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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辅坐轿回到府上,就见管家张虎守在门外,上前轻声道:“老爷,张林二爷几次求见。”
“不见,如此败坏门风的混账东西,要不是念在他父亲的面子上,真恨不得杖毙了事,哼”张灏脸色一沉,随手放下轿帘。
眼见轿子进了府中,张虎转身走到府门外的一条弄巷中,看着眼巴巴一脸期盼的张林,苦笑道:“老爷说了不见,唉”
“那我亲自去杭州求见二爷。”
一脸失望,张林心中怨恨,略微一拱手就想离去,忽然张虎在身后说道:“前头翠峰山有人过来传话,说道衍大师身子越发虚弱了,反正林二爷要去杭州,不如就先去一趟山里,问问大师有何交代,这去杭州之时也好有话说。”
“多谢,多谢,此言大善。”
张林狂喜,这张虎不经意的话,立时启发了走投无路的他,连番道谢之下,还掏出五两金子递给对方。
秋风瑟瑟
第三卷 一门双贵 第234章 悠然北上
第234章 悠然北上
牡丹阁中,几位姑娘神色写意,欣赏着外面花圃中的异种牡丹,耳边听着其她人的辩论。
“五十万大军北征,真是好气魄,好威风。”
秦晴筠后背双手,整个人靠窗而立,没人发现,此时的秦姑娘一脸鄙夷,整个娇躯微微颤动。
一身白衣的灵枫坐在一侧,素手轻轻抚摸花瓣,冷笑道:“如今整个杭州城乱成一团,库银和粮食都被搬空,无数百姓被征调充作民夫,好不容易休养生息了几年,这一次又要得遭大难了,也不知能有多少人会活着回来。”
其她姑娘面面相觑,眼见这两位一人一句的讽刺朝政,幸好丫鬟婆子都已离去,要不然,传出去总归是一件隐患。
独坐在东坡椅上,张灏面沉似水,闭着眼一言不发。
史湘云嘟着嘴,闷闷不乐的合上一本诗集,叹道:“没等毁田清淤,就赶上此事,看来,这西湖重现之日,还得拖到明年了。”
“明年?恐怕不可能了。”秦晴筠摇头,好不容易使自己恢复冷静,心中暗骂永乐皇帝好大喜功,眼看就要祸国殃民了。
“鞑靼人劫杀边民,反复无常,明明受父皇册封,却不服从教化,百姓们不过辛苦一时,等这次五十万大军荡平这些胡匪,这天下就能换回来太平日子呀”
芳宁公主朱智真神色激动,她自然是站在皇帝一边的,不过此乃闺房之中的争论,倒也不会与姐妹们计较言语得失。
“征伐异族没错,可如此大张旗鼓的惊动数百万人,大费天下元气不说,我敢断定,此战势必徒劳无功。”
听着秦晴筠斩钉截铁的话,姑娘们全都大惊,而坐在椅子上的张灏双目突然睁开,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娇弱身影,叹道:“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女,往日倒是小看你了。”
大惊失色,朱智真生平最敬佩的人,除了父皇朱棣之外就属张灏了,急切的问道:“灏哥哥,难道这次北伐,真的如秦妹妹所言,最终要徒劳无功吗?”
顷刻间,所有目光望过来,就见张灏轻轻点头,苦笑道:“朝廷一直采取保守策略,不但把北方边塞附近的百姓全都迁往内地,为了防止鞑靼人秋季南下劫掠,每年都要烧光牧草,采取焦土计策,直接导致北方千里之地杳无人烟,还三令五申不许守将与外族联系,陛下不是经常说臣子无外交嘛如此一来,对于鞑靼人的实际情况就如两眼摸黑,大军一动,除了缴获些不知来袭的牧民和牛羊之外,哪还能寻到敌人大军?粮草又不容易供给上,往往出边几个月,就得因全军将士吃不饱肚子而班师回朝。”
“那该如何是好?灏哥哥,你为何不上书朝廷?”朱智真不解,神色疑惑的盯着张灏。
“哼”张灏冷哼,没好气的道:“你爹那固执性子,满朝文武一起劝说都无用,还能听我一个孩子的话嘛?”
“岂是不用,反而越发如火上浇油呢。”秦晴筠忽然转过身来,直视着芳宁公主,激动的道:“陛下乃是何等要面子的雄主?这次鞑靼人的国师羞辱了我天朝颜面,陛下一直对于违逆异族采取剿灭殆尽的宗旨,加上满朝文武都不赞成动用五十万的大军北征,皇帝势必一意孤行,这第一次徒劳无功,肯定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第四次。”
“啊”朱智真听的目瞪口呆,原本还想反驳几句,但一想到近几年父皇越发暴躁,极端自信的性格,立时无言以对。
“那西湖还要等上多少年呀”
史湘云和沐怜霜大为泄气,要真如秦姑娘猜测的那样,这年年折腾百姓去北方,哪还有余力去重修西湖。
“点勘南京并直隶卫府州系食粮递年出纳之数,令督山西、山东、河南三布政司,直隶、应天、镇江、庐州、淮安、顺天、保定、顺德、广平、真定、大名、永平、河间十三府,滁、和、徐三州有司造车,丁壮挽运 。共用驴三十四万头,车十一万七千五百七十三辆,挽车民丁二十三万五千一百四十六人,运粮凡三十七万石 ,命河南、山东、山西民丁随军供馈饷。”
啪秦晴筠把一份折子扔在八仙桌上,气道:“你自己看看吧,这上面还有更详细的朝廷命令,要是年年如此,真不敢想象后果,真是举国之力去空跑一趟。”
“唉”芳宁公主拾起那份折子,看着里面令人触目惊心的一行行数字,一时间哑口无言。
惊喜之极的看着这位女中诸葛,张灏心中叹息,这些日子绞尽脑汁的回想,又结合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才使得自己明了过来永乐朝北征时的实际状况,早年确是打的异族苟延残喘,但是一系列的弊政,却又使得明朝和历朝历代一样,最终对于北方只能据险而守,再无还击之力,无论此时怎么征讨,那些游牧民族就好似野草一样,永远是春风吹又生的。
严防死守,不许百姓在北方边塞居住,不许守将轻易出击,更不许和北方部族有任何联系,不然就是私下勾结外敌的大罪,就是边境贸易都得划分区域,顺从朝廷则允许商人来往,反之则紧闭要塞,不许一物资敌。
这些策略在国家富强时倒是行之有效,结合一系列的外交策略,分而化之,各个击破,绝对能换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边境安宁,但长此以往,北方各民族得不到急需的日用品,南下劫掠则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又因为与北方毫无来往,不能始终控制异族的人口数量和实际情况,没过百八十年,异族就会人口繁茂,势必又要整军而无数胡马南下,虽然明朝始终视北方为心腹大患,终二百多年来,长期驻守大军屯边,一刻不敢松懈,但内忧外患,却最终被辽东女真人钻了空子。
而北方因为没有汉族人居住,不说对于经济实力是种极大的浪费,对于国家军事实力也是一种极大的削弱,这大片草场废弃,不接纳边境上的牧民,难怪明朝一直战马奇缺,明明占有北方河套辽东等好地方,却始终培育不出大批良马。
而朱棣年老时的几次北伐,确实如秦晴筠所预料的,连续四次都徒劳无功,最后更是连自己的命都丢在行军路上,可怜一代雄主,最终也没能彻底解决北方之患。
张灏也知道不能埋怨皇帝和朝中大臣,毕竟有其时代局限,而朝廷和天下百姓日夜辛劳,真可谓是奇谋百出的防备异族,起码换回来蒙古族至此没落,绝对是明朝的一大功绩。
“好了,在辩论也无用,回去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上路呢。”沐怜雪终于忍不住,忧心重重的站起来,轻声吩咐。
等姑娘们全都散去,沐怜雪走至张灏身边,蹲下身子,忧愁的道:“难道真得去辽东吗?呆在这里不好吗?”
伸手摸索着吹弹可破的俏脸,张灏笑道:“此乃圣旨,焉能更改,此行只是向朝鲜国讨要三千匹战马,先期为陛下检查辽东要塞的修建情况,不会遇到危险的。”
“可是,灵枫道长提过的三次血光之灾,可都是将要发生在外地啊”沐怜雪苦恼叹息,佳人含慎,少女风情格外使人大感惊心动魄。
探手把沐姐姐搂在怀里,张灏沉醉在处子幽香当中,柔声道:“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的,何况灵枫就是个女骗子,真信她的话,还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胡说八道,呵呵。”沐怜雪又气又恼,急忙伸手按在对方的大嘴,又忍不住被张灏伸舌头轻轻舔舐手掌心,痒的少女格格娇笑。
第二天一早,张灏携女眷做官船沿着漕运直奔北京城而去,受皇命解决浙江匪患后,又受一纸诏书,奔赴辽东公干去也。
不提沿途一路畅通无阻,途中灵枫道长突然不辞而别,而慕容珊珊等女人乘坐的官船则改道京城,而蔡永等人依然留在南方,唯有胡凯带着那两名倭国女人随行。
京城英国公府,老祖宗和太太王氏一脸喜色,就是老爷张辅同样面色欣慰,当得知皇帝安排张灏去北方后,总算是松了口气,一想到来年全家就要随驾去北京,那时就能举家团圆了。
最倒霉的却是张林,昼夜不停的赶到杭州,当得知灏二爷早已启程北上后,不禁仰天长叹,无奈下只得郁郁返回。
深夜,南京皇宫。
一队手提宫灯,举着梆子铜锣的官宦缓缓走过,巷道中间,一个小公公费力拎着一桶井水从巷道中穿过,突然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吓得小公公脸色煞白,急忙跪地磕头,叫道:“大人饶命,爷爷饶命。”
“什么大人爷爷的?滚”
清朗声音响起,只是说话之人却站在墙下,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
原本以为无人能认出他的身份,毕竟此刻是深更半夜的,却没注意到,这跪倒的小公公身子一颤,马上快速爬起来,拎着水桶就跑。
一直等小公公跑没影了,这说话之人方现身出来,警觉的四下望了下,朝着西方而去。
“呸,奸夫yin妇,诅咒你们被陛下撞见”
不知何时,那小公公又出现在原地,咬牙切齿的小声咒骂,不过他也知道毫无用处,那西面乃是储秀宫,那说话之人更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太孙,即使真的被撞见了,顶多斥责一顿了事,又不是暗中勾搭嫔妃。
悻悻的回到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小公公把剩下的半桶水注入水缸里,一个人孤独的走到厢房前的石阶前坐下,望着天上的繁星,喃喃道:“秀儿妹妹,你还好嘛?”
痴痴的坐着,小公公最终揉揉通红的眼角,那泪水早已流了无数次,现在已然流不出来了。
突然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小公公机灵的一跃而起,问道:“谁?”
“是我,你魏大哥。”
温和声音传来,小公公立时笑容满面,笑着冲了上去,就见魏公公一脸笑意,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魏大哥,我秀儿妹妹还好吗?”
对于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魏公公,少年甚是感激信赖,忙不迭的拉住对方的手,着急的问道。
来人正是魏公公魏让,而这小公公则是当日谩骂张宝钗的那位男孩杨文柏,他自从进了宫后就一直被人欺负,偶然间被魏让遇见,感念当年灏二爷搭救自己一事,就顺手帮了一把,后来得知这小家伙还见过张灏,人又机灵活泼,就当成弟弟般照顾。
“好,都好,呵呵,你那秀儿妹妹被送去她母亲家里,如今一家人在慕容夫人身边当差,算是衣食无忧了。”魏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