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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娟感激的看了看她,可是等她看到父亲苍白的面孔之时,她的脸色也再次变得惨白。
“看上去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可是所谓的天衣无缝就是最大的破绽。每一个出现在我的面前的人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而每一个人在我的面前表演之后都匆匆退居幕后,有的是听从导演安排远远躲开了,有的因为不太听话或者根本就不能保留而被导演清洗掉了。所以,结论出来了:所谓的车祸是假的,我拿到的那份记录也是假的,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鬼,也根本就没有失去过什么记忆,事实的真相应该是这样的:我被人用药物迷倒了一个星期,而那些有关鬼魂、香椿树洗浴中心等一系列零散的记忆必然是运用催眠术的结果。
“我昏迷一个星期以后,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被早已买通的出租车司机唤醒,黄叔叔算准了我必然要寻找那丢失的记忆,所以给我安排了一系列线索,每一个线索的结点都有一个早已训练好了的演员对我进行一番表演。
“当我怀疑这件事情整个都是一个骗局以后,其实只要找个律师重新立下一份遗嘱,再把新的遗嘱公之于世,自然就破了黄叔叔的布局,可是问题在于就算我这样做了,难保以后不再次遭到暗算。这个布局已经送了几个人的性命,他难道会突然悔改,就此罢手吗?绝对不可能,所以莫不如我给那个幕后的黑手来上一个反布局,大家好好玩上一局,逮住他不就一劳永逸了?因此,我做了一个可能让父亲和我都会送命的决定:陪您老人家玩下去。
“父亲住院的那天,到了半夜时分,我潜入宣武医院住院部,换上医生的白大褂进入307病房,用在手术室偷来的乙醚麻醉了刘四海。父亲因为吃了安眠药正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我强行让他清醒过来。一旦父亲认出了我,二话没说就听从我的安排偷偷跟我溜出了医院。我们躲在一辆借来的面包车里,看着曹子煌潜入医院,又看着他溜出来给黄叔叔打电话。原本我计划想办法弄清楚他究竟打给谁,可是考虑再三,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是记住了他的相貌特征,没有对他进行跟踪。
“我把我们面临的危险告诉了父亲,着实让父亲吓了一跳,经过短暂的商量,我们决定让父亲先躲到外地,把公司交给我打理。这样做有两个好处,首先,父亲不露面,我会非常安全;其次,暗算我们的幕后黑手十之八九隐藏在公司内部,我正好借此机会把他揪出来。我知道,姐姐和红药在我这里已经很不安全了,于是在接任董事长职务的第三天,我找茬和姐姐吵了一架,把她赶回了丰润。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这里我只想把你们还不知道的细节讲一讲。”
陈浩讲了这么长的时间,有些口渴,于是拿了一个纸杯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
“我替父亲打理公司的那段时间,首先要解决两个问题:徐紫娟是谁?那篇文章究竟是谁写的?——徐紫娟必然是一个真实姓名,否则那个遗嘱对她,对幕后的黑手就没有任何意义,我决定先从她的身份入手。
“我利用网络搜索了一下徐紫娟这个名字,总共搜出三千多条相关信息。接下来我一边研究公司所有中高层员工的档案,一边对这三千多条信息进行筛选,根据阿蛮的大致年龄,她的气质以及我的直觉,最终我把目标锁定在一个人民大学经济学研究生的身上,这个徐紫娟在读研三,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发电子邮件给一个搞计算机的朋友,请他帮忙侵入紫娟所在班级的网页,于是我顺利拿到了她的照片,就此确认了阿蛮的真实身份。
“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可是我没有胜利的感觉。无论从她的社会经验,还是我对她的第一感觉,紫娟都不属于那种心机很深的人,她绝对不是那个一手策划了这个布局的幕后黑手,那个总导演究竟在什么地方?
“接下来我开始研究那篇写得很棒的鬼怪故事,幸运的是,那些打印纸我一直保留着。——最初我曾经怀疑那篇故事是紫娟的杰作,可是读过几遍以后,我确信那一定出自一个男人的手笔。
“没有任何相关信息,单凭几十页记录要找出作者本来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可是我只用了差不多八个小时的时间就锁定了那个叫秦汉遗风的网络写手。”
听到这里,黄玉生的眉头略微动了一下:这小子怎么这么能吹牛?
“不信?”陈浩笑了:“我用的其实是统计学的方法。——写文章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词习惯,换言之,许多常用词在文章里都有相对固定的出现频率,作者不同,频率自然不同。我把那份记录扫入电脑,从中找出二十个常用词进行统计分析,就这样得到了原始的样本数据。
“你们大都看过那个鬼故事了,看得出来,作者满有才气。当时我把自己设想成那个幕后的黑手:如果我需要一份很能打动人的鬼怪故事,要到哪里去找作者?第一答案就是:网络!能写出这样故事的人必定在网络上有些名气,于是我在一家发表鬼故事比较多的论坛上找出五十个作品点击率最高的作者,下载了五十份样本,也就是他们的作品,同样用那二十个常用词对他们的作品进行分析,等我分析到第十二个写手的时候,奇迹发生了,这个叫秦汉遗风的作者的那二十个常用词的使用频率和我得到的原始数据几乎全部吻合。和我的判断一致的还有一点,虽然不断有读者催促,可是连续几个月来秦汉遗风从来没有更新过自己的作品,布局的人必定花了大价钱让他停止在网上露面。
“很快,通过网络我找到秦汉遗风的联系方式,然后跑到一个偏僻的街区利用公共电话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可是接电话的不是那个作者,而是……”陈浩戏剧性的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刑侦科长刘海生做了一个手势。
刘海生淡然向他点了点头,似乎对陈浩的讲述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他根本就没有看黄玉生一眼,尽管此刻黄玉生已经面无人色了。
“当时刘科长正在案发现场勘查,那个网络写手于前一个晚上被人割开了喉咙。
“刘科长迅速锁定了我的位置,我还没有放下电话就被便衣警察抓住了。到了公安局以后我才知道,我已经成了一系列谋杀案件的重要嫌疑人:出租车司机刘辉去世以后的半个月,我用红药的手机往他的手机里拨过电话,说话吞吞吐吐;阿秀酒家的服务员招弟和另外两个女孩子煤气中毒的当天我曾经找过她;这个被割喉的网络作家的尸体刚刚被发现,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没有任何选择,我只能把自己遇到的一系列怪事和盘托出,并且把我所掌握的所有资料都提供给警方。刘科长的当机立断,我在那里呆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获得了自由,黄叔叔似乎对此没有任何察觉,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那天监视你的赵元跟一个小流氓发生冲突,被抓到派出所讯问了三个多小时才放出来,他出来以后我才知道你在我们的视野里失踪了一段时间,也他娘的怪我太大意了,没有想到你突然下车在路边打公用电话的功夫居然会和警察搅在一起。黄玉生黯然的这样想的时候,刘海生微微笑了:看样子这个警校刚毕业的小赵当真是个人才,小流氓装得满像。
“本来刘科长打算派便衣警察轮班对我进行全天候保护,可是这样一来就容易在赵元和曹子煌的监视之下暴露目标,从而全盘打乱我们的计划。我对他讲了自己的推论,再三肯定只要父亲不现身,我就是绝对安全,最终我说服了他。
“公安局的办事效率高得出奇,他们很快查明了徐紫娟是随母亲姓的,她的父亲就是浩然房地产公司的法律顾问黄玉生。”
听到这里,黄玉生勃然大怒:“郑兄,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这纯粹是诽谤,彻头彻尾的诽谤……”
陈浩冷然看着黄玉生,轻轻的竖起了右手的食指:“黄叔叔不要太激动,听完了再发表意见不是更好吗?”
黄玉生气急反笑:这小子太狂妄了,他讲的有道理,但可惜全部都是推断,没有证据支持,这些推论其实跟放屁没什么两样。他冷静下来:“小子,你继续表演,我有的是时间听,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有这么多人在为我作证,等你讲完了,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当初我买了两部手机,一部给了父亲,另一部自己留下,从他离开北京的那一刻起,我们只用那个手机,并且只用短信联系。为了保密,我把手机设成震动模式绑在左腿内侧。
“黄叔叔是个聪明人,他明白要迫使我父亲现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从我身上做文章,如果我遇到危险,再通过那些记者大肆渲染一番,那么就算父亲远在天涯海角也会在第一时间赶回北京,因此他老人家策划了毒蛇袭击事件。他没有想到,就在前天晚上赵元和曹子煌来到我的楼上,他们花高价租借的房间之前,我就收到了一条预警短信,那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提醒我无论如何不可以让我的父亲现身。等我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却早已经关机了。
“赵元和曹子煌试图把毒蛇放到我的浴室的时候,我又接到了另外一条预警信息,是我的父亲发来的,他告诉我小心,因为有人往我的浴室里面输入什么东西,可能是毒气,也可能是什么毒虫。看了短信我猛然醒悟,父亲压根就没有离开北京,这些天他一直都处于近在咫尺的位置保护着我。对面楼房,那个浑身打满石膏,整天坐在阳台一动不动的人一定是我的爸爸。”
说道这里,陈浩有些哽咽了,郑天豪的眼圈红红的,他开心的看着儿子:这小子真是聪明得出奇,可惜阿梅不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大家可能都很奇怪,第一条示警信息是谁发给我的?其实要找到这个人非常简单,首先,能给我发出这样预警的人必定熟知整个布局过程,其次,这个人必然从内心深处不赞同黄叔叔的做法,所以,那条信息的来源只能是坐在这里的徐紫娟。”陈浩冲紫娟笑着点了点头。
听了这话,黄玉生大吃一惊,他用阴郁的眼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女儿,而徐紫娟则惭愧的低下了头,她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朴实的陈浩居然有如此深的心机,看样子就算自己不发那个短信,他也同样能逃过父亲的毒手。这样想的时候,自责的感觉稍稍有所缓解。
“根据父亲发来的信息,我推断楼上可能要往我的房间里面放毒虫一类的东西,黄叔叔只想逼出我的父亲,只要我父亲还活着,他绝对不会舍得要了我的性命,于是我将计就计,打开浴室的门。
“蝮蛇的出现多少在我的预料之中,当初在东北林区工作的时候我很熟悉这种动物,所以很轻松就制住了它。本来我想弄死算了,后来想了一下,决定挤出毒液,然后才让它在我的腿上咬一口,有时候为了把戏演得好一点,不得不做出一点牺牲。——做完这些,我才打了120住进了医院。
“在我住院的同时,警方开始秘密布控,和我同病房的三个病人都是便衣警察,收网的日子到了……”
听到这里,黄玉生打了个冷战:为了找到我,他居然甘愿让毒蛇咬上一口,这小子够狠,我还真遇到敌手了!——对了,那天我也觉得他的病友有点怪怪的,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