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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前的代价赢得了空前的胜利。
第六节 油田战水患
1998年8月,大庆再一次被世人瞩目。
与30多年前大庆油田的发现不同:这次不是因为“油”,而是因为“水”。
大庆从未陷入如此困境。十几天里,位于松嫩平原的大庆油田在滔滔洪水的包围之下频频告急,专家形容为“四面楚歌”:8月13日和15日,大庆西部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境内的拉海大堤和马场大堤分别被冲毁;8月15日,南部的松花江大堤胖头泡段决堤,肇源县发展大堤和让通铁路太阳升至革志段子堤土崩瓦解;北部的双阳河洪水下泄速度极快,如不是紧密控制,洪水可迅速涌入大庆地区;东部的坡水也因降水过多直逼大庆市区。
仿佛与生俱来,大庆这个四面环水的“聚宝盆”一直就受着水的威胁,洪灾、内涝不断。
不过,像1998年夏天如此规模的洪水还是史无前例。
据发布嫩江干流大庆段水情动态的江桥水文站预测,本次洪峰流量是17000立方米/秒,实际流量因该水文站在8月11日被冲毁而不能获知,但预测的流量已超过200年一遇的16700立方米/秒的指标。
8月16日,有消息预测嫩江第三次洪峰将于次日下午到达距大庆油田西部采油区不到100公里的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如洪峰畅通,大庆油田年产500万吨的采油七厂和九厂将毁于一旦。
一泄千里的洪水在葬送了48万亩耕地和草原后向西部采油区突进,势不可挡。
人必须与洪水“赛跑”。必须抢在第四次洪峰到来前重新筑起一道新的长城,将洪水拦在油田之外。
经专家论证,第三条防线建在胡吉吐莫镇。长7。5公里、坝底宽24米、高4至5米。
16日7时,奉召待命的23军69师渡江团、坦克旅,黑龙江省武警总队,绥化、齐齐哈尔、牡丹江预备役师等近万名官兵迅速到位,投入战斗。
数十面红旗汇成千里一线,“共产党员先锋队”、“共青团突击队”、“英雄连队”的大旗在风中呼拉作响。
大庆石油管理局来了。他们调来了最好的车辆,40多辆“尼桑”和“奔驰”翻斗车在大平原上纵横驰骋,挥洒着一幅现代化机械作业的壮观图画;在渡江战役中率先突破长江天堑的渡江先锋团来了。1800多名官兵经过11小时的急行军,在军车上待命6个小时,一大早便淌着没膝的冷水装沙袋、筑大堤;民营企业大庆宏伟集团老板王新文来了。他带来了自己的十几辆大货车,说:“大庆油田是我们的家,也是全国人民的生命线,我们不管谁管?”
大平原上,此起彼伏的“人在油田在”、“誓与大庆油田共存亡”的口号荡气回肠。
大庆人再次创造了奇迹。按常规需要几个月才能筑起的这道大堤,不到20小时便在千里大平原上巍然挺立。
然而,西部“未平”,南部“又起”。
8月17日,肇源县新肇镇发展村北2公里的大堤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决口,直接危胁南部采油区。
36小时之前,胖头泡、发展村南5公里两道大坝3天内相继失守,这道平地而起的第三道防线也被冲破40余米的缺口。
一大早,沈阳军区某集团军7400官兵全部到位,黑龙江省军区8000民兵预备役随时待命。短短1。5公里的堤坝上,平均每一延长米的堤坝上,兵力分配在10人以上。
沈阳军区政委姜福堂中将向中央军委汇报情况时表示,采取在决口处南面打出100米围堰侧应舟桥部队架设浮桥的办法,争取在下午16时完成合龙。
11时45分,距坝口100米处两个垒在坝上的土袋顺水而去,原本叠差集中的坝口,变成了一个叠差微小的漫坡;原本集中在坝口的旋涡,也向南移动了100余米。这样,洪水变成了一道切线,直接冲刷着堤坝的内侧。
据水利专家分析,洪水长时间冲刷掏空了堤坝的下面,形成五六米的暗河,使无以数计沙袋过水后慢慢下沉,而垒在堤上的面粉过水后则漂了起来。
形势在瞬间复杂起来:一旦决口处合龙,将对薄弱堤段形成致命的威胁。而不合龙,同样存在坝口越冲越大的危险。
堵还是不堵?刚刚从松花江防汛现场赶来的黑龙江省委书记徐有芳与军队首脑紧急协调后决定:按照党中央的要求,死保大庆,就是死保油田。不惜一切代价,一边加固原有堤坝,一边做合龙的准备,双管齐下。
14时50分,准备装沙袋的6米高、3米长、3米宽的钢筋笼第一次被沉入江中便被洪水打着旋涡卷到下游。岸边打入的木桩也开始松动、漂流。一般的沙袋和石料已经很难站脚。抗洪部队不得不动用了钢筋桩,而且亟需三四吨重的预制构件压住坝角。
2小时后,沈阳军区三个舟桥营在湍急决堤口搭设浮桥,不料,洪水的流速超过浮桥可以承受流速的两倍多,几番尝试,均未成功。
又过了2小时后,堤坝渗水处突然出现塌方。正用“东风”大货车运送石料的运输个体户任勇福被告知,他的汽车被紧急征用。10分钟后,50岁的任眼看着自己的汽车被沉入江中。
真好像泰山压顶。截至16日20时,大庆油田已被淹没泊井1200多口,关井527口,影响产量7000吨左右。
大庆又到了历史的关键时刻。
8月17日,黑龙江省省长田凤山对中国天然气集团公司总经理马富才说:“我们宁可淹良田,也要确保大庆油田的安全!”
大庆保卫战为“严防死守”下了一个生动的注脚。为此,大庆人倾其所有。
大庆106万市民每人捐献1条编织袋,肇源县的村民每户捐了5条。张信江老汉把家里吃了一半的最后一个米袋子也献了出来。
几次堤坝决口十万火急之时,执行任务的空车干脆直接开到城市的工地上,见到砖石,全部拉往抗洪前线,保证了每天几百汽车石料的需求。
14日凌晨肇源胖头泡堤坝决口时,全县所有粮库的1650吨面粉被紧急调运固堤护坡,2时后,副省长王宗章决定再调5000吨面粉专门抢护胖头泡险段。
据不完全统计,大庆市受害农田面积已经达到262。3万亩,成灾面积194。3万亩,绝产面积70。1万亩,受灾村419个、37万余人。
一切都为了不影响大庆油田生产。
林甸县的农民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全县550个村屯中的340个被淹没,122万亩耕地中的115万受灾,45000户农户中的41045户遭难。
林甸地势高出大庆近25米。穿县而过的双阳河三分之二的水量流向大庆,水位的陡增直接危胁总产量占大庆油田年产量60%的北部主力采油区。
林甸县委县政府做出抉择:树立大局观念,需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15日,林甸县将引嫩工程21。6公里的南支堤的54号和76号两个闸门关闭,使通过这2个闸门直冲大庆的每秒100立方米的流量逆流回林甸县,同时关闭的56。4公里西支堤上的闸门也使每秒近40立方米的流量改变了方向。
接着,林甸县又将东西走向的明海公路林甸至明水段两座桥的涵洞全部堵死,使从此进入大庆的水每秒减少了40—50立方米,而已是一片汪洋的林甸县则雪上加霜。
与此同时,林甸县将其与大庆间的惟一屏障双阳河大堤死看死守,数百人昼夜在大堤上巡视。
农民们拼死保卫着油田的防线,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失守的家园。
大庆抗洪抢险调度中心的记录上的一段话让人久久不能忘记:“肇源第二次洪峰,80老人、年轻妇女全部出动。每家出十捆稻草,防风固浪。”
于是,便有这样的数字:“1998年8月19日,日产油15。3万吨。”
大庆油田生产调度处生产日报上的数字与年初计划日生产原油的数字别无两样。
东西南北,四面受敌,大庆油田的生产依旧基本正常。
大庆石油管理局常务副局长苏树林8月19日说,所淹的泊井均为大庆外围地区产量较低的小油井,大庆主力油区并未遭到破坏。
8月25日晚,铁人王进喜生前任队长的1205钻井队打出了大庆油田灾后第一眼井。
大庆人胜利了。
大庆精神胜利了。
大庆保卫战胜利了。
第七节 冰城大水汛
1998年8月6日,“哈尔滨之夏”音乐会拉开了帏幕。这个热爱音乐的美丽江城,铺上了全世界最长的红地毯,迎接来自各地的艺术家们。
后来在抗洪期间,有舆论讥讽这条红地毯。哈尔滨人对此感到委屈。因为,音乐会是一年一度的,而如此之大的世纪洪水,则完全不在预料之中。
5月,这里还遭受着百年不遇的大旱。昔日波光粼粼的松花江,瘦得露出了沙滩。如何保证城市供水的问题,一直是媒体讨论的热点。当地水文水部门的数字显示:松花江去年一年枯水,最高水位仅为116米,到1998年5月26日,松花江哈尔滨江段水位为111。62米,创百年历史同期最低水位纪录。
谁知,7月,嫩江上游普降大雨,洪水汇入松花江,导致哈尔滨江段水位以每天约20厘米的速度持续上涨。
8月上旬,哈尔滨人的母亲河松花江,如一头发狂的狮子,突然冲上防洪纪念塔前最高处的第九级台阶,开始在大堤上撕扯一道道口子。
哈尔滨抗洪形势突然紧张起来。
哈尔滨人对于洪水的记忆,应该不太遥远。就在90年8月,哈尔滨遭遇了建国后第二次特大洪水,水位达120。09米。
历史上,松花江也不安静,它给当地人带来的灾难,老人们都没忘。
1932年7月,哈尔滨大雨滂沱,连降27天,水位达119。72米。道外区、道里区江堤相继决口。10余万难民衣食无着,2万余人露宿南岗街头。
1957年8月27日,哈尔滨水位超过119米保证水位,9月6日达120。30米历史最高水位,延续了22天。哈市150万居民中,三分之一登堤抢险。如今哈尔滨的标志性建筑防洪纪念塔,就是纪念与这场洪水恶战的产物。但是,这个夏天,哈尔滨人还是没想到,松花江洪水会创下120。89米的新高,这可是150年一遇的纪录!
在哈尔滨防洪前线当地干部群众多次说起他们的老市长宫本言。普遍的说法是:“多亏了当年宫市长下决心,高标准整修江堤,要不今年的大水绝对抗不住1而当年修这道”豪华“江堤的时候,宫本言可没少挨骂,说他是”好大喜功“,”为个人树碑立传“,”搞面子工程“等等。
1985年,58岁的宫本言由黑龙江省副省长调任哈尔滨市市长。一上任,他就排出了哈尔滨城市建设存在的“四大隐患”和一大“潜伏危机”。“四大隐患”之首,就是松花江哈尔滨段江堤防洪能力太差,57年大水后修筑的南岸堤坝只能防御50年一遇的洪水,如果碰上百年一遇规模的大水,整个城市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事实上,由于堤防能力太差,几乎每年夏天,不论水大水小,哈尔滨市都要出动10万人上堤日夜巡查和抢险,一季的花费就达数千万元。群众也有意见,骂市委和市政府是“有钱买棺材,没钱治脖。
宫本言想彻底地把“脖给治了。从1986年到1988年,他顶着各种压力,”一意孤行“,投资1。79亿元,整修市区沿松花江南岸26公里堤防。堤坝按防御百年以上一遇洪水的标准设计,堤面海拔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