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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三只鸽子在谷里飞旋,它呼唤谁?
夜渐渐浓,谷里住了很久的人都知道,越是这种夜晚,明日的天气越是晴朗。
明日是七月七日,是响晴响晴的天。
第一只鸽子飞到了谷口。
那些本来坐在谷口的大汉看到了鸽子,一人叫道:“鸽子!”
众人全都站起来了,他们很激动,看着那只鸽子。
他们一共是七十人,这七十人里有十几个人是在江湖上从来没有名字的,他们是市井混混儿,他们有这种难处那种难处,是钱不多帮了他们。钱不多帮了他们后,从来不曾要他们来帮钱不多。这一回,是钱不多头一次求他们。
有一个人,他的父亲死了,他在街头上求了三天,叩头泣血,无人理他,他想自杀。来了钱不多,钱不多给他三十两银子,还帮他葬了父亲。这人对钱不多从来不曾说过一句谢话,他知道他不能谢。他得在钱不多需要他时,用血来还钱不多对他的一份深情大恩。
还有一人,他是市场里的狗屠,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竟在一天看到他屠杀出来的狗变成了一个死人,当着众人的面儿,他惊得呆了,不知怎生是好。官司本来是吃定了,他被下了大狱。有人告诉他,要他去找钱不多。他派了一个人去了,只是说求钱老爷帮帮他。过了三天,他出了狱,有七个证人说,他们看到他的狗屠肆里本来是一只狗,有人偏偏诬说是一个死人。
七十人都在这里等。本来钱不多告诉过他们,如果他们等到七月七日还等不来钱不多,只要回去抢钱不多的银子就行了。那时孔方庄再也没了庄主钱不多。他们在等,他们不会丢下钱不多而走,只想跟钱不多一齐死在谷里。
大家都看到了那一只鸽子。
有人流泪了,他流泪是因为终于可以报答钱不多了,要想找得到报答钱不多的机会,实在不多。
有人流泪了,他知道他这一次或许会死,但他情愿一死,因为他欠钱不多的太多了,他得还债,得还他欠钱不多的人情债。
七十个人冲入谷里。
第三只鸽子飞向何方?
流花女人谷是一个深谷,自有良人在这里久居,看看那只鸽子在谷里飞起,在薄暮时分,竟是盘旋不已。
是不是这一只鸽子找不到它的归处,是不是它再也找不到它的头主,只能在这谷里乱飞来去?
鸽子在谷里飞来飞去,终于落在一块石片上。
这石片竟是那“医不好”马聪的石屋。
鸽子也是傻蛋,它竟想能啄开那一块石屋,它笃笃地啄着,那石头竟是无声无息。
石屋里就是有人,他也不会听得见一只鸽子在啄他的石屋,何况那一个“医不好”马聪早已经死了。
鸽子竟是知道它不能啄得那石屋主人出来,就不能罢休,它笃笃地啄,再啄几下,它的嘴角在流血。
再过多少时辰,它才会啄碎它自己的嘴巴,流尽它自己的鲜血,死在这一片石屋的外面?
奇事终是发生了。那石屋里面有人,那人轻轻一推石屋的“门”,那一片石片便轻轻开启了。
从那屋里走出来了一个老头儿,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儿,他是那个名闻天下的苑家老爷子。
他对着鸽子直乐:“你找人?”
那鸽子见他出来,竟再也不啄那石屋了,只是呆呆看他,一双小小豆眼盯住他瞧。
老头儿乐道:“小玩艺儿,你是不是找那个‘医不好’马聪?”
小鸽子像是听得懂他的话,点点头。
老头儿乐了,大笑:“天地万物,真个是造化弄人,你看这一只小小的鸽子,竟也懂得人语,是谁弄出来的这好玩艺儿?”
他偷偷地四外撒目,看看无人,就心下大乐,心道:这一只好鸽子,我偷了它,把它带着,玩到哪儿带到哪儿,岂不大妙?
他一纵身,飞上了石屋。他身轻如蝶,居然一飞便在石屋上飘飞了三匝,待得他再落地,仍是不能拿得那一只鸽子。
那鸽子飞了起来,再落在石屋上。
老头儿有些尴尬。就是武林中的有名好手,也不能躲得过老头儿的“三飞蝶”,但这鸽子竟躲过了。
老头儿对那只鸽子吹胡子瞪眼,叫道:“你神气什么?我要不是看你是一只鸽子,我便用‘大吸血法’对付你。不对不对,我要是用‘大吸血法’一吸,至少有那么几天你不能飞动了,好生可怜,人家定要说我是欺负你。我苑老头子欺负一只鸽子,传说出去,有什么好了?不对不对,我用‘万针攒心’来对付你,你该跑不了吧?那也不妙,人家该说我老不正经。我看用‘明花千簇’好不好?”
这老头儿对付一只鸽子,竟是想出了几种武林绝技来,如果让人看到,真该大开朵颐了。
好个苑家老头儿,说做便做,他一只手伸出来。那一只鸽子要飞,他忙摇手,说道:“别飞,别飞,你要飞走了,我老头儿的‘明花千簇’可怎么用?”
那鸽子也像是知道不妙,它刚要振翅一飞,那老头突地嘿了一声,双手团团如盖,竟是飞快绕圈子。
但见那鸽子吱地一声飞起来了,但它飞到了空中,扑扑翅膀,像有人扯住了它的脚,越飞越不能飞出老人的手势。见那鸽子双翅狠命扑,但它终不能飞得出老人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它竟落在了老人的手里。
他嘟嘟哝哝道:“你来找‘医不好’马聪做什么?是不是求救?我看那谷里的女人也快神气到头了,只是那个米离傻小子不知能不能救得了那些男人?他要是救不了,我该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因为他从前曾与这谷里的谷主一战,他答应谷主,从此再不与谷里的人动手,不与谷里的女人为难。
老头儿抓耳挠腮。他急得很,谷里的男人与女人必是一战,那一战很是精彩,不看怎么行?再说他去了,一看人家打架,他不动手怎么行?
可他不能看,看了也不能打,那怎么办才好?
他抓起了鸽子,自言自语道:“不管它,我去了再说。”
苑家老爷子走向谷里。
谷里的浓雾越来越深了。如今已经不再是薄暮时分,男人们在谷里已经只有一个夜晚了,到了天亮,便得奔那天台而去。
老头儿笑着,玩着那一只鸽子,鸽子在他身前身后飞绕,极力想挣脱老头儿的手,但它越飞越是无力,只能在他身前身后绕。
老头儿很快乐,唱起来:“人要快乐马要肥,打起架来你快捶。
人要快乐马要肥,你不捶人你挨捶!“
女人谷的长夜,那谷主在看书。她的坐姿很妙,看去真是绝妙的美人儿,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来了一个人,是那个谷里的“男人”孤独红。
谷主的声音很是威严:“我不曾叫你。”
“是我自己要来的。”
“明日才是谷里的节日,你今晚来做什么?”
“我想与你说话。”
谷主有一点儿犹豫,孤独红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谷主说道:“如果你没有十分要紧的话,还是明日再说的好。”
“我有要紧话说。”
谷主看她,她不像个女人,越来越像个男人,女人谷里没有男人,她便成了一部分女人的“男人”。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有男人便有女人,有女人也该有男人,没有男人,她便成了“男人”。
谷主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在谷里已经很快乐,何必还说什么?”
“我不快乐。”
谷主看她,她也看谷主。
她从来不曾看过谷主的面目,但她在心里把谷主的面目想了千遍万遍,一遍遍想,想得心里直哆嗦。
谷主的美貌使她日思夜想。她一定要看一看谷主的面目。
她来找谷主,也只是一个目的。
谷主说道:“孤独红,你有什么事儿,说好了。”
孤独红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决心对谷主说出她的心事,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她知道,如果不知谷主的真面目,她会欲火焚心而死。
两人相对,两个女人。
一个倾心爱上另一个人,但另一人的心思如何,她怎么得知?
她声音也变了调儿:“我来,只是想看看谷主的面目。”
一句话恍如雷鸣。
谷主半晌不语,慢慢道:“流花女人谷的谷主的面目从来不与人看。你也知道,除了第一任谷主母老虎前辈,再也没有一任谷主曾面对着谷里的人。”
“我知道。”
“这是谷里的规矩。”
“我知道。”
既是知道,又何必再求?
谷主对她说道:“你还是回去吧?”
孤独红的身子像是动了动,但她还是没有动,她的身子仍是屹立在那里。
她是谷里很有影响的人,她是谷里很有威望的人。她如果说话,谷里的很多女人会跟着她走。
因为她们已经忘了她是一个女人,全都在心里把她当成了一个男人。她们嘴里说她们恨男人,但她们行动起来时,真的需要一个“男人”。
这“男人”便是孤独红。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说道:“我想看看你,我若是不看你,你明天别指望会有好结果。”
谷主尖声而笑,笑得悄悄:“你威胁我?”
流花女人谷的谷主,怎能受别人威胁?
孤独红犹豫了,突地跪下了,她跪在地上,对着谷主,身子犹如筛糠,她叫道:“谷主,谷主,你让我看看吧,你让我看看你吧!”
谷主看着她,她不明白孤独红何以如此,不明白女人何以对她如此倾慕。她轻声道:“孤独红,你大可不必如此……”
孤独红大声叫道:“谷主,谷主,你再不让我看你的面目,我就……”
谷主威严一问:“你要怎样?”
孤独红抬起了头,她的眼里闪光,那是野性的光,是仇恨的光,但看着谷主的眼光一闪,她低下头,喃喃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看看你。”
谷主笑了,她笑得很淡:“孤独红,你有了三十个女人,如果你愿意,还可以再有三十个。”
她在谷里是比谷主更快乐的人,还有什么不足?
她抬头看着谷主,决心孤注一掷:“我只想着你,那三十个女人,我视如粪土!”
两人对峙,既是话已说明,还复有何话说?
孤独红看着谷主,说道:“我夜里天天想你,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便想着是你……”
谷主不言,知道她遇上了麻烦,她是女人,绝不会与这女人交好。
她慢慢道:“孤独红,你也知道,历代谷主对于此事都是……”
孤独红的话说得更急:“我知道,我知道,上一代谷主便喜欢好几个女人,我也是她的……”
谷主一哼,说道:“好,孤独红,你既是说得明白了,我便对你说好了,我不喜欢你,你与师父在一起,我也知道。但你想与我在一起,我不愿意。”
孤独红冷冷地颤抖身子,话语如冰:“你真……那么绝情……”
谷主笑了,她说道:“莫说你是师父的人,就是你不是,我也不喜欢那样。你是明白人,你该知道……”
孤独红大声叫道:“我知道,我什么不知道?你莫要惹我,你要是惹翻了我,我便要你……”
谷主笑了,笑得如云般淡,声音也满是磁力:“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孤独红一软腿,人再跪下了,哭泣着,说道:“谷主,谷主,人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