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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越加热闹,少不得丫鬟们又反过来劝姨娘们饮酒,几个姑娘更是唯恐天下不乱,隔着老远笑着叫嚷鼓劲,又是挤兑坐在首席的长辈,又是激将于几位姨娘,又是笑劝这些位大丫鬟喝酒。
席间免不了几个诗才不错的姑娘,故意背着双手,小小身姿倒也亭亭玉立,学着文人士子的清高模样,故弄玄虚的高声作诗,更是乐得老祖宗放声大笑,这下,算是人人心中有数,更加敞开了胸怀笑闹,恨不得都在她老人家面前挣得几分脸面。
姑娘们联合十几个身边年纪稍小的丫鬟,跳上前来搂着大丫鬟们,嘴里那是亲亲热热,姐姐长,姐姐短,只哄的丫鬟们开怀畅饮,最后纷纷闹成一团,人人不免有些浅醉,最终一个个娇颜酡红,神色举止越发的憨态可掬。
周姑奶奶性子爽利,平生对这杯中之物自是中意,此时更难得喝上国公府自家酿造的美酒,少不得酒到杯干,连连贪了数杯。
突然只听见一声长笑好似凤吟一般的响亮动听,隔着老远就听见有人笑道:“哎呦,瞧瞧这一屋子,竟然背着咱们偷起酒来喝了,幸好头前摆在桌子上的都是些劣酒,要不然呀,还不亏大了嘛。”
“谁说不是呢,谁让老祖宗偏心,太太们不管不顾,姨娘们也不念着咱们的好,姑娘们没个良心,丫头们呐,更是恨不得咱娘们累死累活才舒心呢,谁叫咱平日都是那老黄牛的做派,人人都把咱们看成过眼云烟呢,唉,也是活该呀!”
这话听得醉眼朦胧的周姑奶奶一愣,顿时神色惊醒了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只见满屋子的女人哄堂大笑,身边的老祖宗更是笑的浑身乱颤,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在半空中晃悠,大声笑骂道:“都瞧瞧,这一来就开口得罪所有人,这两个破落户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让咱们喝劣质的水酒,可不能轻饶了她俩。”
马上在附近坐着的紫莺等四个大丫头盈盈站起,身边的几个丫鬟嬉笑着递上两只玉碗,还有的把壶中酒给满上,其她人都同仇敌忾的大声鼓噪起来。
“快,就让她们一人连干三碗,自己来的晚了,还来取笑咱们。”
“就是,反正这是老祖宗下的命令,奶奶和张家嫂子要是敢不从命,今晚可不能轻饶她们。”
“就属她们平日会欺负人,老是带头挤兑我们几个,哼,不喝完三杯酒就没完。”
周姑奶奶不免吃了一惊,暗讨原来是这两位过来了,头前那大奶奶朱氏可是见过的,不愧是出身成国公府上的大小姐,长的那个精致漂亮,真是令人眼前一亮,性格也爽朗热情,确实给她留了极深的印象,此时也跟着抬头望了过去。
“哎呦呦,这是诚心想逼咱们走呢,张嫂子,你说该如何是好呢?”
“兵来将挡,咱娘们几时怕过谁来,干就干,今晚就让她们见识下,什么才是大四喜的威风。”
只见那生就一双丹凤眼,神态间顾盼自威的朱氏大笑着走进,身边走着一位年约三十岁许,长相标致,一身绫罗绸缎,珠翠满头的美妇。两人同是身段修长,脸如那三月桃花,举止间天生的一派风流妩媚,更是隐隐间透着精明干练,看的周姑奶奶心中暗赞。
这心中有了好感,也知道她俩都是在园子中大有地位的妇人,那朱氏就不消说了,如今可是管着家的大奶奶,听说自从大小姐嫁人之后,灏二爷生怕累着母亲,兼且和成国公朱家交情莫逆,连带着对这个嫂子也是信任有加,一进门就把管家大权完全托付,使得这位庶出的奶奶顷刻间名声大噪,成为张府炙手可热的内宅第一人。
对于那位什么张家嫂子只是略有耳闻,好像是灏哥的一个心腹,这可也已经是不得了,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心中所想,这脸上不仅堆起笑脸。
这二人一番毫不示弱的话,可顿时气的女眷们纷纷笑骂,一时间惹得场面火爆,大有马上拼酒的架势,可几个大丫鬟却有些退缩,不禁大感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心里可清楚,这两位都是千杯不醉之人,往日也不知灌翻了多少不知底细的可怜人。
老祖宗兀自笑着指着她俩,脸上露出藏不住的喜色,只看得几个姨娘心中不是滋味,好在大家出身不一样,所处的环境也不同,倒也没什么可嫉妒的。
“快,快,灌她们的酒,这时候可不能心软,紫莺紫玉,快把那酒碗扔给她俩,要是敢不喝的话,哼哼,大家一起上前就往那脖子里灌,今日定不能轻饶她们。”
看着老祖宗兴高采烈的模样,身边的王氏和赵氏相视一笑,笑吟吟的自干一杯,只是那赵氏脸上却闪过一丝不高兴,心里越发不待见这位能干又会奉承的儿媳妇。
原来随着长子张睿成亲,张灏当下就做主分了家,除了好生照顾二房给多分了几处田产店铺外,又额外拨过去二十万两白银,其实也不是张灏心狠,实在是他叔叔张回越来越忍受不了哥哥一家子飞黄腾达,老是觉得自己是在寄人篱下,被下人们深深的看不起。
就这样,虽然大家依然住在一起,可是生活方面却各过个的,如此一来,二房倒也乐得自在,反正真到了用钱的时候,难道那边还能不管吗?这小算盘人人会打,明面上的人情往来,各项大的支出还是由长房来出,这二房张回夫妻俩天天偷着直乐,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似地。
可是随着儿媳妇朱氏嫁过来,这成了婆婆的赵氏原本就是普通人家出身,这些年又一直深居简出,免不了依然是眼界底,心眼窄,也学着人家婆婆的样儿,开始百般刁难起儿媳妇来,家中大权更是不让朱氏沾手。
可谁成想,这朱氏别看她只是个庶出,可架不住人家天生贵气,原来那成国公府上人口单薄,故去的大将军朱能身边只有一妻一妾,更巧的的就是那妻妾还是亲表姐妹,这娥皇女英的故事可真真的发生在大明朝。
如此一来,可想而知朱氏在家中的地位,真是老姐俩含在口里怕化着,爹爹弟弟恨不得捧在手里怕摔着,竟然完完全全的一位掌上明珠,之所以挑中张睿当个女婿。一来是看中张家乃是朱家的生死之交,不怕女儿嫁过去会受到委屈,彼此身份地位也刚刚好。
二来就是看中张睿性格老实,虽说人稍显油滑了些,不过长相一表人才,处世周到老练,想必也是个有担当的爷们,其实真正相中的还是二爷张灏,只可惜天意弄人,人家年纪太小,至于爵位什么的反而不太在意,毕竟那张睿乃是张家的长子长孙,将来做个大官还是可以预期的,未必就不能得到什么封赏,何况如今大小也有个云骑尉的爵位在身。
就这样,这婆媳俩就起了嫌隙,不过朱氏到底是国公家的大小姐,也不和婆婆一般见识,平日能忍就忍,可她性子出奇的好强,虽然粗通诗书,可为人处事那是没得挑,尤其是秉性如同男儿般爽利眼界高,竟和张灏之间处得亲亲热热,原本就把嫂子当成姐姐看待,张灏当下也未多加考虑,当即把国公府的内务大权移交给了嫂子,结果没成想,这朱氏还真是个天生会管家的人精,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园子里的人事整顿的气象一新。
这手里有了权,朱氏当然不想在看着婆婆的脸色生活,再说这张家,真正的主子永远是弟弟张灏,就算是大老爷张辅,这么多年压根就没理会过内宅琐事,这有了大树撑腰,又把老祖宗哄得高兴,没了顾忌的朱氏,就索性把住处搬到了这边,完全把自己当成了长房的儿媳妇,可算是出乎了赵氏的意料,可如今木已成舟,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先不提二太太心中不痛快,这边朱氏和张家嫂子笑看众人上前逼宫,她二人哪还会在乎这个?都是府上有名的泼辣子,在家都敢教训丈夫的主儿,当下接过紫莺和紫玉手中的玉碗,豪气万丈的连干三碗,顿时惹得女人们鼓掌叫好。
这酒一下肚的功夫儿,大家才发现,这两位秀发竟然湿漉漉的,老祖宗更是心疼的吩咐道:“快,取两块手巾过来,这外头难道又下雪了吗?”
张家嫂子盈盈上前先弯腰施礼,嘴上笑道:“可不是下了嘛,而且下得还是鹅毛大雪呢,这今年倒是怪了,来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只有在北方时才下的大雪。”
这话顿时引得姑娘丫鬟们蜂拥跑出去,一个个神色雀跃,她们都是养在深宅的女孩家,平日锦衣玉食,研磨读书的,自是钟情于雪,对于这难得的雪色,人人欢呼欣喜。
坐着没出去的这些位女人,同样心中高兴,大太太王氏扬眉笑道:“老话说的好,正所谓瑞雪兆丰年,看来来年又是一个好年景。”
众人微笑着点头附和,此刻朱氏忽然拎着一个瓷坛子过来,故意不屑一顾的嘲笑道:“看看,这才是真正二十年的女儿红,你们刚刚喝的呀,那可是前年在埋在挂花树下的,嘻嘻。”
老祖宗顿时气结,笑骂道:“就知道你这孩子不安好心,怎么,难道还怕我们喝光了你的酒不成?”说完笑着对身边的周姑奶奶解释道:“这女儿红还是在她出生时,他老子和母亲带着丫鬟们给亲自酿造的酒,听说工艺可讲究了呢,今日咱们可要大饱口福喽,呵呵。”
这边说着话,那边刚冲出去的女孩子们,又一个个纷纷缩成一团的跑了回来,全都冻得鼻尖发红,连蹦带跳的直搓手,惹得其她人哄笑。
也不怪她们受不得冷,实在是因穿的太单薄,这屋子中可是温暖如春,不但地下烧着火龙,这角落里还放置着几具精巧铜炉,一条条白铁烟筒伸出窗外,如今全北方家家户户都是此种用法,都是经由张家商铺卖出去的,这种方式还是几年前张灏命人做出的,仅此一项不经意的举措,这每一年冬天,就不知道救活多少本因炭盆烟气中毒而死去之人。
看着放置在桌子上,那个不起眼的酒坛子,闹得周姑奶奶一头雾水,她一直住在北方,当然不清楚这女儿红是怎么回事?
没等朱氏正要笑着解释,就看见风姿绰约的周氏,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身上披着的青色金石鼠斗篷,竟然上面全都沾满了雪花,整个人好似雪球一般,只看得众人哈哈大笑。
还是老祖宗和王氏神色一动,没等开口询问,却被朱氏抢先问道:“发生何事了?如此心急火燎的,也不怕惊着大家。”
此时才想起自己进来的有些过于匆忙了,周氏赶紧摘下斗篷上的罩帽,展颜笑道:“这雪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一时心急,真是对不住主子们,头前二爷刚刚吩咐下来,命奴家转告老太太和太太们,这外头雪下个不停,恐怕能下个一宿儿,二爷担心住在城里城外的百姓,别因为积雪把房顶压塌了,大过节的伤出人命来,如今二爷已经带着小子们出了府,正赶去京城各衙门报讯呢,恐怕这两天是不能回来了,还请主子们莫要担心。”
人人顿时惊讶,好半天都缓过神,而坐在一边周姑奶奶更是心中叹服,暗赞这才是为国为民的灏二爷,难怪人人都说他年纪虽小,可却有着一颗菩萨心肠啊!
第三卷 一门双贵 第069章 京城动员
听到张灏已经出了府,老祖宗和王氏当然不放心,忙不迭的吩咐朱氏几句,朱氏不敢怠慢,又遣了心腹丫鬟赶过去矗立于外宅的报恩殿中,此时二老太爷和大爷张睿正和一些有身份的管事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