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男人死时大概来不及露出惊栗的表情吧?照片只集中拍摄喉部伤口,并没有把死者的脸纳入镜头内。
高桥露出着魔似的神情,提起几上的长剑,把剑刃轻轻拔出,细心端视刃尖。
“的确像是这种形状的剑刃,锋口的角度也很吻合……你是利用照片上那道伤口分析出凶器的形状吗?”
“嗯。”康哲夫脱下平光眼镜,收进西装上衣内袋里。“我用电脑根据伤口的长度、深浅变化、凶器的速度,计算出凶器的大概重量和运行角度,再估出整柄剑的长度。虽说有十分精确的电脑帮助,也花了我整整一个月的心血呢。”
康哲夫再喝一口冰茶,以左手指头捏按疲倦的眼皮。“在兰格雷时,我挑选出十七个缩小模型,经过试验后,以这种刃形最为接近。”
“极度凌厉的招术。”高桥凝视那帧立体图。“挥剑的速度大概达到每小时二三〇公里。”
康哲夫目中露出钦佩之色。“是二一〇至二四〇公里。跟你差不多吧?正因为这个吓人的数字,局里一名专家甚至假设,凶器有机械驱动的可能。”
“但是这些照片已推翻了这个假设。”高桥把那柄奇异的利刃收回木质光滑的剑鞘内。“你看过剑道比赛吧?”
“当然。可惜你取得全日本二连霸的时候,我还是纽约市的一个小学生。”康哲夫露出微笑。
高桥发出豪爽的笑声。“比赛中双方对峙时,总是保持着‘一足一刀’(前进一步即可攻击对方的距离),互相以竹剑尖端探索对方的剑路——这是双方都摆出中段平青眼架式(以剑尖指向敌人双目之间)的情况而言。”
高桥收起笑容,抚着下巴的硬须。“假若是实力高强的剑士,往往能透过剑尖接触洞悉对手架式的空隙、体势的弱处、唿吸的节奏,甚至情绪的状态,从而寻出制胜之道。真正高手对决,在这交剑的一瞬间就已分出胜负。”
他指向茶几上的高解析度电脑绘图说:“图中所见,伤口的深浅轨迹随着死者喉部器官和血管的构造起伏而变化。那就是说:凶手能把触觉延贯到剑尖之上……凶手是一名异常可怕的‘超剑士’!”
康哲夫一檩。他认为高桥龙一郎绝对有作出如此判断的权威:纵然已身居世界百大富豪,坐拥数百亿美元资产,但在剑道之上,高桥的确是以生命奉献于“道”之究极的现代武士,货真价实的“武道家。”
“这可能是土耳其、中东或印度等地的某种罕有传统兵刃。但我直觉认为这不是中国刀剑。”
“因为连你也没有见过这种剑形?”
康哲夫摇摇头。“中国各宗各派兵刃何止百千,我怎可能全部都见过?只是凶手这种峻烈的实战格斗技……中国恐怕已经失传了。”
“顾老师呢?”高桥仍是不死心。“你找过他没有?”
康哲夫再次摇头。“师父在半年前从纽约市失踪了。”
“顾老师”就是康哲夫在剑术上的启蒙恩师顾枫,顶尖中国剑术大师兼刀剑研究学者,大英博物馆荣誉顾问。他曾修习、涉猎、观摩、研究的中国剑术派别达二百种以上。
顾枫在四九年后移居台湾,其后又辗转东渡美国定居,在纽约市开设剑术馆,但一直乏人问津——东方武术热在美国兴起之际,美国人大都投向空手道、跆拳道和各种中国拳术的武馆,对于在现代社会用途不大的剑术兴趣厥如。
“什么?”高桥失声说:“顾老师失踪了?他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他瞧向康哲夫。“看来你并不太担心。”
康哲夫笑说:“多年来,他总是偶尔孤身前往深山大泽与天地修炼。我一年前见过他。精神比我还要好呢。”
高桥不禁神往地叹息:“真是中国剑道的达人啊……比起来,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只能坐在这幢大楼上,把新宿夜景想像成汪洋大海……”
“为什么你认为凶手用的是中国剑法?”
“我只是想:这柄剑的形貌背后,似乎蕴藏了非常深厚悠久的文化,因此联想起中国。不过现在细想下来,凶手使用的招术却不像中国剑法,倒有点儿西洋剑的味道……哲夫,你要到欧洲去吗?”
“说不定。”康哲夫露出神秘的笑容。
“你要去找达奎那小子?那个胡乱杀生的狂人……”
“我该告辞了。”康哲夫把几上散布的照片收回公事包内。高桥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长形布囊,刚好可以把那柄仿制凶器连鞘装到里面。
“万分感谢你的帮忙。”康哲夫站起来向高桥鞠躬说。“有机会再跟你喝一杯清洌的麦茶……不用相送了。”
康哲夫在房间外的木板玄关上穿回皮鞋时,后面传来高桥的声音。
“哲夫,在案件完结后,假如方便的话,可以把有关这柄剑跟这个剑士的事情告诉我吗?”
“尽力而为吧。我也不晓得,到时CIA愿意公开多少内情……这真是一宗背景复杂的命案啊。”康哲夫叹息,边缚着鞋带说:“何况,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茫无头绪。”
“说不定CIA要跟你解约了。”高桥笑道:“到时再来找我吧。‘龙美堂’的职位仍然等着你。”
“高桥。”站在玄关前的康哲夫回头。“过去你给我的已是一生也偿还不完。我不想欠你更多。”康哲夫的语气第一次显露着激动。“当你真正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到日本来。”
高桥眼瞳一亮。“当我有困难的时候,你真的愿意……帮助我吗?”
康哲夫转过身。“一个人站上了你今日的地位,还会看见‘困难’这个字眼吗?”
康哲夫带着笑声,沿着碎石小路步出庭院后,高桥龙一郎再次步向朝东那面巨大的玻璃帷幕跟前,俯视繁盛如昔的新宿夜色。
“剑士们啊……”他喃喃说:“我们是一支正濒临灭绝的族裔……”
第二章 六本木樱花
康哲夫在新宿中央公园的辽阔草坪上闲逛。他眺望矗立在公园东面外的“高桥重工大厦”。从那高入云际的三角形顶峰上,他仿佛再次目睹高桥龙一郎的森然剑光。
草坪四周树木下的暗角隐约藏着一对对年轻情侣。舌尖相交的热吻与入时女装底下的大胆摸索,似在宣告都市的欲望之风也吹到这幽静的市肺里。
康哲夫再度戴上那副厚框平光眼镜,从公事包掏出一具手机。
他挑选了草坪一处无人而空旷的地方,在软绵绵的草地坐下。
电话随着手指的按动而发出生硬的电子音调。康哲夫每到一处出差,都可从当地美国使馆人员取得一具手机,能直拨美国维吉尼亚州兰格雷的CIA总部的防窃听线路。此外使馆也能替他安排一辆车,还有手枪、烟幕弹、防弹衣等轻级自卫装备。不过康哲夫不大喜欢驾驶,尽可能还是使用公共交通工具;他也从没有要求配备任何攻击性武器。
——康哲夫曾对自己起誓:这一生绝不再杀人。
电话一如预料地等了许久才接通:“我是奥逊。”英语的男声带着公式化的生硬语气。
“我是康。”康哲夫以英语回答:“你好吗,夏维?”
“是康吗?你在东京吧?”夏维·奥逊的语气一瞬间缓和下来。“事情进行得怎样?”
“还顺利。那件东西已经到手。能替我安排把它送到西班牙吗?”
“交给使馆人员就可以了。”奥逊的声音中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自信与权威。
康哲夫也不大清楚,夏维·奥逊在中央情报局中居于何职,只知道他隶属反情报分部东亚组,距离CIA局长大概五至七个阶级。情报机关是复杂得惊人的组织。
“从你的声音听来,还没有什么重大发现吧?”奥逊虽已身居管理要职,那股“情报员式”的嗅觉仍是非常敏锐。
“嗯。”康哲夫随手从公事包里抽出一帧照片。稀微月光下,照片中那道翻出坏死喉管组织的伤口更形凄惨诡异。
“连高桥也看不出来吗?”奥逊说。“也好,起码这一点跟你的推论吻合。”
“不要对我寄望太大。”康哲夫说。“还有其他专家呢!”
“没有一个有用的家伙。”奥逊笑说。“汤马斯那老头还在坚持他那套‘机械驱动’理论,又说正在研究把凶器的什么‘感应机制’复制出来。Shit!不知又要浪费多少钱……白宫正要削减情报机关开支呢。”
“他仍然不相信人类挥剑能达到那种速度吗?我应该带他到东京来看看。”
“那老头对人体潜能一无所知。”奥逊忧虑地说。“现在只有靠你了。”
“我觉得相关的线索资料还是不足……现场仍保持原装吗?”
“嗯。你想亲身去看一看吗?”
“在去马德里之前。”康哲夫说。
“不信任我们的情报蒐证人员吗?他们已经尽力了。另一件重要物证就是他们找出来的。”
“那块纸片吗?”
“对。”奥逊从地球另一面透过电话长叹。“就是发现了那块纸片,我才支持你循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多谢。”康哲夫把那张照片放回公事包内。“我也不想令你失望。毕竟这是我两年多来唯一的任务。我不想白拿华盛顿的薪资。”
“康,努力的同时也得小心。不要走得太近。你不是行动组的人员。”
康哲夫无言。
“还记得你在这里说过的那句话吗?”奥逊继续说。“‘有机会真想与这么厉害的剑手见面。’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是绝对不可以。不要尝试接触那家伙。一取得证据便要向我报告。明白吗?”
“是的。”
谈话结束后,康哲夫再次仰视剑锋似的“高桥重工大厦”。
——很美啊……
把那柄奇怪的长剑交到位于赤坂区的美国大使馆,安排了运往驻马德里使馆的手续后,康哲夫坐计程车到六本木区。
他下榻的饭店就在六本木。
六本木堪称东京的“外国人区”,这儿外国餐馆与酒吧林立,是吸引许多崇洋青年的高消费地带。
康哲夫游走于灯红酒绿的夜街,脑际没有丝毫睡意。兰格雷那边现在大概是早上十点吧。
康哲夫脱下平光眼镜,用手帕拭去镜片上的灰尘。
镜片反射出海水荡漾般的诡异蓝色光彩。
康哲夫抬头,寻找发出那股诱人蓝光的源头。
一个写着“Sleepless”(无眠)的淡蓝霓虹招牌,悬挂在前方一幢大型商厦的三层楼高处。缓缓变幻的蔚蓝色彩,像从海面反射而来的月亮光芒,透出吸引每个独行者的诱惑气息。
海……康哲夫心头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就像许多男孩子一样,少年的康哲夫也曾狂热地向往海洋。
阳光下带着咸味的清洌海风……双脚踏在甲板上那股浮沉飘荡的无拘感觉……仿佛蕴藏天地间无限奥秘的水平线……
男孩长大了,居住在远离大海的地方。有死去的亲人,血管里流着悲哀的记忆。杀过人,也差点给别人杀死。今天这个提着公事包走在东京六本木街道上的三十二岁男人,却没有忘怀少年时那个海洋的梦。
——海——
康哲夫不觉走进了大厦的玻璃大门。
浮在矿泉水上的冰块缓缓溶解。水晶玻璃杯裹上形状不规则的水纹,静静站在桌面上。
康哲夫仰视黑夜里的稀微星光。位于大厦顶层的Sleepless酒吧,整个天花板都以透明强化玻璃建造,宽广的穹苍一览无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