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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愕了愣,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你居然对帝?夏尔提出这样的要求?”
抬起下巴。“不敢吗?”
他只是挑高眉毛。“有何不敢?反正你怎么跳,我就跟着跳——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说到最后两句时,他声音轻得只有她一人听得见。
轮到她呆愣了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换好衣服后就开始。”
“好!”想起袋子里还有一样东西。“你——想戴上面具跳吗?”
他望向她,表情是平静的。“是!”
“……怕人家会认出你是谁?”
“不是!”
“那——”
“我想知道当我不是『帝?夏尔』时,还可不可以吸引人的目光,可以看到我的舞蹈?”说完,他拿起袋子往摊子后方走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地,他方才说的话令她感到悲伤,愈接近这个男人,就愈能感觉到他心中那块黑暗面,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去应付……
深吸口气,亦转过身开始行动,管他的,走一步是一步,在前往换衣的路上,她的心跳不禁加快,全身涌起一股兴奋紧张感,这是每次即将上台演出前会有的感觉。
她能跳吗?还能再尽情的跳吗?换上舞衣、穿上舞鞋,将一头长发束成髻后别上发饰,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几个月都没有做过这样的妆扮,既熟悉又陌生,她伸手触摸镜面,才多久而已,她竟然已经产生这么多变化,为情老、为情苦、为情痛……
为了一段爱情,她失去好多、好多。她好想说这些都是皓害的!都怪他不肯好好地守着她、爱她,才造成这样的?或者——一切都是自找的?
拿起袋中只遮住上半脸的面具,凝看了一会儿,她戴了上去,毅然起身。
初时,所有人都专注的看着歌舞秀,可是却开始有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在他们之间穿梭,那两人都未曾开口说话,有时一人会到一群观光客旁边摆姿势,另一人就会用手圈成四方形,假装在拍照,或者会到某一个人身边,学习对方的姿势站立、走动,另一人则如影子般做出相反的动作,节拍、改变分毫不差,让人看了忍不住喷笑。
他们的无声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不少人想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目光都黏在他们的身上,不自觉跟着他们移动,慢慢聚集到维因农庄的摊位前。
看到人潮聚集后,两名戴面具的表演者突然跃上桌面,各立一方,开始舞动了起来,有趣的是,没人搞得懂他们究竟是在跳哪一出?一会儿踢踏舞,一会儿爵士舞……可以看得出是个子较矮的女舞者在主导一切,但高个子男舞者却也不疾不徐的跟上,看似凌乱无章,却没有一人能轻易的从他们身上移开视线,因为即使是“乱舞”,却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在进行一场舞蹈对话,让人觉得新奇又有趣,尤其他们还模仿了一段刚才看到的歌舞秀,毫无疑问的,他们的舞蹈精彩度更胜一筹。
围观的人群愈来愈多,几乎把歌舞秀那边的观众全引了过来。
男舞者突然定住不动,傲慢的举起手要女舞者停住。
女舞者不理会,反挺直身躯,举高手,踮起脚尖,做出芭蕾舞蹈动作。看了一会儿,所有人才知道她正在做的是“天鹅湖”中的黑天鹅三十二圈大回旋,正是芭蕾舞剧中最高难度的技巧之一,众人没想到居然可以在此看得到,有些先回神的人开始大声拍手数她回旋的圈数。
“——五、六、七、八……”随着数字增加,女舞者完全没有疲态,脚尖依旧维持在原处,让所有人情绪愈来愈沸腾。
男舞者面具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忧虑,但他不动声色,依旧保持傲慢的姿态看着女舞者,然后在女舞者转到第二十五圈时,他像帝王一般的从桌上下来,走到维因农庄摊位前,拿起一瓶酒。
“啵”的一声,瓶盖打开,正好是女舞者转完三十二圈停下之时,众人立刻拍手欢呼叫好。
男舞者拿着酒瓶和盛满酒的高脚酒杯,优雅地走到女舞者面前,恭敬地呈上去。
女舞者看了看他,然后坐了下来,勾勾手指要他更靠近一点,他依言照做,女舞者拿起酒杯,轻轻品尝了一下,立刻手摆着胸口,表示惊喜,伸长着手,想要再请男舞者多倒一点酒,可是男舞者却退开,做个手势——要她想喝,就自己来拿。
女舞者不甘这样被挑衅,跃下桌面,像林中精灵般轻巧地靠近男舞者,而那立刻落入男舞者的掌握中,随着他一个转的动作,女舞者整个人全都贴在男舞者的身上。
哗!当这两人站在一起时,所散发的吸引力惊人,让人屏息。
女舞者想要拿取酒瓶,男舞者避开,但只是延展着身躯,改变姿势,并未引动脚步,两人动作迅速,手如影随形跟着,偶一定格,像极了两尊形体极具力与美的雕塑,引人惊叹,然后再开始行动,变换另一种姿态。
当男舞者一手握住女舞者的腰,提抱她整个人贴地住下弯,使她修长的双腿高举提放至他的肩背时,所形成的视觉美更令人赞叹。在众人热烈掌声中,他们恢复正常姿势,面对面的站好,他为她倒满酒,他先饮了一口,然后她再饮一口,再用流利的德文同声说道:“干杯,爱之酒,维因!”
说完,众人再度响起热烈掌声,他们优雅行礼完毕后,便退场将场面留给梅特和罗莎,夫妻俩早已准备好试喝的酒招待围观的群众了。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玫蓝立刻不支的倒在帝的怀中,从下了桌之后,她有大半的时间都是靠帝支撑着。
帝稳稳地抱起她,大步的走向展览会的休息室,进去后忙摘下她的面具。“你没事吧?”
她还来不及说话,他已跪在她面前,脱下舞鞋检查她的脚和膝盖。
“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她微喘地说道,直到这时,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笨蛋!哪有人没经过任何练习和准备就跳黑天鹅三十二大回旋,你知不知道刚才你有多危险,稍一不慎就有可能摔下桌子。”他忍不住咆哮道,中间还夹了几句德文骂词。
她睁大眼睛,听完他碎碎念后,以平和的语气说道:“我并没有摔下来呀!”
不过真的太久没做了,猛然做完后,停下来立刻头晕目眩,她可以说是极勉强做收势的,若非他及时过来掩护她,只怕会现出丑态。
“那是你运气好,如果你膝盖突然承受不住,那该如何是好?你真的大乱来了。”他愈说愈大声。
他看起来真的很生气,他是真的很关心她!
“别气了!”她左手搭上他的右肩,软声的安抚他。“我知道有风险,但事前暖身足够,所以我才想要挑战一下,如果做了没事……也许我还可以回得去。”
他瞪着她,当她如此温柔对他说话,连半丝火气都没了,希望这不是转晕头后的短暂现象,如果她可以一直如此待他,他愿意为她做所有事!可话说回来,当她挑衅对抗他时,却又能令他感到生气勃勃,这两种态度,真让他难以取舍。
而在那一刻,他明白他对她的感情,那就像是精神上的领悟……他真的爱上她了。
她突然对他绽出一朵美丽至极的笑花,令他整个灵魂为之一震。
“可是我觉得好过瘾唷!”她突然放声大叫,让他吓了一跳,惊吓还未平之际,她突然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他本能的环抱住她。
“玫蓝?”
感觉到一股烫热的液体沾湿他的衣服。
“我好高兴!原来——我还可以跳舞!我真的好高兴。”她哽咽地说道。
他心一震,然后偏头用唇触碰她的头顶。“我也很高兴,这辈子第一次为还能跳舞这件事而感到开心。”他轻声地说道。
仔细想想,你人生中感到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
吃完晚餐后,玫蓝独自一人走过葡萄园,来到了那个废弃的古堡,从那边可以看到美丽的莱茵河,以及两岸的风景,在余晖中慢慢沈寂下来。
罗莎的话不停地在脑海中回响。
她闭眼想了一会儿,然后泪水悄然地从眼角滑落。
是呀!她为什么一直都没去想这个问题?
跟皓在一起时,每一刻都是高兴、甜蜜、充满愉悦,享受着被宠爱的感觉……
她总是被宠爱着——被父母、老师、亲友。
拥有这么多,所以她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每个人都应爱她!——父母跟皓是最爱她的人,她相信一辈子都会如此。
所以她才认为皓会跟父母一样,全心全意守护她,让她去飞!
但皓跟父母不同,她与皓之间没有无条件的血缘牵连,是“有条件”的爱!是需要时间、空间相偎,才会维持热度的爱,甚至需要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那就是信任。
说到她人生中感到最开心的那一刻——是!除了跟皓在一起时,另外还有个时刘——就是当她尽兴淋漓在舞台上跳完舞之后,得到众人欢呼、肯定的那一刻。
而为了能一直得到那一刻,她毫不犹豫选择了——离开父母、甚至离开皓……
皓一定是明白了,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要她在舞蹈与他之间做选择,虽然真实很伤人,可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做出了选择。
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
不是皓毁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她!一直都是她!
人毕竟都是最爱自己的,所以她才会毅然选择自己的梦想,更以为所有爱她的人都应理所当然的支持她……
可回过来说,她拿什么回报他们?她在意过皓的真正梦想吗?她所看到的未来是她自己的,有否看到皓想要的未来呢?
她透过舞蹈追寻着自我,更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份意念跟自己最重视的人分享,也许她早有所觉,所以才会不断地写信,地不愿承认是想透过最亲密的爱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其实更想宣扬自己独一无二的特殊,希望爱人可以更加珍惜,也许她的做法并没有错,可她却忽略了皓真正的感受。
她总是跟着一群人在一起生活,跟舞团的伙伴们……所以即使离开了父母跟皓,她也不会感到孤单,却也同时忽略了他们的寂寞。
不可能去期望一个人可以完全懂你,却不要求任何回报!
皓有向她宣扬过他的存在吗?并没有!初时以为是皓害羞或是自信,觉得不需多此一举,她拿此做为皓断掉音讯的合理理由,但皓的本意真是如此吗?
她并没有真的了解过皓,至少——在他们分隔两地之后,她完全没有注意、看到皓的转变和想法,因为不明白,所以才会愈行愈远,直到再也无法交会。
更卑鄙的是,她为了再度得到皓的爱,不惜放弃舞蹈,愿意立时嫁给他、成为他的妻、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当有这样的意念产生时,舞蹈之神才会离她远去……
原来——真是她的缘故!会演变到今天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领悟到这点之后,她走向莱茵河,原先慢慢走,最后快步跑了起来。噢!冀求莱茵河水可以涤尽她的错误,让她可以原谅自己。
在抵达河边时,她蹲跪了下来,触碰那冰凉的水,整个人打了个冷颤,但某种疯狂的意念也涌上。
毫不犹豫地脱下衣服,让自己一丝不挂赤裸地走进莱茵河中。
河水很冰冷,一进去她立刻猛打冷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