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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望地摇着头说。
“我不是你的故事,这不是我要的狗屁悲惨结局!”我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他没有还手。他缩在墙角里,嘴角渗出鲜血。他看着我的眼神很空洞,仿佛一个被抽干灵魂的躯壳。
我疯了一般将拳头往自己脸上甩去,我嘴里渗出了咸腥的鲜血。我走到他面前朝他嘶吼着:“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我有灵魂。我不是你的小说!我未来的生活是我的,不是你笔下的结局!无论你是谁,你都没有权利主宰我的命运!”
一群男护见状朝我狂奔而来,架住了我,将我拖往约束室。
我拼尽最后一股力量拖着无数条手臂凑到李林麒面前,将满口的鲜血吐到他脸上。“看看,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我有灵魂!我不是你的小说,我们所有的人都有血有肉,不是你的小说,不要用你的目的来主宰我们的命运!我们的命运不是你的文字游戏!”
接着我右臂传来一阵刺痛,我知道那是镇静剂。我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我眼中的李林麒离我越来越远。他缩在墙角中用手抹了一下我吐在他脸上的鲜血,然后呆呆地将手掌摊在面前仔细打量。那眼神很空洞,很绝望,很迷茫……
在我失去意识前,我看见的最后东西是约束室的天花板。
我睁开眼睛时,看见的也是天花板。萧白正带着护士从门口走进来查房,他瞄了我一眼,“还舍不得起床,都早上九点了!”
“李林麒呢!”我连忙问道。
萧白愣了愣,“李林麒是谁?”
“就是那个偏执型精神分裂,说自己创造了这个世界的那个上帝妄想症,他去哪儿了?”我问。
萧白皱了皱眉头,走到我面前,用手背贴了一下我的前额,“也没发烧啊……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别告诉我你出现了妄想,不然我得给你换药了。”
我反应过来,摸了摸嘴角,没有伤……难道这只是一个梦?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这梦太真实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梦。”我说。
萧白神色凝重地看了我一会儿,“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可能是你服的抗抑郁类药物造成的副作用。部分抗精神病药物会让神志清醒的人出现妄想和幻觉的副反应,你这段时间要注意运动,加快药物代谢。”
他给我测试了一下躯体反应,然后边写医嘱边对身旁的护士说道:“唐平的减药方案不变,今天给他加开1mg盐酸苯海索片。这段时间你们要密切注意他有没有出现戒断反应,出现了要马上报告我。”
护士仔细地听着,点了点头。
是梦?
一个念头闪过,我掏出烟盒一根一根数了起来,一共7根,少了一根。他肯定没料到我昨晚睡前点过一根烟,顺便无聊地数了一下烟盒里的烟,原来还剩8根。他可以修改任何东西,但他无法面面俱到,他漏了这个。
海洛因看到我在那一遍一遍地数着烟,凑了过来,“唐平,昨晚你睡过去后,我拿了你一根烟抽,你不是在怪我吧?”
我一愣,继而明白了过来。我什么也不能证明,我找出任何一个漏洞他马上就可以修补,这个躲在暗处的小人可以随意玩弄他笔下的人和事。
我走到窗边,对着窗外的天空说道:“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记住我吐在你脸上的血。我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我们所有人都是!我们的未来由我们自己决定,让你的结局见鬼去,我们不是你的文字游戏!”
我抬起右手,朝天空伸出我昂贵的中指。
海洛因呆呆地看着我,“唐平你和谁说话呢?”
“一个只敢躲在暗处的胆小鬼,他以为他是创造这世界的上帝。其实他是个可怜虫,他救不了这世界的任何一个人!”我冷笑着答道。
由于那个怪梦我一大早心情就不好,倚在病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怪梦。说实话我以前蛮喜欢看悲剧结局的小说,总觉得悲剧才感人,才值得回味。我们会被别人的悲剧感动,因为悲剧里的人不是我们自己。我们可能还会掉几滴廉价的眼泪,因为我们觉得那很美。但相信我,悲剧里的人一点都不这么认为。
看着别人的痛苦,我们会觉得自己很幸福。
我们会被别人的悲剧感动,因为悲剧里的人不是我们自己。
我在病床上躺了三个多小时,11点多的时候,又是一阵嘈杂声传来。不过这次不是病人闹事,是家属。精神病院里经常见到这种情形,因为抗精神病药物的副反应都很大,家属不理解,以为是病情恶化了。
这次又是耗费了半个小时,萧白才给家属解释清楚缘由。家属走了以后,他走到走廊边的铁窗边点上一根烟,双眼苍茫地看着这间破旧的精神病院。
“这是你第几次遭遇家属闹事了?”我走过去,问。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忘了。”
“累吗?”我问。
“太忙,顾不上体会累不累。”他笑着说。
“你还挺充实,其实这间精神病院总有一天会崩塌,到了那一天你要怎么办?”我问。
“真到了那一天再说,我只管现在。”他一脸无所谓地答。
我皱了皱眉头,“得过且过,这就是你的生活态度?”
他微笑着看了我一会儿,我知道他又在解读我的内心想法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回道:“这不是得过且过,这是脚踏实地。做好手头的事,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总想那么长远干什么呢?想得再远,你也得从第一步走起不是么?世界末日还没到,你就先把自己吓死了,这操的哪门子心啊?”
看来他又猜透我的心思了,这疯子不放过任何能治病的时机,包括在别人想安慰他的时候。
“如果有这么一个上帝来到你面前,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呢?”我又问。
他笑了笑,干脆利落地回道:“那明天再说。”
“坐以待毙吗?”我问。
他竖起夹着烟的食指,“不!是顺其自然。放弃你无可挽回的,珍惜你还未失去的,直到世界末日来临的最后一刻。”
我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懂了。”
他瞄了我一眼,“真懂了就不要老是苦着个脸,像被福尔马林泡过一样。”
我笑了笑,我是真懂了,这疯子的人生哲学确实很独特。
就在这时,萧白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掏出手机一接,马千里那大嗓门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连站在身旁的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医生,罗七……罗七跑了!”
“什么!”
“罗七今天庭审啊。鉴于他的案件牵扯较多,为保护受害人的隐私,法院决定不公开审理。原定于今天先庭审,择日宣判。谁知道休庭时他借口上厕所,打晕了随行的法警,从厕所的通风口逃跑了!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什么!”电话那头竟又传来马千里的一声惊叫。
“怎么了?”萧白连忙问道。
“罗七他还抢了那名法警的配枪!是一支警用9mm转轮手枪,带六发子弹!”
“你们,马上过来……马上!”萧白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因为透过走廊的铁窗可以看到,罗七正从精神病院的大铁门上跃下。
他的头发被剃短了,就像庙里跑出的和尚,穿着囚衣。右手抓着那把9mm转轮手枪,那把手枪在阳光下闪着黑色的光芒。精神病院里的护士看见他惊叫连连,四处逃散。一名正在晾衣服的护工抖了一下手中的衣服,正准备晾到支架上,看见他,整个人僵在那儿,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罗七抓住一名护士,用枪抵着她的脑袋:“杜依月在哪儿!”
萧白将手机放下,向楼梯口奔去。我一把拉住他,“你这是去送死!”
“他放弃了这次逃跑的机会,就是想见杜依月最后一面!不满足他,死的人会更多!”他一把挣开我的手,向楼下跑去。
“我去帮你!”我喊了一句,尾随着他奔赴这个死亡之约。
萧白走出男病号楼,双手平举,缓步走向罗七。
罗七一见到萧白,顿时紧张了起来,用枪往护士的脑袋上用力一抵:“别过来!”
萧白停下脚步,脸色平静地说道:“罗七,放了护士,我带你去见杜依月。”
罗七狐疑地看了萧白一眼,他之前吃过萧白的亏,心中对萧白很是忌讳。我也走上前,“萧医生说到做到,放心吧。”
罗七愣了愣,打量了我一下,才喊出我的名字:“唐……唐平!”
我点了点头。他想了想,一把放开护士,用枪指着我们:“去开门,别耍花样!”
萧白走到女病号楼铁门前,掏出钥匙将铁门打开,接着回望了罗七一眼,“杜依月在二楼的261病房。”
“你们和我一起去!还有,别妄想用你的催眠术,你的催眠快不过我的子弹!”罗七吼道。
萧白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起路来,边走边朝那些被吓坏的护士和病人安慰道:“没事的,不用惊慌……没事!”语气非常肯定,但显然没多大用处,护士和女病人的尖叫声已经连成了一片。
走到二楼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雨默也在这儿,她在263,仅隔一个病房。我抬头张望了一下,走廊里没看见她,估计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罗七押着我们走进261病房,顿时又是一片尖叫声。
“罗七!”杜依月看到突然出现的罗七,愣了愣。神情却没有什么喜悦,而是恐惧地向床后缩了缩。
看来萧白的治疗确实快速直接,杜依月在这半个月内已经走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心理误区。否则她现在肯定会一把扑向罗七,喜极而泣。
“你吓到她们,也吓到杜依月了。”萧白回望向罗七说道。他知道在罗七心中唯一有分量的就是杜依月,这其实是借着杜依月的名在向罗七提出请求。
罗七怔了怔,“那……那你们无关的病人出去。”
萧白将其余的三名女病人带到门口,交给护士长和几名沉着的护士:“照顾她们,这里我来负责。”
护士长点了点头,在精神病院里待了这么多年,早就锻炼出了她沉着的胆气。
罗七走到杜依月的床边,“小月……我,我来看看你。”
“你……你不是被抓了吗?”杜依月畏惧地望着他。
罗七看了看自己的囚衣,“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时间太匆忙,我没换衣服。”
看到罗七对待自己还是和原来一样,杜依月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你逃跑了?”
罗七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跑这儿来了呢?”杜依月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罗七都不会伤害她。
“我想见你最后一面。”罗七在她床边坐下,望着她深情地说道,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你真傻,有机会怎么不逃呢?”杜依月叹了口气。
罗七无所谓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只是还舍不得你。”
“我有什么好,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杜依月摇头说道,看得出罗七做的这些事确实让她有些感动,她心底的某种感觉正在复苏。
“你有一颗世界上最善良的心,只有你同情我,把我当人看。”罗七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助。这是以前那个罗七的眼神,现在他只有在面对杜依月时才会再度出现这种眼神。
“为什么骗我,你说你那是最后一次的。”杜依月也已经变回了地窖中的那个杜依月。这种情感无法定义,就像一种共振。即使萧白的治疗再高明,也无法完全阻断这种情感的联系。
罗七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停不下来的,我已经疯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