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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但又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反驳,或许小枝说的都是事实。
小枝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人又僵持了好几分钟,直到一阵猛烈的犬吠,打破了雨夜医院的寂静。
“天神!”小枝兴奋地冲出急诊室,“‘天神’在叫我们,它还在医院
里!”
同一时刻。
但见不到雨,也见不到夜,只有四面光滑的墙壁,还有幽暗的白色灯光打在一张柔软的大沙发上。
沙发上躺着二十岁的玉灵,筒裙依旧包裹着她的身体,像安静的睡美人一般,但再也等不到吻醒她的王子。
她已经昏睡了将近两个钟头,已经迷失了的意识深处,忽然感觉一丝微光,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玉……灵……玉……灵……玉……灵……”
这是妈妈的声音!尽管只能从照片上认识妈妈,但在她沉睡的大脑里,仍然固执地相信是妈妈。
于是,她轻轻地抖动眼皮,再度回到天机的世界。
这是个四面封闭的房间,只有墙角摆着一张大沙发。她全身都倒在沙发上,胳膊和双腿依旧无力,胃里还有些轻微的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却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斜倚着沙发靠背,努力回想被打断的记忆。
是的,她记得下午在大本营里,二楼卧室该死的电视机,放出一段令自己极其难堪的画面。她趁着黄昏痛苦地躲到厨房里,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结果一打开门就失去了知觉。
接着就到了这个神秘的鬼地方,她试着喊了一声:“喂!有人吗?”
一分钟后房门被缓缓地打开,走进来一个修长的人影。
她警觉地往后一缩,但仍然不能起身逃跑。对方是个中国模样的男子,年纪大约有五十多岁,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那是她看不懂的阿玛尼牌子。
一个陌生人。
他渐渐地向玉灵走近,白色的灯光照亮他的脸庞,看起来保养得还是不错的——头发乌黑,那张脸白皙而削瘦,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晴,使得他的气质出类拔萃,恐怕年轻时也是万人迷的帅哥,只有额头的皱纹泄露了他的年龄。
当男子的身影覆盖玉灵的脸庞时,她战战兢兢地用中文问道:“你……
是谁?”
“我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果然是一句标准的中文,他站定在沙发跟前,低头俯视玉灵的双眼,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
玉灵又往后缩了缩,似乎被他的眼神灼烧,受伤了,但她又无力站起来逃跑,只能恐惧地低头道:“不要……请不要靠近我!”
“我不会吃了你的。”
他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双眼却盯着玉灵的胸口不放,这让女孩更加害羞起来,“你要干什么?”
“能不能,给我看看你胸口的坠子?”
“坠子?”
玉灵低头看了看,不知这人动的什么脑筋,犹豫着将坠子摘了下来。
五十多岁的陌生男子,小心地接过她的坠子,打开那个鸡心状的小相框——里面是一位美丽女子的照片,容貌与玉灵酷似,她的名字叫兰那。
他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坠子,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戴上眼镜把它放到灯光下审视,就像在鉴定什么古董似的,足足花了两分多钟,又将目光投到兰那的照片上。
那人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又立即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问道:“这是谁的照片?”
“我的妈妈。”
“她叫什么名字?”
“兰那。”
他微微点了点头,“她现在哪里?”
“妈妈早就去世了,在我出生不久以后。”
这句话让男子停顿了许久,他转身在房间里徘徊了几步,方才低头道:
“她是怎么死的?”
“那年村子里流行了瘟疫,我妈妈身体不好就染病死了。”
“是哪一年?”
“让我想想——”玉灵皱起眉毛想了片刻,“对了,是1988年,那年我只有三岁。”
他转过头来紧迫不舍地问:“你的生日是几号?”
“与佛诞日是同一天——但我妈妈死得太早了,是村里的老人把我带大的。”
“这么说你是个孤儿?”
这句话勾起了她的痛楚,她悲哀地点头道:“是的。”
“可怜的孩子。”
他伸手抚摸着玉灵的头发,这让她心里愈加地紧张,却又不知该如何反抗。
然后,他把镶嵌着兰那照片的坠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要干什么?”她一下子担心起来,着急地喊道,“这是我的坠子!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快点还给我!”
但他不为所动地摇摇头说:“但这也是我的坠子。”
“你的?到了你的手里就是你的了吗?流氓!”
从小孤苦伶仃的玉灵,早就习惯了遭受各种委屈,但她无法容忍妈妈的坠子被夺走。因为这枚坠子在她的眼中,要比自己的生命更加宝贵。她积蓄全身的力量往前扑去,竟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却被对方一把按回到沙发上。
“别乱动,孩子。”
这回他说的居然是泰国话,玉灵惊讶地坐在沙发上不动了,但她仍然执拗地说:“请把坠子还给我!求求你了!”
“我没有骗你,这确实是我的坠子。”他又停顿了一会儿,才大声地说
,“是我把它送给你妈妈的。”
“什么?”
玉灵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再度想要抚摸玉灵的头发,却被她愤怒地推开了。
“我再说一遍,这枚坠子是我送给你妈妈的。”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让他仰起头思考了许久,因为这个古老的问题,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难解之谜。最终,他盯着玉灵的眼睛,怔怔地说——
“我是你的爸爸。”
小小的封闭的屋子里,空气刹那间凝固成冰块,仿佛已沉默了几千年。
然而,玉灵绝望地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爸爸。’’
南明医院。
惨烈的狼狗嚎叫声,震撼了整座大楼,每一寸黑暗的楼道都在颤栗,似乎要把一年前的医生和病人们全部唤醒。
“天神”的狂吠声引出了小枝,她急切地冲出急诊室,循着声音向底楼的另一端走去。
“等一等我!”
叶萧也小心翼翼地跳下担架床,现在他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伤势并没有伤筋动骨,那些皮肉伤也没什么感觉了。
他一路追到外面的走廊里,小枝这才回过头来:“你怎么出来了?”
“记住,晚上不能一个人乱跑。”
于是,两个人找到对面的走廊,幸好有几盏昏暗的廊灯。只见狼狗‘‘天神”硕大的身躯,正对着一扇铁门狂口q不已——这正是太平问的大门。
“‘天神’!”小枝跑到爱犬的身边,拍了拍它的后背说,“你原来在这里啊,发现了什么?”
狼狗叫得更加起劲了,还不停地用爪子拍打着铁门。想必它是在医院大楼里“检阅”了一番,却闻到太平间门口的味道不对,不单单是死人的气味,还有一个活人的气味,包括残留的火药气味。
“门里一定有什么蹊跷。”叶萧把弄了一下门把手,“而且还被反锁住了。”
但这扇门被反锁了以后,只要在外面转动把手,就可以很轻松地打开。
他小心地打开铁门,除了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便是陈年累月的腐烂气味。
“啊,这里是太平间!不要进去了!”
小枝这才回想了起来,急忙将嘴巴鼻子蒙住了。
“不对,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也许又是警官的职业第六感,叶萧轻轻地走进太平间,双脚几乎立刻被冻住了。他发现墙边有几排大铁柜子,不需要再一一打开来检查了,他知道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一直走到太平间的最里面,却发现地上还半躺着一个人,再走近一看不仅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童建国!
第一个瞬间,叶萧停顿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眼前这个五十七岁的男人,上午还在迫不及待地追杀自己,两个人几乎以命相搏,此刻他却躺倒在太平问里——他的左臂上缠着绷带,裤子下半截被撕碎了,头发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面色铁青,一动不动。
但是,叶萧的第二反应还是低下头,摸了摸童建国的鼻孔和脉搏,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快点过来帮忙!”
回头向小枝招呼了一声,他明白自己刚刚受了伤,虚弱的体力搬不动壮硕的童建国。
“啊?”
她害怕地颤抖了一下,但看到狼狗“天神”无畏地跑在她前头,只能找来一个口罩蒙住嘴巴,壮着胆子走进了太平间。
“怎么是他?”
小枝的脸色一眨眼就变了。这个奄奄一息的童建国,是旅行团里最最仇视她,也是最起劲地要审问她的人。
“别管那么多了,你没看到他快死了吗?先救人再说!”
他一手搭住了童建国的头,让小枝帮忙抬住他的脚。二十岁的女孩拧着眉毛,犹豫不决地抓起童建国的腿。
一个伤员,一个女孩,两个人都力量不大,而童建国足有一百六十多斤,没拾出去几步就摔倒了。
这么一摔正好把童建国震醒了,他恍惚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叶萧。一开始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幸好刚才睡着的时间不长,要是再迟上一个钟头,恐怕就真的要成为太平间的僵尸了。
这下可以轻松许多了,叶萧一把架住他的胳膊,小枝也搀扶住他的另一边。但他们同时也非常小心,害怕童建国会突然恩将仇报,继续上午的仇恨和追杀。
也许长期低温使人迟钝,童建国根本没反应过来,被叶萧和小枝架出了太平间。
回到外面的走廊,温度迅速恢复正常,身体脱离了冰冻状态,童建国才清醒过来,挣扎着喊道:“怎么是你们?”
“混蛋!是我救了你!”
叶萧还对他上午的所作所为心有余悸,真恨不得再往他脸上痛打两拳。
“啊——”
童建国也不敢再多说话了,低头一看有条凶猛的狼狗。他的体力也非常虚弱,再加上左臂的枪伤,根本没有力气来反抗,只能像受伤的俘虏一样,被叶萧和小枝押送到急诊室。
三个人一条狗来到急诊室里,这下轮到童建国躺到病危担架上。还是叶萧的警惕性高,摸了摸童建国被撕碎的裤子,却发现那把手枪已经不见了。
“不要再费劲了,我现在身上没有武器。”
他疲倦地吐出一句话,身体还是感到很凉,毕竟在太平间里待了几个钟头。
“给他一杯热水。”
叶萧给小枝下了道命令,她只能极不情愿地去执行了。
狼狗“天神”虎视眈眈地盯着童建国,只要他稍微有些反抗的意思,就会冲上来。
他看到叶萧打着赤膊,头上和身上包扎着纱布,疑惑道:“怎么,你也受伤了?”
但叶萧指着他受伤的左臂,反问了一句:“你的胳膊怎么了?”
“阴沟里翻船了!”童建国接过小枝递来的热水,毫不客气地大口喝下,
“这座城市里还有一个人,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人。”
“谁?”
他喘了几口粗气才说:“一个黑衣人。”
“是不是全身都是黑色的,三十多岁的说中文的男人?”
童建国很是吃惊:“你怎么知道?”
“下午,我已经和他交过手了。”
“该死的!”他满面羞愧地低头说,“他开枪打伤了我的胳膊,又把我关在了太平间里。”
“看来这里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然后,叶萧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包括在警察局发现司机,旋即司机被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