?”
“唉,还幸运呢。开始谈什么都很好,一听说我在精神病院工作,脸色马上变了,就像看怪物一样。还有的问我:你们精神病院的护士是不是都学过武术啊?可以一拳打倒病人那种?你们在精神病院里待久了会不会也精神不正常啊?”
萧医生叹息一声,“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你是个好姑娘。迟早会遇见一个真正懂你、珍惜你的人。”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份工作,工资低得差点连自己都养不活,工作却危险得像在前线打仗。爸妈都让我换工作,我还硬是不肯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受这罪……”护士啜泣着说道。
“因为……你是天使。”萧医生很认真地回道。
这句话把护士逗笑了,“你才天使呢,天外之屎!”
“我说真的,你们都是真正的天使,也只有你们能对得起白衣天使这个称谓。你们都是为治愈病痛而落入凡间的天使,割去飞翔的翅膀,情愿将自己囚禁在这所精神病院里。”萧医生的声音很认真,很深情,也很忧伤。
“萧医生你这甜言蜜语的,可不就为了让我们留在这里陪你嘛。”护士不好意思了,反嗤道。我虽然看不到治疗室里的情形,不过我能想象她脸上此时肯定已经浮起了迷人的娇羞。
“呀,又被你看穿!”萧医生故作很惊讶地回道。
“萧医生你坏死了!不理你了,我继续去干活了。”护士娇嗔了一句,拉门而出,我也赶紧跑到窗边装作在看风景。
“小心点手,这段时间别干粗重活。”萧医生在后面急急交代道。
“知道了。”护士应了一声,关上门,脚步轻盈地走向楼梯口。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开心地转了个圈,我看到了她脸上好看的绯红。转完了圈,她又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没人注意,还好还好……她收敛起笑意,向楼下走去。
原来在精神病院里,不仅病人需要精神治疗,护士也需要精神治疗。
原来玩暧昧也可以玩得这么简单,原来甜言蜜语也可以和爱情无关,原来精神病院里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原来。
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护士需要心理治疗和鼓励的时候可以找萧白,那他自己有烦恼时又该找谁呢?
我回到大厅的时候,大厅正中的电视机正在直播新闻报道:吸血鬼再次犯案,手法更加凶残可怖。
我看到了抢拍的几个画面。还是男裸尸,一样是内脏和眼珠被掏空,全身被利器划满了网状伤口,颈动脉处一样有两颗尖牙印。不同的是这次裸尸被倒立着钉在十字架上,十字架笔直地插在地上。
然后护士就快步地走过来换了个正在播放音乐剧的频道,因为病人看到这种镜头有可能会造成恐慌。
今天真是繁忙的一天,我心中感慨道。
果然,下午马千里就飞奔而至,速度和他的名字一样快,怀中还抱着一个大公文包。我继续跟去看热闹,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了偷听和窥探。以前我没这毛病,是最近才染上的,因为在精神病院里似乎只剩下这点娱乐了。
马千里敲了敲萧医生办公室的门,还没等里面应答,就急急推门进去。
“萧医生,新闻看了吗?”
“嗯,听说了。怎么,昨晚你的弟兄睡着了?”萧医生半挑衅地问道。
“我确实让他们加强巡逻了,但这东西怎么防啊?我又没权力调动全市的警力……”
“其实你也防不住,被害人肯定早就死了,他只是在等雨夜出来抛尸而已。就是看能不能碰巧在他抛尸的时候抓住他。”
“我在东四环布置了警力的,但他这次却抛尸在西二环,是一个司机下车进林子里小便时发现的。领导非常重视,给我丢下一句话,要是破不了这个案子,我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哦,所以马队长您终于急了?”
“哎,我的萧大医师啊,您就别挖苦我了成不,这不是毫无头绪才来麻烦您出马的嘛。您看,我把所有内部资料档案都给您带来了。”
“帮您破案,有奖金拿没?”
这老狐狸还真是个财迷,一点都不含糊,开口就是钱。我心里骂了一句,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贪钱鬼!我走到窗户边,找了个好角度,开始窥探。
估计马千里也是同一个反应,愣了愣,才说道:“这个我会向上级申请的,不过你要切实给予有价值线索才行。”
“嗯。”萧医生淡淡地应了一声,接过公文包,打开,开始看资料和照片。
老半天,萧医生才起声问道:“路上的轮胎印你们查出什么没有?”
“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泥土采样中找到城郊常长的黄草,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重大发现。”
“被害人的身份呢?你们都查到没?”
“都是街头的流浪汉或乞丐,所以关系网彻底断了。”
“嗯。”萧医生又是一个淡淡的鼻音,开始翻看那些现场照片。
老半天马千里才叹气道:“这些照片连我看到都觉得脊背发凉,这个凶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萧医生仔细地揣摩着每一张照片,用手去比划那些伤口,过了很久才回道:“他会越来越凶残,要是还抓不住他,他的下次犯案时间不会超过这个月。”
“什么?这个月他还会再次犯案?”马千里脸色一变。
萧医生举起拍得最全面的一张照片,就是那张倒立的十字架和裸尸。背景是一座矮山,太阳正好斜在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