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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
“如果我现在要你说,你会撒谎。我要问的,在我跟你见面的时候再问,那时你会把真话告诉我。”
“把根钢丝套在我脖子上?”
“在人群中怎么样?”
“人群?大白天?”
“过一小时,卢浮宫外面,靠近石阶,在出租汽车站。”
“卢浮宫?人群?你认为我有能打发你走的情报?想明白些,别指望我谈我雇主的事。”
“不是你的。是我的。”
“纹石?”
他知道,菲利普·丹朱知道答案。保持冷静,别露出焦急。
“七十一号,”贾森补充说。“只有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远走高飞。只要你回答了——要说真话——我能给你一些东西作为交换。”
“我又能从你那儿得到什么呢?除了你这个人?”
“可能使你活下去的情报。不是保证,可是相信我,没有它你是活不成的。蒙索公园,丹朱。”
又是沉默。伯恩能够想象灰头发的前美杜莎成员正盯着面前的电话交换台发呆,巴黎富人区的名字在他耳边越来越响地重复着。蒙索公园有死神,丹朱知道,如同他知道死在塞纳河畔纳伊的女人是拉维尔一样肯定。
“什么情况?”丹朱问。
“你的雇主的身份。名字和充分的证据把它装在一个信封里交给律师一直保管到你的生命自然终止。如果你死于非命,即使是意外事故,律师将按照你的委托,开启信封,把内容公诸于众,这是一种保护,丹朱。”
“明白了,”美杜莎轻声说。“可你说有人监视我,跟踪我。”
“要掩护你自己,”贾森说,“要把实情告诉他们。你有个联系的电话号码,对吗?”
“是的,有个电话号码,一个男人。”这个比他年纪大的人的声音由于惊讶而提高了点。
“和他联系,把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全部都告诉他……当然除了交换条件。说我找上了你,要和你见面,地点在卢浮宫外面,时间是一小时以后,照实说。”
“你疯了。”
“我明白自己在干些什么。”
“你一向是这样。你是自己在给自己设圈套,自投罗网。”
“这样你能大大立功领赏。”
“或者说自寻死路,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意思的话。”
“究竟如何,看吧。我将通过某种方式和你联系,相信我的话。他们有我的照片,我和你联系的时候他们一定知道。见面时心里有数比心里无数要好些。”
“现在我听见德尔塔说话了,”丹朱说。“你不是自己在给自己设圈套。不是在束手就擒自己找死。”
“对,他不是,”伯恩同意。“你没有选择余地,丹朱。一小时后在卢浮宫外面。”
任何圈套的成功在于它归根结底十分简单。由于其简单,反圈套必须迅速,而且更简单。
当他坐在出租车里在古典服装店所在的圣·奥诺雷大街上等候的时候,这些话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叫司机带他在这个街区绕了两圈,自称是美国来的游客,妻子在这条高级时装林立的街上买衣服,迟早从其中一家商店走出来,那么他就能找到她。
他找到的是卡洛斯的监视。一辆黑色轿车上的顶尖有橡皮帽的天线就是证据,也是危险的信号。如果那无线电天线收缩回去,他会感到安全些,但无法办到这一点。另一个办法是提供假情报。在未来的四十五分钟内贾森将尽自己的能力让错误的信息从那无线电里送出去。他从后排隐蔽的位置上仔细观察街对面车子里的两个男子,如果说他俩和圣·奥诺雷大街上一百多个和他们想象的男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俩互不交谈。
菲利普·丹朱来到人行道上,一顶灰窄沿帽盖在灰发上。他的目光扫视了大街,意在告诉伯恩他已经如计行事。按那个号码打了电话,已报告了自己的惊人情报,而且他也知道已有人在一辆汽车里准备跟踪他。
一辆出租汽车,显然是通过电话叫来的,在路边停下。丹朱对那司机说了一句话,钻进汽车。大街对过一根天线不祥地从天线座里升了起来,追捕开始了。
轿车开了出来跟在丹朱的出租车后面。这是贾森需要的核实。他向前倾过身子对司机说,“我忘记了,”他焦急地说。“她说上午是在卢浮宫,下午购物。天哪,我已迟了半小时。请你把我送到卢浮宫,好吗?”
“当然可以,先生。卢浮宫。”
到塞纳河畔那座宏伟建筑的路不远。在短短的路上贾森的出租车两次超过了黑色,然而都又被它超过了。车子擦过时伯恩有机会看清他需要看清的东西。坐在司机旁边的男人不断对着手中的无线电话筒说话。卡洛斯决心不让陷阱有任何漏洞;其他人正向刑场逼近。
他们来到了卢浮宫宽阔的入口。“排在其它出租车后面,”贾森告诉司机。
“但是他们是在等客,先生。我已有乘客了。你是我的乘客,我把你送到——”
“听我的好了,”伯恩说,扔了一张五十法郎的票子在他的位子上。
司机把车子拐进车队里。黑色轿车在左边二十码远的地方,使用无线电的男人在座位上转过身从左后窗向外窥视。贾森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预料可能看到的东西。西面几百英尺外,在广场上,停着一辆灰色汽车,就是它在跟踪威利尔的妻子陪拉维尔去做最后的忏悔之后接她离开了塞纳河畔纳伊。可以看到车上的天线正在缩回底座。右边那个卡洛斯的总政已不再手提话筒了,黑轿车上的天线也已缩回去了。联系已经完毕,目睹的情况也已相互核实。四个人。他们是卡洛斯的刽子手。
伯恩注意观察卢浮宫门前的人群,很快就看到了衣冠楚楚的丹朱。他正慢慢踱着步子,在左边大理石台阶旁的一块大花岗石旁边来回走着。
现在是制造假情报的时候了。
“离开,不要排队了。”贾森吩咐。
“什么,先生?”
“我怎么说你怎么做,给你两百法郎。开到排头,然后两个左转弯,往回开到下一排去。”
“我不明白,先生!”
“你没必要明白。三百法郎。”
司机把方向盘打向右边,开到排头,在那儿连打两个转弯,开向左边一长列停着的汽车。伯恩从皮带上拨出自动手枪放在双膝中间,他检查了消音器,上紧旋转枪膛。
“您想到哪里去,先生?”当他们开上重回卢浮宫入口处的通道时,有点糊涂的司机问。
“开慢点,”贾森说。“前面那辆大型的灰汽车,朝着塞纳河出口的那辆,看到了吗?”
“当然。”
“慢慢开过去,到右边。”伯恩把身子挪到座椅的左边,把窗子摇下来,藏起他的脑袋和武器。五秒钟后他会把脑袋和武器都露出来。
出租车靠近轿车了。司机又快速转动方向盘。两部汽车平行了。贾森把他的头和枪都显露出来。他瞄准灰轿车的右侧后窗开枪了。五颗子弹一颗紧接着一颗击碎窗玻璃。[小说网·。。]车内的两个男人大吃一惊,尖叫着东倒西歪伏在窗框下面前排位子的底板上。但是,他们已看到他了,这就是假情报。
“离开这里!”伯恩对吓坏了的司机喝道。一边把三百法郎扔到前座,然后把自己的软沿帽塞进后窗沿。出租车如离弦的箭直冲向卢浮宫后门。
贾森在座位上挪到门边,打开车门,一翻身落在鹅卵石的人行道上。他朝司机最后喝了一句:“如果你还想活命,尽快离开这里!”
出租车突然往前猛窜,引擎响得象放炮,司机尖叫着,伯恩躬着身子躲在两辆停着的汽车之间,灰色轿车完全看不见他。然后,他慢慢抬起身子,从玻璃窗之间望过去。卡洛斯手下人不愧是内行,动作迅速,不失分秒开始追踪。他们眼睛紧盯着那辆根本不能同他们的大马力轿车相比的出租车。他们的目标是在这辆出租车里,坐在驾驶盘后面的人把车挂上挡,飞快地往前冲。他的伙伴则拿起话筒,天线又从车尾升起来了。命令吼叫着传达给了靠近大石阶的另一辆轿车。高速前进的出租车拐进了塞纳河旁的大街,灰色汽车紧跟在它后面。当他们从贾森附近经过时,两人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们已盯住该隐了。陷阱已经封口,他们在几分钟内就能得到他们的报酬。
由于简单,反圈套必须迅速,而且更简单……
只有几分钟时间……如果他估计得不错,那么他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丹朱!这个联系人已经扮演了他的角色——小角色——所以现在他是可牺牲的了,就象雅格琳·拉维尔是可牺牲的一样。
伯恩从两辆汽车之间跑出来,朝黑轿车奔去;车子就在前面至多五十码的地方。他看到那两个男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菲利普·丹朱。后者仍在短短的大理石台阶前漫步。两个男人当中任何一个只要打枪,一枪就能叫丹朱没命,纹石七十一号也就随他而去了。贾森跑得更快,手放在外套里面,紧紧握着浓重的自动手枪。
卡洛斯的打手离他只有几码远了,他们加快往前奔。处决必须要快,在定了死罪的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就把他干掉。
“美杜莎!”伯恩吼叫了一声,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叫出这个名字而不叫丹朱。“美杜莎——美杜莎!”
丹朱的脑袋猛地抬起来,满脸惊恐之色。黑色轿车的司机霍地转过身来,把武器对准贾森,他的同伙继续朝丹朱靠近。枪口对准了前美杜莎成员。伯恩往右一矮身,伸出自动手枪,用左手当托架悬空射击。他瞄得异常准确,靠近丹朱的男子身后弯曲,双腿随即瘫了下去,摔倒在鹅卵石上。两颗子弹在贾森头顶上炸开,嵌在他身后的汽车上。他向左翻滚,再一次稳住了枪,瞄向第二个男人。他连扣两下枪机,司机尖叫起来,满面血浆倒了下去。
人群乱成一团,男男女女尖叫着,做父母的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孩子,还有些人跑上石级冲进卢浮宫大门,警卫人员则试图冲到外面来。伯恩站起身来寻找丹朱。这个年纪较大的人已冲到一大块白色花岗石后面;为了避难,由于害怕,他瘦削的身子很不自然地趴在地上。贾森冲过惊慌的人群,一边把自动手枪插进皮带,一边把挡在他和那个能够给他答案的人之间歇斯底里的人群分开。纹石。纹石!
他到达灰头发美杜莎的身边。“站起来!”他命令道,“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德尔塔,那是卡洛斯手下的人!我认识他,我曾经用过他!他想杀我!”
“我知道,来吧!快!其他从很快就会回来,他们会来找我们的,走!”
一块黑影掠过他眼前,落在他的眼角边,他身子一旋本能地把丹朱推倒在地,就在这时,一个站在出租车队旁的皮肤黝黑的人影手上的枪响了,四颗子弹飞来,花岗石和大理石的碎片在他俩身旁乱蹦。是他!端正的又宽又厚的肩膀,合身的黑色套装把狭窄的腰部的线条全部表现出来了……褐色的面孔在窄边黑帽下扎着一条白丝围巾。卡洛斯!
抓住卡洛斯!把卡洛斯诱入圈套!该隐代表查理,德尔塔代表该隐!
假的!
找到纹石,找到一个信息,给一个男人的!找到贾森·伯恩!
他要发疯了!从往事中涌来的模糊形象与现时可怕的现实会聚在一起,使他精神混乱。他内心的门扉打开又关上了——砰地打开又砰的关上;一会儿眼前光线闪射,一会儿又一片黑暗。他的太阳穴又疼痛起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般刺耳的、不和谐的声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