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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规模的紧急转移,湖北公安人民永远也不会忘记!
1998年8月初,长江第4次洪峰即将进入荆江。迫于持续居高不下的水位,湖北省公安县分洪区920平方公里的地区准备放闸蓄洪,将分洪区内的全部人口从8月6日晚8时至8月7中午12时转移到安全地带。
8月6日下午1时30分,公安县广电局突然停止播出有关安定人心不会分洪的领导讲话。在水利局三楼的指挥部里,县委领导几乎是含着眼泪,在电话中恳求荆洲市领导,“公安能不能不分洪?”。
此时的长江干堤公安段没有出现任何险情,滚滚江水,虽然吞噬了堤下的码头、仓库,但离堤高仍有1到2米。“公安的富裕是朱总理都夸过的呀1一位县里的领导说。
8月6日下午2点,荆洲市终于来了准确的消息,公安必须在第二天中午12点之前,做好所有的分洪准备。谁也没有想到,命令会来得如此之快。人们这才明白,这天上午,1100多名解放军指战员进入公安原来是死守大堤的,现在该改变任务了。
1998年6月印制的《荆江分蓄洪区运用方案》上写到:“荆江分洪面积921。24平方公里,有效蓄洪54亿立米,现辖10个乡镇,4个国营农、井、渔场,212个村,1937个村民小组,132470户,512808人。其中安全区49630户、177692人,在分洪区内定居82840户、335116人,其中距安全地带10公里以外12432户、50806人,牛、马、骡、驴等大牲蓄1844头。全区有21个安全区,框架躲水楼240栋。”
公安县城位于湖堤镇,面积2。24平方公里,10多万人口,环县城大堤3987米长,约两层楼高,堤上是环城公路,一面临江。可以想像,分洪之后,县城将成为一片汪洋中的一个小小孤城。
当天下午3点,全县所有科、局单位负责人在县防汛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县委书记含着眼泪向大家通报情况,紧急部署。会议室气氛十分凝重。宣传部夏副部长火急火燎,拿起电话首先给新华书店的陈经理通话,“一定要挽救回来1。他指的是堤外仓库里放着的价值近400万元的课本。
下午4点,公安县城街道上的摩托声、喇叭声逐渐变大,一些市民穿着拖鞋出来,拎着菜篮子、米袋子、油壶,奔着商业街赶去。“街上的人怎么跟疯了一样?”有人打电话到指挥部问。
一个小时后,街上开始有人群奔跑,不少市民的父母、亲戚都在乡下分洪区里。一位市民说:“我看见堤外的农民还在施肥,我要他赶快回去搬东西,他不信,真拿他没办法。”
县城里十字路口的交通开始阻塞,几辆东风货车不停地高声鸣笛,所有的副食店里拥满了妇女。“大半涨价了吗?”“没有1她们神色焦虑,害怕排了半天队买不上。一位穿着露背装的摩登小姐,居然从一个拉下的门闸底下钻进去,从店里买到最后的剩下的所有方便面,把一个大号的旅行包撑得满满当当。街上到处是手提肩扛的人,他们呼喊着同伴,焦急地小跑。
当晚7点,进城和出城的车流、人流僵持在县城最大的一个入口杨公堤。
天已完全黑下来,在皎洁的月光和昏暗的灯光下,成千上万的人和车在这个不足10米的口上犬牙交错,自行车、摩托车、板车、马车、大卡车、客车、拖拉机阻塞着看不到尾,吆喝声、叫喊声、谩骂声、婴儿的哭声、各种车辆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能干的几个大汉将自行车举过头顶,在缝中晃来晃去。进城的大都是乡下农民,他们几乎把所有的家当都累积到一个两轮平板车上,棉被、衣服打成几个色彩各异的包袱摞在前面,足有1人多高,中间搁着彩电、录音机等,用绳捆好,后面压着两袋大米,最前面的扶手上还挂着煤炉、大桶,桶里放着锅碗瓢盆。老者在前面拖,青筋暴露;妇女在边上扶,噙着眼泪。车在坡上,颤颤危危,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家住30里外的一位60来岁的妇女,一天滴水未沾,她苦愁的表情有些麻木,“老倌”去前边打听路段去了,她在这已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老人的儿子几天前农药中毒,仍在医院,儿媳抱着孙子去守护。下午5时,她见有人搬东西,知道大事不好,急忙收拾,走了两个多小时后,堵在这里。“今天晚上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她茫然地说着。
8时。县里的广播、电视中断了其他,开始滚动播出代县长程雪良同志的讲话:“为确保武汉、确保江汉平原、确保京广铁路、确保长江大堤,省防汛指挥部命令,我县迅速做好荆江分洪准备!希望与洪区广大干部群众以大局为重,舍小家保大家,立刻行动1程县长在录完像的时候说:”但愿这是一场演习1在县城中间的一个十字路口,推着整个家当的板车越来越多,城里的摩托时而闪着刺眼的大灯飞飚而过,十字路口中的安全岛上挤满了喘气的农民,商量着该怎么办。在大喇叭下站着一个妇女,推着自行车,后筐里坐着一个一岁半的孩子,不时烦燥地哭喊。她是蔬菜社的,家在堤外,丈夫找人去了,家里的东西搬到二楼。“书记不让我们把东西搬到城里1,她说。水会不会淹到二楼,她心里没底。
昏暗的灯光下,大街小巷到处是搬东西的人流。一个挂着“信得过个体户”牌子的老板说,他店里的矿泉水和方便面已经脱销,他的“门脸”准备腾出来接纳灾民。
晚9时。县防汛指挥部由水利局搬到荆江分蓄洪区工程管理局,盛市的有关领导已经到位。老二楼的会议室里,各项工作的负责人围着一个大圆桌,靠墙的一圈沙发坐满了县里的各级干部和新闻记者。会议室里电话声、手机声响个不停,气氛紧张、凝重。
分洪口设在公安县北部的埠河镇,这就是两湖地区十分敏感的“北闸”,由苏联人设计,54个闸孔,规模宏大。闸和江之间,有一道堤,拦住长江水。该闸自建好之后40多年来没开启过。现在,闸的启动机械正在检验,炸堤的炸药已经经过准确计算,准备由一个营的部队在北闸待命引爆。先炸堤,再启动闸门,54道洪水滚滚而下,每天分洪7亿立米。
公安分洪区能够承受8天放闸的蓄洪量,然后关闸。待江水回落,再启动南闸。区内北高南低,洪水经湖南黄山头注入洞庭。开闸时间,将由上级决定,关闸时间,并不一定要在8天之后,可根据长江水情而定。此时,县直331名干部、分洪区1600多名干部已连夜分赴各村,帮助村民转移到指定地点。
省里一位领导劝30多岁的县委书记说:“要把沉重的心情埋在心里。你县委书记哭,乡镇干部就会哭,群众就会哭。”县委书记虽然克制住了,但是在920平方公里土地上帮助村民转移的干部,无不热泪长洒,在紧要的关头,无法克制。各村的人,在指挥部领完电台、手机,便回村参加转移工作去了。
8月7日凌晨1时10分,正在转移的群众雪上加霜。处在虎渡河西岸,也就是安全区内的孟家溪垮垸,垸内土地18万亩,人口14。5万,此时各村正处在睡梦中。离垮堤处约两三里地的宝岗村,有人看见大堤处灯光乱晃,猜测大堤可能危险。一位中年妇女正在把猪往土坡上赶,大水便“哗哗啦啦”破堤而入。坡下茫茫一片,一声马的嘶鸣,她才想起屋后的马还未松开缰绳,回头一看,家已经只剩下屋顶。
在抢救决口的时候,一位河南司机刚从广州回来,空驶的“东风王”平柴被指挥部叫祝此时大堤被冲出一个涵洞,卡车被推到堤下涵洞处,但迅即被水冲得无影无踪。
1时25分。当与孟家溪一桥之隔的虎渡河东岸夹竹园镇5万村民含泪舍家的时候,该镇忽然接到报告,说洪水退下一寸,干部与村民知道哪里肯定垮堤了。一些搬出去的村民又回来说“分洪了,分洪了,我们可以不搬了1。镇干部又赶紧紧急通知:所有安置工作照常进行!
凌晨4点30分,夹竹园镇通知老师转移学校财产。
4点40分。夹竹园镇接到省防指的传真文件,通知迅速转移村财务档案。
4点50分。长江北岸江陵区接移民的船只已到江边,2000多瓦池村人没抢粮、没带锅,转移出公安县,全镇有1。1万人渡江出县。与此同时,黄金乡仍有1500多头生猪关在栏内,没有办法转移。镇政府派一校长到黄金口大桥与松滋县接洽。黄金口是安全区,已转移2万人,这里是过去的县城,地名是三国时期刘备赐的。当年刘备夫人得病,3月讲不出话,被此地一名医治好。刘备大喜:“黄金口开了1 5点10分。荆安村村民不想走,想进躲水楼,镇政府告诉他们要丢掉幻想。
5点20分。夹竹园镇要求各村小学将学校财产、仪器、课本等转移到三楼。
7点。沙市水位达到44。77米,比昨日上涨0。12米。
上午8点。孟家溪大堤上,解放军舟桥旅1100多人、50艘冲锋艇在溢满洪水的垸内进行拉网式搜索。一船一船的灾民穿着桔红色救生服在堤边登岸,一位80多岁的老太太在战士的搀扶下走下来,眼里噙着泪水。几位小伙子只穿3条内裤,一上岸便找遮羞的地方。
大堤上一辆接一辆停了上百辆军车,堤坡上坐着几群焦虑的妇女,她们伸长脖子,望着水的尽头。她们因昨晚修堤,半夜忽然听见垸子垮了,家都在里面,孩子、老人、丈夫都在睡觉,现在是死是活,没有一点音讯,她们在大堤上守望了一夜。
3架直升飞机在水面超低空飞行。它们从武汉来,向被围困的人群投掷国家防总从天津调运来的救生衣。坐上冲锋舟,向远处被淹的楼房群驶去,洪水清凉,电线悬头而过,成千上万只栖身于电线上的燕子一哄而散,在水面搜寻着落脚点。近处的楼淹至2楼,房内门窗整洁,家具历历在目,人去楼空,阳台底下浮着一只死猪。远处一高地,依稀有屋,有人群晃动。
这是一个大约一个山头大小的孤岛,岸边茂密的桔树成了水上丛林,大约10多个人正在搭吊脚楼,家具器物,满地狼藉,一口棺材放在显眼之处,水边杂草里昆虫如织,偶尔有逃命的蛇在此出没。这里的人都想留下,看守他们半生积攒的家当。冲锋舟向岸边驶去,“解放军与灾民人民心连”的横幅格外温暖人心。一辆美式卡车的车顶,几名战士正在风中树起军旗,迎着朝阳,剪影格外象“美军战领琉球群岛”的经典镜头。
上午9时。在孟家溪缺口处,从长江流向洞庭的虎渡河滚滚而下,缺口朝东,水流在这里形成一个惊涛拍岸的激流。溃口已经8个小时了,大堤被拉开200米的缺口,脚下的大堤断裂带形成悬崖,离岩边半米处有一大裂缝,就在人们说话的时候,又垮下去一部分,巨大的水流将堤内防护林冲开一个缺口,带着旋涡和泡沫溶进已经灌满的垸子。洪水底下,昨天还是茂盛的棉田。
10点时分,夹竹园镇的街道上仍然是匆忙的人群。该镇结构与县城一样,大堤环城,堤内的灾民房建于1956年,年久失修,灾民住进去的很少。大堤上家具、农具堆成山,没有人家清理,生猪和人混在一起。此时艳阳高照,人站着都汗流不止。
镇委朱书记是个1。80米的彪形大汉,说起昨晚搬家,有老人跪在地上的,有把碗筷摆立桌上没吃就走的,村里哭声一片。“从昨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