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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一下,康桥已然飘到康健身边,两手一握,描着康健的笨颈子用力摇。
“我操你的没人会担心,我老婆会担心,你他妈的知不知道,她一整晚都不敢阖眼,直到你回来,她才能安心入睡,就因为你见鬼的爱喝两杯,害她挂了两颗大熊猫眼,我他妈的先掐死你,以后她就不必再担心了!”
“救命啊,杀人啊!”康健还真被掐得脸红脖子粗,直叫救命。
对因自己而起的骚动,邝求安是一脸的无措与不安,康健的爸妈和老婆却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唯独康爷爷,他深深凝视邝求安好半晌,然后,自那天之后,他头一回主动开口对外孙媳妇说话。
“那种小事,你不必担心,只是随便打打闹闹而已,出事的机会不大。”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邝求安呐呐道。“只要一次万一,一辈子后悔都来不及了,不是吗?”
康爷爷微微一怔,深思片刻后,点头。
“嗯,你说得对,我会叫他们以后尽量少动手,能用谈的就用谈的把事情解决就好。”
“谢谢外公。”邝求安感激地道谢。康爷爷再次深深注视邝求安一眼,然后转注康桥。“康桥,你爸爸又打电话来催了,带你老婆去见见他吧!”
摇鸡脖子的动作停住了,但手还指在鸡脖子上,康桥皱起眉头。
“去见老爸?但,外公,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爸想……”
“我知道,不过……”康爷爷瞥向邝求安。“我相信你老婆应付得来的,更何况,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你不去见他,逼得他来找你,那可就不太好了。”
何止不好,保证会引起警政署的大骚动!
“真他妈的!”康桥有点不甘心地獗了一下嘴。“好吧,去见他就去见他!”
康爷爷颔首,接着又转向邝求安。“求安,无论如何,这里还是你们的家,要记得常常回来。”
为什么这么说,他们要住到康桥他爸爸那边去了吗?
邝求安疑惑地看看康桥,后者却一脸的高深莫测,似乎不打算为她解开疑问,她只好对康爷爷点头承诺。
“我会记住的,外公。”这天,当邝求安在整理行李时,康桥却嘱咐她收拾几件随身衣物就够了,不需要带太多。
“咦?为什么?”
“到那边再另外买。”
“太浪费了吧?”
“反正你这些衣服也不适合在那里穿。”
“咦?”
“啊,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会穿和服吗?”
“呃?”
第四章
邝求安不只会穿和服,连日语也流利得很。因为之前她工作的日本料理店的老板是日本人,主厨也是日本人,工作的制服是日本和服,来用餐的客人也有八、九成是日本人,在这种四面八方都是日语的环境里工作了八年,不会讲也会说了。
但是,她实在没料到……
“你爸爸住在日本?”
“不,他是日本人。”
日本人?!
邝求安错愕地微张着小嘴,一时阖不拢来;康桥笑嘻嘻地替她扶上下巴,顺便偷亲一下,吓得她马上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左右张望。“这里是机场,公共场所耶!”
“亲吻是国际礼仪,有什么关系。”
“亲吻是国际礼仪?”邝求安半信半疑地斜睨着他。“真的吗?”
康桥不置可否地哈哈一笑,牵着她进入排班等候的出租车里,向司机交代了目的地之后,他转注邝求安。
“想问什么吗?”
邝求安想了一下。“不知道。”这是老实话,她实在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康桥笑笑,垂眸,“其实我有两个舅舅,大舅舅跟外公一样,比较稳重,至于小舅舅嘛……”他摇头,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外公从小就特别宠他,把他宠得无法无天,长大后更是狂妄跋扈,你要看黑道人物的范本,找他看就对了……
“逞强好勇,爱打爱杀,脾气坏得不得了,一句话不对,枪就掏出来了,就连外公都很拿他没辙……”他又叹了口气。“那年他惹了一桩不算小的祸,外公就叫大舅舅和老妈押着他到日本来避风头,可是才刚到日本不到十天,小舅舅又闯祸了,这回麻烦可大了,他不但是在国外闯祸,还惹上了日本黑帮……”
邝求安吃惊地捂住了嘴。“为了搭救已被对方捉去的小舅舅,大舅舅和老妈直闯对方的会社,当时,老爸一眼就看上老妈了,”他嘴角嘲讽地一撇。“他说只要老妈肯做他的女人,放了小舅舅便不是难事……”
所以,他妈妈才会委身做他爸爸的小老婆吗?
邝求安恍然大悟。
“为了救小舅舅,老妈不得不答应,但老妈也开了条件,一是老妈每年只会到日本来住三个月;二是,倘若老妈有了孩子……”康桥用大拇指比比自己。
“孩子归老妈,就算她不在了,孩子也要交给外公或大舅舅监护,直至孩子成年之后就更不归他管了,孩子享有完全的自主权,他绝不能硬性强迫孩子要听从他的话。大概老爸是真的很喜欢老妈吧,老妈开的条件他全都同意了,就这样,老妈跟了老爸。之后……”他耸耸肩,没再说下去了。
他妈妈好坚强、好伟大,也好……
可怜喔!
邝求安有点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半天才想到一件事。“那小舅舅人呢?”好像都没见到他嘛!
康桥又耸了一下肩。“坐牢。”
“咦?”邝求安再度愣住了。
“我说过,小舅舅就是爱闯祸,外公向来只准下面的人以收保护费、讨债和经营地下赌场为生,毒品和武器买卖是无论如何都不许碰的,偏小舅舅贪白粉的利润高,消想赚它一大笔,结果……”他又撇了撇嘴。“他被抓了好几次,最后外公也不想管了,说让他去里头冷静一下也好。”
“那……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不知道。”
“耶?”
“原本只是判三年两个月,如果他安分守己的待在里头,不到两年就可以出来了,可是他就是不懂得‘安分守己’那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在里头照样闹事,还伤人,结果刑期一再延长,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来!”
邝求安又一次说不出话来了。
难怪康桥不想让她一下子知道太多,不然她一定会“消化不良”,最好是慢慢来,一点一点的消化比较妥当,即使如此,每多知道一些,她都会有一种天旋地转的不可思议感。
她只是一个平凡人呀,怎会嫁给这样一个……一个……可怕的人?
“那……爸爸又是谁?”她问得忐忑,不知道他爸爸又会是什么样的恐怖人物。康桥想了一下。“你对日本黑帮了解多少?”
“不多,”邝求安坦承道。“只听日本客人稍微提起过。”
“哦?他们都说些什么呢?”
“他们说……”邝求安沉吟着,在脑子里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嗯,在日本受到高度关注的黑道势力主要有三个,分别是山口组、住吉会和稻川会,其中又以山口组的势力最大,但由于它的地盘在关西,而关西的经济早就落后关东许多了,逼使他们不得不往关东开拓市场,可是……”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再继续。“关东早已是住吉会与稻川会的地盘了,尤其是住吉会,它的整体势力虽不如山口组,但若仅就东京都地区而言,则为势力最大的帮派,因此这三大帮会不时爆发冲突,特别是近年来,三大帮会在东京都的竞争逐渐有白热化的现象,经常上演街头火并事件,就为了要……”
“争夺地盘。”康桥接着说完。“嗯嗯,大致上就是如此。”
“你会提起这个……”邝求安不安地啾着他。“是因为你爸爸是这三大帮派中的人吗?”
“可以这么说,他是……”康桥正想说出答案,就在这时,出租车停下来了,他们便先行下车,然后邝求安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望不见尽头的寂静长街上,竟然只有一户人家,城堡式的高墙围着两扇铁门,高墙上还有铁丝网卷,保全摄影机和安全探照灯随处可见,远处还有牵着狼狗、杜宾狗巡逻的人员,戒备之森严令人望之胆寒,心里发毛。
此刻,铁门大开,门外左右各站着一个戴墨镜、穿黑西装的男人,门内是左右两排同样装扮的壮汉,里外一致地恭恭敬敬弯腰行礼。
“少爷。”宏亮的日语。
恍若未闻、未见,康桥毫不理睬,径自牵着邝求安走入门里。
门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再后面是传统的日式山水庭园和日式屋舍,在屋舍间走动的男女俱是穿着日本和服,每个人一见到康桥就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少爷。”
康桥同样理也不理的继续往里走,来到一间坐满人的屋舍,他们才脱鞋上去。
只见盘膝坐在正中间大位上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左右两旁各一对五十岁上下的夫妻,那两对夫妻旁边又各有四、五位年轻男女。十几双眼都冷峻地盯住邝求安打量。
“中间那位是住吉会会长,”康桥一边走向那位老人家,一边用中文低声向邝求安介绍。“两旁是他的女儿和女婿,还有他的外孙子女。”
住吉会?
日本黑道集团中,仅次于山口组的住吉会?
邝求安吃惊地咽了口唾沬,再战战兢兢地“喔。”了一声,心头七上八下,不解他带她来这么可怕的地方做什么。
他爸爸总不会是那两对夫妻其中一对的丈夫吧?
停步在那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正前方,康桥按照日本人的习惯跪坐下去,邝求安也跟着跪坐下去,康桥向那位老人家弯腰行礼,邝求安也跟着弯腰行礼。
“父亲。”
“……咦?”
邝求安失声惊呼,旋即惊觉自己的失态而急忙捂住嘴,低下头去,却止不住心头的震骇。
康桥的“老”爸竟是那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而且还是住吉会会长?
“她是谁?”老人家的声音却一点也不老人家,非常的沉稳有力。
“我的妻子。”康桥泰然自若地回答。接着是好一阵子窒人的沉默,在邝求安即将因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而窒息的前一刹那,老人家终于又开口说第二句话了。
“嗯,你们先去休息吧!”
然后,散场。
十分钟后,嘴角勾着得意的笑,康桥双臂枕在脑下,悠哉悠哉地躺在回廊下,夏风微拂,心情畅快,几乎就要睡着了。
一旁,邝求安跪坐着,还在一脸不可思议的发怔中。
“我出生那年,老爸刚好满五十,其实这原也没什么,反正老爸已经有大老婆替他生的儿子了,也不缺我这个私生子,听说,我那位大哥还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呢!”康桥的语气很慵懒。“可是很不幸的,两年后,我那位零缺点的大哥被仇家刺杀了……”
邝求安惊喘,旋即脱口道:“但他还有两个女儿!”
“的确,可是……”康桥翻身坐起来,两腿伸直,双臂撑在身后。“我想我最好先向你解释一下日本黑道的内部结构与继承方式……”
邝求安实在不想听,但又不能不听,只好无奈的洗耳恭听。
“日本的黑道集团是模仿封建时代的家父长制度,也就是义父子制度,依照这种‘拟制血缘’的关系把组员关系密切的结合在一起,而每当组长去世或引退的时候,新一代的组长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