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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不了要参与应酬上的事,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倒是只怕这个还管用,所以让我理出来给您过目。”
子矜忙道了谢,心中暗暗怗量:大太太这一番风度,自然不是三姨太可比的。一旁翠墨早就接过来,拉了紫菱到一旁屋里悄悄问道:“我听说前儿个红袖被太太罚跪,可有此事?”紫菱叹了口气道:“也是她太不小心了,在太太面前失了礼数。”翠墨奇道:“这又是哪一出?”“你也知道她最近身体不适、常在床上歪着,那天太太有话问她,她去的迟了,头发也不是很齐整,太太就起了疑心;又不巧被那惜兰调唆了几句,可不就生了气。”翠墨气道:“哪里来的货色,这么兴风作浪的,也没个人管教管教她。”紫菱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最近大少爷对她爱理不理的,估计是新鲜劲过了,还是觉得新不如旧吧。”翠墨一愣,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道:“好歹红袖同咱们姐妹一场,也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就不知大少爷打算怎么安置她。”“也只有听天由命罢了,她若是真有福的,能一辈子跟着大少爷也就罢了。我只担心……”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来比了比,翠墨点点头:“咱们大少爷真是桃花下凡的,你看二太太房里的绿珠,每次见了大少爷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也是个傻的……”紫菱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大太太是真的厌恶红袖,依我看,若真出了什么事,也只有你们太太还说得上话。”
紫菱走后,子矜见翠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在睡前问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不好意思。”
翠墨脸上飞红,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今儿老爷又去三太太屋里了。”
子矜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也是脸上微红,正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翠墨却又道:“老爷遇刺那天,也不在太太这里——虽说幸好是不在,可是这都多少天了……莫非你们吵架了?”她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但仍是一鼓作气把话说完了。
子矜听了哭笑不得,又不好告诉她实情,微微叹了口气道:“舜华把公司交给我打理,其他的太太岂不着恼,再者……”话还没有说完,翠墨却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还是为着太太好?也罢,到底还是心意相通要紧,表面上的事有什么要紧——我只是看不惯三太太满面春风的张狂样……”子矜啐了一口道:“你这小妮子,要你操哪门子的心?莫不是动了心思,也想找个人嫁了?”翠墨满脸酡红,嗔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反倒怨我多事?罢罢罢,就当我白操了这分心……”说着一摔帘子,径自去了。过了一会儿子矜正要歇下,她又探进头来笑嘻嘻地说:“您是做大事的人,不但是贤内助,还是贤‘外’助呢!”见子矜作势要起来打她,忙的一溜烟跑了……
由于多年来男尊女卑的世俗偏见,虽然名义上子矜只是副经理,白家四姨太从商之事还是掀起了不小的言潮,都说是白舜华宠姨太太过了头了,背后都不看好这件事。好在如今不比前朝,女性的地位已经大有提升,程佩佩、吴凝姝等人又一力推广女子教育和女权运动,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出了家门求学求职,所以但凡思想开明一些的,也渐逐渐接受了这一变化趋势。
白家。
“这事本来就复杂,也难怪你看不明白。张管事也没同你说?”白舜华刚走马上任,也是整日里忙的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到了晚间才得空,子矜本不欲打搅他休息,无奈她有很多不解之处要问,思来想去还是去了。
见她默然不语,也就明白了大概。因笑骂:“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顿了顿又道:“罢了,明日我说说他。公司里那帮人也不好应付,你可曾受了委屈?”
她摇摇头:“那到没有。就是派系斗争太厉害,新旧两批主管暗地里斗来斗去的,很是不妥。”
“我也早就想整顿一下这事,可是那些都是老功臣了,跟着我多年,有的还是老爷子那辈过来的,所以不好办哪。新的那几个又太急进,一时之间也难让他们接手。”他说着掏出一支烟来,就要去够打火机,子矜劈手就夺了下来,嗔道:“这才出院几日?你就又要抽了。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戒了这个,你倒好……”
白舜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不抽就是了,你如今也越来越唠叨了。”
“哪里是我唠叨?是你自己太不小心了。这几日都没好生休息,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是好?”
白舜华见她面有忧色,不禁心下感动,又瞅见她眼眶下面有着淡青的黑眼圈,想是因为连着几日劳累的缘故,因道:“帐本的事,我找几个人帮你。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才是,太要强了、也是不好。”见子矜点头,才接着说道:“关于内部调剂差价的事,也是惯例了。这些大掌柜们在白家旗下做了多年,难免就有些贪念,这个差价说穿了就是他们互相之间收些贿赂——我送你一批珠宝,你送我两箱绸缎。如此虽然不好,但是只要不是太过,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子矜怔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迟疑了一下才道:“往年也还是小数目,可是这几年上升的很快,今年就更过分了——”说着她报了一个数目,白舜华听了却是一愣:“之前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个数?”
子矜微微叹了口气:“我也是觉着有纰漏、昨晚连夜算出来的。——不是我说,那个账房该换了。”
白舜华有些感慨:“人心难测。我看他一向老实,没想到这次……”想了想又说:“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你让我再好好想想。”突然想到了什么,赞许她道:“你果然心细,幸好发现的早,不然连我都被蒙在鼓里了。”
“我也是凑巧而已。你要管的事数都数不过来,哪里又理会得这许多?”她微笑的神态含着一丝疲惫,眼里流转的光华却愈发盈盈,最近这些天,她是更加端凝持稳了,眼里似乎汰换了太多东西,只余潺潺水色,明静恬淡。
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有些伤感起来。
子矜见他表情,还以为他仍是为下属不忠的事自咎,因又说道:“就算是圣人也有疏忽的时候,你又何必事事求全?还是放宽了心,让别人去操心好了。”
他蹙眉叹道:“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了。”
“万事开头难,后面自会好的。”她浅浅的笑靥,犹如梅蕊初露,芳宜香远。
子矜又就生意上的事请示了他许多,末了白舜华道:“做事贵在相宜权变,因势利导,你自己大可随机应对,看着办就是了——不必事事要我批准。”
她知道这是他完全放权给她了,虽然有感于他的信任,却是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些。后日的大会上如何才能服众,手头的这笔烂账又该如何处理,还有公司里的暗流汹涌……真是想不头疼都难。
第二日一大早,她正要趁着白静媛出门之前去找她——三小姐和程果夫的婚礼就定在开春,迎面却遇上了二太太房里的绿珠,端着个铜脸盆出来,显是刚服侍完二太太洗漱。
绿珠性情柔顺,平日里喜欢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服侍二太太之外,也不大同其他人来往,故而子矜见她的次数也不多。倒是常听得人夸她的美貌,这时突然同她打了个照面,也是不由得微微一怔,见她一张小小的心型脸,面薄腰纤,弱柳扶风,说不出的一段袅娜风流的体态,倒有几分黛玉的品格。只是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透着只有婴儿才有的清澈天真,不由得就想起翠墨的评价来——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吃过苦的。
绿珠瞧见四太太正凝神打量她,竟不由自主地脸上嫣红,福了福身就匆匆离去。她只顾低着头快走,不想差点撞进了迎面一人的怀里,盆里的水都洒了那人一身。待抬头却不幸地发现那人正是大少爷,脸上红晕更甚,压倒桃花,慌乱之间掏出帕子想替他擦拭水渍,白致立抬手阻止了她,笑道:“不碍事,回头我换一件就好了。”绿珠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低声道:“谢过大少爷。”就逃也似地跑开了,仓惶间脚下一绊、还差点撞上过道里的花瓶。
子矜微笑着摇摇头,这绿珠真像个孩子,这样腼腆的人可不多见。却看见白致立摸了摸鼻子,作出一脸不解状:“我有这么可怕吗?每次见到我都像见了老虎似的。”
子矜微微一哂,调侃他道:“你是真不知呢,还是在这儿装糊涂呢?”
他笑笑,眯起眼睛看着绿珠刚才走开的方向:“她太单纯了,我不忍心。”
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敢情他什么都知道,就怕对人家负责任。其实这府里个个心机深沉,有时候她反而觉得和大少爷说话是最轻松的,用不着拐弯抹角地打机锋,因笑道:“难得你大发慈悲,还肯放她一条生路。”白致立无奈地一摊手:“长得貌美又不是我的错。”说着还无辜地眨眨眼睛,子矜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连日来的悒郁心情倒是一扫而空。
到了公司,甫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压抑。子矜心中暗自纳罕——方主管施主管一众人等都客客气气的,也没什么异样的,下属虽然谨慎小心,可是偶尔互相之间暗示交流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到了午饭过后,终于有人敲开了经理室的门——林惠敏小心地推门而入。她是子矜的行政秘书,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胸无城府的样子,办起事来却是粗中有细、干净利落,故而颇得上司器重,短短几年之内就连跳三级;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点嘴碎,却也无伤大雅。
“苏经理,上个季度的报表出来了,请您过目。”子矜顺手接了过来,直接跳到最后一页总结上,不由得一怔,季度盈余竟然为负!
她沉默的翻看着文件,小林站在边上,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很久才听得子矜终于开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的利润用来赔偿东印度公司的合约都不够?还有、仅是上个月,索赔的案子就有三起,诉讼费就花了十几万。”声音虽是平静、却也感觉得到底下潜藏的暗流。小林迟疑了一下,答道:“今天法院的状子又来了。”说完垂头不语,等着听她的训斥。子矜一愣,饶是她脾气再好,此时也有些怒气。东印度公司的人固然刁滑,可是自己这边莫名其妙地延迟发货不说,还好几次货物与提单上记载的不符、虽然只是小瑕疵,却被对方揪住了辫子不放、拒收运货趁机压价,再加上己方抗辩不力,到了最后往往就有以极低的价格妥协的,一来二去的、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事背后必有蹊跷,她沉吟了一下,啪的一下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把这次案子的有关资料拿给我,通知所有主管去会议室。”
雾失楼台
“这是船运公司的责任,是他们没有按时发货。至于货物短缺,说不定是我们公司有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了。也许您该问问和他们接头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锦鸣的部门是负责验货的,据他的说法,他们每次验完货都是分毫不差的,单子上也都有记录。他的言下之意,是暗指负责运货给船运公司的施主管动了手脚。
一旁的财务主管这时也开口道:“我们这边的购货入帐单是没有问题的,绝对没有水分在里面。”
施天华听了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