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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一脸漠然:“没有,我们只是聊天。我觉得她很好,比我好多了。修文,你就当我死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修文突然冷声道:“苏子矜,你真残忍。”
子矜心下泣血,几乎就要不顾一切的跟他而去,终是硬生生的忍住,心中提起万句言词,待要说却说不出半句,半天,方轻声道:“修文,我已是这样了,希望你能幸福。”说完扭头就走,生怕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
修文呆呆的在那里站了很久。
子矜,你可知道,如果没有你在身边,连幸福都会变成一种漫长的折磨。
她走在一条长长的小路上,两旁都是点燃的油灯,发着幽幽的光,突然一阵狂风,所有灯上的蜡烛一起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那双冷冷的绿眼睛骤然在空气中浮现,近在咫尺,直直地向她脸上撞来,骇得她叫了一声,醒来一身冷汗,却是虚惊一场。
却再也睡不着,也不知修文回去后怎样了,自己真是一个冷血的人,她在心里苦笑。越躺越心乱如麻,索性披衣而起。茫茫然的在园子里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觉得风寒露重、冷意侵骨,才往回走,忽见三楼的格子间里一灯如豆,忽而想到已过了子时——今日正是初七,心里难免又有些好奇起来。
苍苔露冷
p。s 这个文文里翠墨可是主要配角,偶要把紫绢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鸳鸯的聪明伶俐看透世情、平儿的精明能干大方得体都糅合体现在她身上。
翌日子矜却咳嗽头痛起来,多半是昨晚受了风寒的缘故,便有些懒懒的不想动,白舜华见状替她请了医生来,起初说是着了凉,开了些伤风的药;不想这场病却是来势汹汹,只因子矜心中郁结难解,总是觉得对不起修文,也存了个虐待自己的心思,所以反反复复一直没好,倒把翠墨吓了个半死,好在到底年轻,过了两个礼拜,也渐渐的好了起来。白舜华放下心来,之前为此耽搁下来的事情却是不能不处理了,于是仔细交待了下人好生伺候着,动身去了北平。
这一日三姨太带三小姐去上海看戏了,白公馆里便有些空旷。天气炎热,大太太和二太太正在歇午觉,下人们都因日长神倦,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打起磕睡来,一时整座楼里鸦雀无声。子矜本欲找翠墨说说话,去了三楼却不想翠墨不在屋里。楼道上静悄悄的,阳光透过顶楼的白漆栅栏照进来,空气中一粒粒的灰尘飞舞,仿佛在诱惑着她上去看个究竟。子矜犹豫再三,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的上了楼梯。门却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子矜蹑手蹑脚地进去,只见屋子里只有一张大桌子,一个柜子,一把椅子,白粉墙,青瓷地砖,素净的和整个公馆的风格格格不入。桌上堆着一些书和信件之类的文件,却有一个小小的景泰蓝花瓶,里面插着几支雪白的栀子花,显是刚摘下不久,阳光透过后后的落地窗帘笼罩在花朵上,愈发显得活泼可爱。子矜觉得奇怪,走到桌子前正想瞧个清楚,突然听到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她万万没料到会有人来,四顾之下无处可躲,只得扯过了窗帘躲在后面,仓促之间只拉过了一层里子,微微有些透光,怕是一看之下就会被发现。
透过里子,她隐约看到大少爷和红袖两个人拥吻在一起,搂抱着滚到了桌子上,桌上的东西哗啦啦的扫了一地,却听得红袖微微喘息道:“不要,会有人看见。”白致立嘻笑道:“这屋子没人敢来,父亲又不在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她衣服扣子,一路沿着她白玉般的脖子吻下来,惹得她娇喘连连,情难自抑,抬手去扯他的衬衣扣子……一时屋里氤氲着情欲的气氛。
子矜躲在窗帘后面,羞的面红耳赤,闭了眼睛不敢再看。这时突然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两人忙的分开,却见进来的正是二少爷。
红袖羞的转过身去整理衣衫,白致立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边扣扣子边问:“二弟,你来这里作什么?”
白致远沉了脸道:“你这样放纵无度,若是被父亲看见了……”
白致立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少跟我来这一套,父亲有你一个好儿子就够了,我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关心。”
白致远气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父亲是恨铁不成钢,你但凡上进些,他也不会……”白致立却不理他,一把拉过红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你先出去吧,晚上再来我屋里。”红袖红着脸向白致远福了一礼,疾步去了。
白致立这才道:“四姨娘,你也可以出来了。”
子矜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踟躇着从帘子后面转出来,看都不敢看两人。
却听得白致远疑惑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白致立笑了几声,也不知为何发笑,说道:“今儿的事,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要是被我爸知道了,谁都讨不了好去。”说着竟径自走了。
子矜这才有勇气抬起头来看白致远,轻声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致远看了她一眼,眼帘轻敛之际,一抹戏谑在唇边漾开:“我自是有事要办,倒是你,总不会是等着看戏的吧?”
子矜发窘,却也知道瞒不了他,因道:“我是好奇。下人都说这屋里有个秘密,老爷又常来这里,所以……”
白致远微微一哂:“好奇心能杀死猫。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其实他今日前来,也是不欲人知——他本想趁着父亲不在来寻一样物事,却没料到会撞见这许多人。
子矜听得他语气,倒像是在担心她,心下微微感动,脸上却有几分挂不住,因道:“这屋子谁都不准进。我虽不该来,难道你就可以?”
白致远微微一笑,却道:“大哥这样轻浮,光天化日的做这等事情,被别的下人瞅见了还不知道——这若是被大太太撞见了,红袖有的苦头吃。”
子矜不由得叹道:“这丫头也真是糊涂,也不知大少爷待她有几分真心。”
白致远见她神情有丝悯然,禁不住嘲讽道:“你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了,还有心情担心别人?”凉凉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子矜不解地偏过头来:“我怎么了?”此刻她耳上一副五彩的琉璃坠子,光线打上去,波光滟滟,她神色静婉,微惑的表情依稀透着几分纯真,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白致远微微怔忪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她一次:“前日静媛生日,请贴上根本没有楚修文的名字,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子矜一惊:“你怎么知道他来过?”
他薄唇微微扬起,一如往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只怕看见的不止我一个。”
子矜暗自忖度:三太太难道连他都告诉了……却听得他又道:“还好父亲和程家的人不知。”
子矜心下暗暗冷笑:三姨太让人告密去还来不及呢。至于程家那边,那日修文来见他,只怕也逃不过程小姐的眼睛,却故意不阻止他来见她——就是赌她会拒绝,也好让他死了这条心。原来那日子矜从花园跑回客厅后,心里放心不下,让翠墨找了个可靠的小厮悄悄的跟在修文后面,怕他出事,不想却窥到有辆车子一直尾随着他,修文神思恍惚,自是没有发现背后有人跟踪。那小厮回来后一五一十地禀明,子矜思来想去,也就猜到了个大概。
白致远见她沉吟不语,却以为她是心虚了,因道:“其实父亲待你这样好,你就绝了别的念头吧。”
子矜不欲多说,两人各怀心事,倒也没忘了把房间的东西摆回原样,悄悄地掩上门一道走了出去。
傍晚翠墨从外面回来,子矜忙的关了房门,拉了她的手道:“我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结果?”翠墨点头,犹豫再三,似是在掂量着该如何开口。子矜急道:“是不是出事了?你不用瞒着我。”翠墨忙道:“那倒没有,你放心。我去的时候,房子已经空了。问了房东,说是他有好几日足不出户,送上去的吃的也没动;后来来了位小姐,进去了好半天,总算见他送人家出来了;再后来,又来了一对老爷太太,把他接走了。”子矜一愣,半响方喟然叹道:“这样也好。”翠墨见她神色恍惚,不敢多言,悄悄的掩了门出去了。
到了晚餐时间,子矜踌躇半天,还是下了楼,在拐角处正巧撞上大少爷。本欲装着没看见,不想白致立若无其事,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也只得客客气气的回礼。
到了饭桌上,因二太太身子不好在屋里歇着,竟只有他们三个人用餐,因谁都不欲开口说话,一时饭厅里寂静无声,只听得见刀叉轻轻搁碰的声音,气氛便有些压抑。偏生晚餐又是西式的香草芝士烤羊排,子矜只吃了几口,就觉得胸口堵的发慌,不由得放下刀叉。
二少爷见状,回头吩咐一旁的下人道:“替四太太撤了盘子,让厨房熬一碗白粥来,再做些爽口的小菜。”
白致立闻言一脸惊奇状:“二弟,你什么时候也怜香惜玉起来了?上次金小姐为你得了相思病,你连看都不去看人家。”
子矜面上发窘,却听得白致远冷然道:“大哥你满口胡诌些什么!父亲临走前再三叮咛要照顾好四姨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致立嘻笑道:“开个玩笑而已,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么!我看你是越来越像父亲了,一本正经的,也不懂得出去寻乐子,就知道做生意,当心老的也快。”
白致远淡淡道:“多谢你还知道我辛苦——要是你抽出一半的交游时间来公司做事,我就有时间去休个假了。”
白致立原想调侃两人几句,活跃一下气氛,不想倒碰了一鼻子灰,自觉没趣,摸了摸鼻子道:“罢了罢了,就当我没说。”说着站起身来,微微欠身道:“四姨娘、二少爷,我还有个约会,先行告退,不影响你们用餐吧?”说着径自上楼换衣服去了。
白致远对着子矜微歉道:“我大哥就这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子矜微微一笑:“其实你很关心他,又何必作出一副和他不对盘的样子?”
白致远一怔,挑眉道:“何以见得?”
“他在董事局的位子,不是你给谋来的么?就算出了什么娄子,你也都替他善后了;红袖之事,要不是你求情,早被老爷和太太撵走了——今日又帮着遮掩。”
他黑若点漆的眸子顿暗,冷冽的锋芒一闪而过,沉声道:“你连这些都知道了?真是不简单啊。”
子矜听他语意不善,有些懊悔今晚说得太多了。八成这二少爷疑心自己正在做些收买人心、安插眼线之类的勾当,只得辩白道:“是老爷告诉我的。其实你二人一般苦心,都是希望他能收了心,做些正事。老爷之前还说,小时候大少爷也很乖巧懂事,不知为何后来却转了性情……”
白致远却冷冰冰地打断她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不劳四姨太费心。”
子矜面色微微一僵,今日才知什么叫做好心没好报,不由得薄怒:“原是我多事,算我自讨没趣。”这时一旁的佣人殷勤地端上粥来,本欲置之不理,终还是不忍拂了别人的一番好意,拿起勺子来慢慢的就着菜喝了。
次日是苏父生日,子矜回家拜寿,意外地得知倩倩要同文清订婚了,虽然之前早有预感,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