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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王国为什么一定要狂热地追求伟大?人体是个小世界,拥有适中的体型和健康岂不是比通过非自然的折磨追求巨大的体型更好?
“上帝真正需要的只有一样,就是忧伤的灵,忧伤痛悔的心。
“心灵四种最主要的纷扰的主要根源:欲望、恐惧、欢乐、悲伤,而它们又是一切罪恶的根源……迫使灵魂下坠的身体的腐败,其原因不在于最初的罪,而在于对这种罪的惩罚;不是可朽的肉身使灵魂有罪,而是有罪的灵魂使肉身可朽。”
《罗马盛衰原因论》
'法'孟德斯鸠(1689~1755) 婉玲译
孟德斯鸠将这本书写给他的同时代人——我们叫做“启蒙时代”的18世纪之人。这本书写在他最著名的《论法的精神》之前,很多思想的端倪已经能够看得出来。
孟德斯鸠是一个富有个人风格、敢于表达的作者,这本小册子比起爱德华·吉本六卷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可以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很多史实和生平匆匆略过,没有给出详细的探讨和比对。但它自有一种强烈的风格,从字里行间能看出孟德斯鸠对坚毅和勇气的爱,一气呵成。
“罗马人注定和战争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们把它看成是唯一的艺术,他们把自己的全部才智和全部思想都用来使这种艺术趋于完善。
“罗马人古老的习惯:当敌人留在他们的土地上时,罗马人民是不愿讲和的。
“罗马的得救是由于它的制度的力量,在坎奈之役以后,它甚至不允许妇女们流泪。
“在过去的罗马城里,人民是被一种同样的精神,对自由的一种同样的爱,对暴政的一种同样的憎恨所鼓舞的……纠纷是必要的,它们一直都存在着,而且应当永远存在下去。引起灾难并且把人民的骚动变为内战的,完全是由于共和国的庞大。在一个自称为共和国的国家里看到,所有人都安静无事的时候,那就可以肯定,在那里是没有自由的。”
巴黎·哥特·公元1137年
这是我们在历史上第一次到巴黎,一个你所不熟悉的巴黎。
巴黎是一个古老的城市。远在左岸香颂诞生以前,远在存在主义在咖啡馆里风靡以前,远在肖邦雨果大仲马莫奈出生以前,远在拿破仑和大革命以前,远在所有我们听说过的有关巴黎的浪漫以前,巴黎就已经是一个重要的城市了。那个时候的巴黎我们并不熟悉,它并不精致浪漫,但在某种程度上,那一个巴黎对整个欧洲和世界的影响,甚至高于后来我们知道的这些精致的浪漫。
今天去巴黎,多半会跟着导游的脚步,走过那些令法国人无比自豪的恢弘的建筑:铁塔、罗浮宫、凯旋门、凡尔赛。这些是16世纪到19世纪革新年代的建筑,包含文艺复兴风格、新古典主义、现代性和金属美学,令人啧啧称奇。不过,当你为这些美景发出惊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雨果会在《巴黎圣母院》中对这一切大加嘲讽?而又为什么《巴黎圣母院》会设定在15世纪而不是雨果所生活的19世纪?
那曾经的巴黎是一个什么样的巴黎?
【岛与征服】
我们从罗马帝国走出来,就走进陷落的千年。
罗马帝国的晚期陷入帝国特有的困境。征服带来领土,然而帝国过于庞大和复杂,政治机构已不能控制。为了行使管辖的权力,帝国一分为二,西罗马帝国又进一步分裂,一半由罗马人统治,一半由蛮族统治,而蛮族统治的区域又分成更小的区域,这种趋势一直进行,带来的后果是整个帝国失控,无法运转。随之而来的是公共精神的衰落,亚里士多德提倡的政治的美德和普鲁塔克宣传的共和精神已经消失不见,平民把时间都放在节日和斗兽场,对娱乐充满热情,对政治和公共事务毫无兴趣,久而久之,在政治上独有建树的有力人物越来越少。
就像所有历史上宏大的衰落,当由上和自下两个方向的衰落兼具,整体衰落就不可避免。这一切给了蛮族可乘之机。
“蛮族”是罗马对欧洲东部生活的日耳曼游牧部落的称呼。用这个带有一定贬义的称呼,是为了表明他们在文化制度上无法与罗马相比。这个词最早是古希腊人用来形容除希腊以外的所有人,在最初只是表示语言的差异,并无褒贬,只是在希波战争之后专用来称波斯人,而在希腊化时代才形成固定的观念:蛮族就是缺乏理性、缺乏理解力和自制力、缺少文化的外族人。罗马延续了这样的传统,起初对蛮族人只是统治。希腊和罗马有傲视他人的资本,但是最终他们都被蛮族人结束了国家。
罗马的陷落让欧洲进入零散割据的状态长达10个世纪之久。在这一千年的分裂状态中,欧洲大陆上换过了不计其数的主人。如果你也像我一样,记不住各种年份和名字,那么这段时间一定是一个令你望而却步的黑匣子。就像站在电影里纷繁飞过各种数据碎片的大屏幕前,眼睛滑过无数名字,一时间让人茫然无措。蛮族如洪水,从东部高地奔流而下。汪达尔人、哥特人、撒克逊人、凯尔特人、雅利安人、法兰克人,每个民族都在原本被帝国征服的土地上建立自己的王国。整个欧洲碎成了片。
从3世纪开始,蛮族的入侵就成为瓦解罗马帝国的最重要的力量。没有人确切知道蛮族迁徙的原因是什么,只能知道大致的过程和脉络。公元4世纪,哥特人建立了庞大的帝国,虽然松散,但跨度很广。与此同时,匈奴人开始由东向西突进,迅速崛起。匈奴人一直生活在中亚草原,不断和华夏民族交战,秦朝为此修建长城,秣马厉兵,徙民戍边。强大的汉朝与匈奴交战,卫青、霍去病、张骞将汉帝国的版图逐步向西扩张,东汉时窦固、耿恭率兵,联合南匈奴击破北匈奴。北匈奴迁徙而去。有人认为正是这支北匈奴后来崛起,向西进攻,深入欧洲腹地,逼得日耳曼人入侵罗马帝国。匈奴击破了哥特帝国,哥特人被迫向西迁徙,与罗马交战。
哥特人的马蹄最终越过罗马防线。这胜利并不容易,罗马的最后几任皇帝都曾奋力抵抗蛮族并维持战果近一个世纪。直到395年,罗马正式分裂为东西两帝国之后,哥特人才有了胜利的希望。公元405年,莱茵河被哥特首领阿拉里克的大军突破。410年,罗马城陷落。418年,第一个蛮族王国西哥特王国建立。从此,蛮族胜利一发不可收拾。439年,汪达尔王国定都迦太基。451年,匈奴王阿提拉率领匈奴人入侵。476年,西罗马帝国正式陷落。自此之后,古代世界终结。欧洲西部版图分裂成10个王国,蛮族在亚平宁半岛和高卢平原上定居下来。
在这些纷繁杂乱中,有一支部族的身影映入我们眼帘。他们来自莱茵河,以游牧为生,在马上征战,是日耳曼诸部族之一,自莱茵河流域一边固守故乡一边扩大领土。他们的一支占领高卢北部,在486年击败了罗马在高卢的末代统治者亚格里乌斯,建立了自己的王国,这就是法兰克人——征服了巴黎的人。
这支部族首领名叫克洛维,选择巴黎定居下来。他建立了法兰克王国,把王朝按照祖父的名字命名为墨洛温王朝,之后继续四处征讨,不仅征服了高卢大部分地区,还征服了其他法兰克人在莱茵流域原本的领土。这些领土成为后来法国的雏形,巴黎在历史上第一次成为国度的首都。
这是巴黎命运的转折。
巴黎出生在岛上,就像渔民的孩子,先见到水,再见到天。地理学家曾有这样一句格言:“巴黎是塞纳河上的礼物。”塞纳河上的城岛是巴黎人最早的定居。从今天的地图上俯瞰,巴黎的中心仍像是拥有两只眼睛,城岛和圣路易岛,清楚安静,在蜿蜒流淌的河流中央注视天空。与城市相比,两座小岛显得很小,被四周宽广的建筑淹没,然而它们标度着巴黎中心零点的位置。它们是巴黎的缘起,是巴黎成为首都之前发源的地方。
巴黎很早就有人居住,最早的人类出现在大约70万年前。公元前5000年有独木舟出现,印证着早期狩猎者猎取鱼和水鸟的生活。在青铜时代,沿河贸易使其成为商业中心。最早的居民没有留下痕迹,被恺撒征服的民族迁徙于此,成为高卢的祖先。其中有一支叫“巴黎”,也就是巴黎名字的来源。恺撒本人也喜欢这里,公元前53年派遣将领将巴黎攻陷。从此,巴黎纳入罗马帝国版图,曾修建过古典格调的街道,并成为朱利安皇帝的加冕之所。
在古代巴黎,罗马的城市虽不算面面俱到,但还是曾修建过罗马竞技场、柱廊式建筑以及三座公共浴场。4世纪的朱利安皇帝特别喜欢这里,他说:“我可爱的卢特提亚是巴黎人民的首都……塞纳河河水清澈见底……即使在冬天也相当湿润。”在那段时期,罗马统治者在城心岛开掘了建筑用的采石场,城外建起了纪念罗马诸神的庙宇,塞纳河边有献给朱庇特求保佑的船工石柱。高卢作为行省,留下了罗马许多痕迹。
这一切如今都已经很难看到踪影。今天走上城心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巴黎圣母院,游人如织,聚集在圣母院广场。在城心岛两侧的河岸边,可以见到端庄方正的市政厅,宏伟华丽的卢森堡宫,河上架着形态各异的石桥和铁桥,远处能看见罗浮宫、大宫小宫和荣军院。在街上走一走,会感觉到古典建筑的严谨,街道窄而密布,石头雕花的建筑紧密相连,外墙笔直而整齐,与罗马人的浑圆厚重大相径庭。这一切都是法兰克人的世界,史前居民和罗马征服者的世界都被时间抹去了痕迹。
今天的巴黎已是征服后的征服。
【在法兰克贴近历史】
巴黎的历史分成三个阶段:早期居民-罗马征服-法兰克征服。我们能走访的历史从法兰克人开始,或者说,就是法兰克人的历史。
罗马帝国的统治下,巴黎一直是一个二流城市。而到12世纪,巴黎已成为基督教世界最大的城市,成为文化与思想中心。这中间的飞跃是巨大的,在中世纪的独特环境中也殊为不易。
克洛维的进入是它的第一次转折。克洛维将巴黎定为首都,此后一直保持下来。克洛维是墨洛温王朝最成功的国王。他是一个战斗的国王,481年到511年在位,在高卢、德意志与意大利不断扩张。他也是一个审时度势的国王,在天主教妻子的影响下,在一次战役之后皈依了基督,克洛维成为第一位蛮族的基督教国王。他全盘接受了罗马帝国的制度、基督教体系和拉丁语,努力将法兰克王国塑造为延续罗马帝国的角色。
克洛维死后,他的四个儿子瓜分了王国。他们各自占据一部分领地,巴黎只是保留了首府的地位。再往后,墨洛温的子孙们不断上演着争夺与瓜分,四年中有三年统治者易位,政治中心时常轮换。
在这样的轮换中,墨洛温的国王变得越来越软弱,他们喜欢打猎,住在行宫,统治权力慢慢滑落到替他们处理事务的宫相手中。751年,一个大有作为的宫相丕平干脆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