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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女人正对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是她们的“男人”。
女人谷里既是没有男人,这个女人便是她们的“男人”。
她是一个很果断脾气很坏的暴君。
她坐在树丛下,脾气很坏,看不起男人,她最恨男人,每年七月七日这几日,是她脾气最坏的日子。
她的身边有三十个女人,都是谷里最柔顺的女人。
如果你以为“柔顺”便是无能,你便错了。
这三十个女人有一个意志,她们一切都听她们的“主人”的。
三十个女人坐在她的周围。
一个女人看看,见四外无人,便低声道:“开始吧。”
那个女人昂然坐在那里,待得一个个女人上来,她们上来,先是对她行礼,行三次礼,叩一次头。把头深深叩在地上,叩出一个大响来,然后再爬过去,轻轻吻那女人的腿股间。
当她是一个男人。
她却不是男人。
当三十个人都过来了一遍这仪式后,她们都跪在她面前,静等她说话。
跪在地上的足足三十个女人。
那盘坐在树下的女人只说了一句:“我恨男人!”
三十个女人一齐说道:“我恨男人!”
她再说:“凡是男人,我都恨!”
三十个女人大声道:“凡是男人,我都恨!”
她一一扫视那些女人,看得众女人都是低下头去,她厉声道:“有谁喜欢男人的,站出来说!”
没人敢站出来,也许她们没一个人喜欢男人。
女人笑了,她们是她的奴才,她说什么,她们都得听。
她说:“有几个男人来了流花女人谷,你们看他们比往年的男人怎么样?”
一个女人柔声说道:“有一个是大侠米离,有人说他是一个好男人。”
叭!
也不见那女人如何出手,只见那女人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鞭痕。那鞭痕在流血,血顺着脸上慢慢流下来。
她怒声道:“世上没一个好男人,有好男人,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众女人不寒而栗。
她飘身而进,来到那女人身边,说道:“你说他好,他哪里好啊?”
那女人战战兢兢,显是对她十分畏惧,此时再哪里敢出声说话?
她柔柔道:“你说,你不说,我可是真生气了。”
那女人声音吞吞吐吐:“我从小便听得娘说,天下的男人只有一个好的,那就是从前与那鱼漂儿在一处的大侠米离。他真的是大侠米离,说不定他便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众女人听得一声说话,都是齐齐回头。
她们看到了谷主,那个永远披着面纱的谷主。
她究竟是什么人?
谷主说:“孤独红,我愿意把那个米离交与你。”
树下的女人眼光是热的,她对于米离很是热心,笑笑,说道:“谢谢谷主。”
她很是傲岸,对谷主说话,也是桀骜不驯。
谷主道:“有人说,天下有好男人,譬如这个米离……
天下如果有好男人,还怎么会有流花女人谷?“
那女人粗声恶气道:“天下没有好男人!”
谷主笑了笑:“好!”
谷主笑了:“我把米离交与你。”
孤独红冷冷道:“他要是死了,岂不是天下再也没好男人了么?”
谷主悠悠道:“我不想让他死。如果他死了,天台上的男人便逊色多了,那还会有什么意思?”
孤独红说道:“好,我明白了。”
夜色如漆,远远有几声犬吠,听来温柔,或许也是母犬?
在流花女人谷里,对男人永远只有仇恨么?
女人谷里,女人在欢乐,自从那七月四日起,她们便有了节日,天天欢乐的节日。篝火在燃,一些女人在自寻欢乐。
她们都喝醉了。
只有在流花女人谷里,女人才会如此大醉。
女人在笑,她说:“我从前的老公是一个恶人,他天天想我是他的奴才。我有一天,把他弄在身下,弄得他没劲头儿了,我才问:”谁是谁的奴才?‘他不服,我一扼,便把他掐死了……“
众女人都叫掐得好。
但那女人突地哭起来,大声道:“我不想掐死他,我不想掐死他。我只是想叫他知道我很厉害,有本事,可他死了,我把他掐死了……”
女人的哭声在暗夜里传得很远。
众女人劝,男人既然不是好东西,掐死他便罢了,还想他做什么?
那女人醉得厉害,大声道:“我男人还不那么坏,你们别说我男人坏,他死了,就不坏,你知道不知道?!”
如果谁要说不知道,她一定会与那人拚命。
这女人坐在篝火旁,哭过了的脸上有一圈泪痕。
蓦地,她大笑起来:“我还哭他做什么?他早就是阴间的死鬼了,我活我的,他死他的,岂不是最好?”
她对着众女人说声:“我去溪边,好好洗洗脸。”
她这一脸泪痕,也确是不好看。
众女人坐在篝火旁,忽听得一声惨叫。
惨叫声是从溪旁传来的。
她们急急赶来,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倒在溪边。
她的脖子有一圈印儿。
她是被人掐死的。
是谁掐死了她?
只有男人才恨这个女人。她在谷里是一个很老实的女人,要不是因为喝醉了,她决不会说出她恨男人的话来。
就是她这样老实的女人也得一死。
那些女人大大生气了,她们站在溪边,寻找仇人。有人冷冷道:“找到了那个男人,把他劁了!”
她们急急展开身形,在流花女人谷里搜寻。
是哪一个男人,竟把她杀了?
钱小小正坐在一群喜欢小男人的十一个女人身边。他醉了,喝得很烂,正在唱,唱市肆酒歌:“人生一世不饮酒,莫如不来世上走;人生一世不玩色,真是傻瓜蛋一个。
……“
再看那个米离,他冷冷看着来人,说道:“你们的谷主是不是没什么事儿干了,才一会儿一派人来看着这几个男人的?”
他脸上满是冷嘲与恶笑。
他是不是也喝醉了?
再看那个白眼,正要那些女人忙碌,他支使着那些女人,让她们一会儿也不得闲。他此时正在对一个女人大发脾气,说她不好好让他看看,就是她有花容月貌,不让他看,那有什么好?
他忘了他是白眼,白眼看不见女人。
秃僧在那洞房里睡,睡得正香,他决不会去杀人。
还有一个钱不多,他与那些女人赌,他此时已经忘了说他再也不赌,他的手正抓着一个胖女人的手,他此时与那胖女人痴娘恨不能做一对夫妻。
他忘了流花女人谷是一个杀男人的地方。
飞隼黎亭在看人,看着那些流花女人谷的女人。他挑挑拣拣,想把那些好看的女人都挑出来,可惜燕瘦环肥,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还有一个狐妹,不知道狐妹在哪里?
或许他就是杀死谷里女人的凶手?
狐妹正在喝酒。
他坐在一棵树下喝酒,他喝酒的地方离那些女人玩乐处不远。
女人们问:“你杀死了那淑娘?”
狐妹笑笑:“她是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女人。
狐妹乐了:“我要杀的是男人,你知道不知道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人家不知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当中的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沉稳:“好,我便来看看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像是电闪雷鸣,一直不动的狐妹忽地跳开了。
他躲着闪着,大声叫着,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疯了,连女人也要杀了!”
那女人手势很快,竟是说话间手也不停:“谁说你是女人?”
“我叫狐妹。”
“那我叫欺男。”
“果然是一个刁女人!”
“看看你是不是男人?”
狐妹大笑:“我在江湖上走动许多年,连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你凭什么再来缠我?!”
“不是男人不是女人,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只是狐。”
一种鬼物,闪烁来去的鬼物,人也惧怕它的鬼物,人称它叫狐。
他叫狐妹。
忽地有人大叫起来:“溪边还有死尸!”
人都停手了。
都来到溪边。
看到了溪里的死尸,连站在溪边的女人都愣了。
她们看到了什么?——从前,流花女人谷里时常有这种把戏,从谷里流出一块木排,或是用树枝扎成的筏子,上面有一具男尸,尸身边有一堆堆花朵。花朵鲜艳欲滴,都是刚刚从花枝上摘下来的。死尸在溪水里漂,慢慢漂出谷去。
可她们此时看到的,竟是在那溪水里,有一具女尸。那长长的头发披散开,直流在水里。枝筏在慢慢走,一直向谷外流去。
莫非谷里也有男人想算计女人谷?
他们也想让女人谷出丑,让她们也有十具八具尸体流出谷去?
那样岂不同她们的做法一样?
这人是谁?
女人谷里的女人怒了,喝叫道:“混蛋,是谁杀了她?快把她拖上来,不然她会漂出谷去……”
真的下去了人,有人把那枝筏拖到了岸边。
这真的是一个女人。
是那个淑娘。 刚才她的尸体还在岸上,此时竟然到了溪里,是谁竟在众人眼前把她弄走,放在那一枝筏上?他的手脚也太快了。
米离,只有米离才会做这种事儿!
拖上岸的女人也惨不忍睹。
她再也不光是脖子上有一道掐痕了,她的乳被人切去,胸前的样子很是可怕。肚腹上有一道鲜血的划痕。那是兵器的划痕。
女人们沉下头去看那兵器的划痕。
看不出是什么兵器。
淑娘死了,她刚才就死了,她们寻找凶手,凶手竟是不慌不忙地再做一回,把她的尸体放在那枝筏上。
女人们来到了溪水边,酒醒了。
有人对流花女人谷挑战,她们岂能不应?
第二十六章 惨杀
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有一种很别致的葬礼,她们把死去的女人丢在天台下,让鹰啄。
所有的女人死后,无一例外。
女人们到了谷涧上,风吹得呼呼啸响,她们默然伫立,静静等着送那女人下崖。鹰在空中飞旋,它们等得太久了,久得不耐烦了,想一举飞下崖来,啄食尸体。
女人们都跪下,给那叫做淑娘的女人送葬。
她不知死在谁人手里。
只知道她从前曾经把她的丈夫掐死,如今她也被人掐死了。
冥冥中,自有定数。
所有的女人看着,把她的尸体丢下了悬崖。
流花女人谷的女人告诫所有在谷里的男人:不得妄动,妄动者死!
但到谷里的男人都是不平凡的男人,他们会不会听她流花女人谷的女人摆布?
夜慢慢过去了。
天亮了,天亮时谷里有雾。
雾迷漫在谷里,近处可以隐隐看到人影,远处只有淡淡的一层薄雾,人在雾中,影影幢幢。
所有的男人身边都有女人。
但所有的人都心上蒙上一层暗影:是不是还会有人不幸?是女人,还是来谷里的男人?
女人谷的节日已经不那么美妙了。
只听得远处有一声惨叫。
人听得声音,忙都急急冲去。
只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她的身上没有衣服,她的乳也赤裸裸露在外面。
血腥!血腥一点红,在她的乳上!
白得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