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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问?直接挑明了问,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康桥反问。“那我保证,哪天问,住吉会就会在哪天一分为二闹内斗,而一直虎视耽耽的山口组就等着住吉会内斗完毕,他就可以来个黄雀在后,一口吞掉住吉会了!”
两手抖了抖,“那……那……”邝求安依旧深垂着蜂首。“问大姐?”
“你以为大姐会知道,却任由大姐夫杀害她的亲大哥?”
“她……也许是事后才知道的。”
康桥深深叹了口气,扶起她的下颚,两人四目相对。“听说大哥去世时,大姐和二姐都哭得昏过去了,之后,只要有人在她们面前提起大哥,她们就会歇斯底里的哭个不停,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敢在她们面前提起大哥了。”
邝求安的表情转为同情。“她们和大哥的感情这么好?”
“非常好,听说在大姐、二姐未婚前,他们三兄妹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放开扶住她下巴的手,他说。“毕竟他们三个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不像我和三姐,跟他们是同父异母,又不在一起长大,连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感情距离就像天与地那么遥远,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我连一次也没叫过她们大姐、二姐呢!”
对那种几乎像是陌生人,年龄又差了一辈的姐姐,叫不出口也不奇怪吧!
邝求安又低下头,继续为他绑缚角带。“那么你又打算如何?”
康桥装了个滑稽的鬼脸。“老实说,我也还不知道,暂时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喔。”
“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
于是,他没声音了,静静地俯眸看她为他缚角带;而她也不再吭声,直到一切穿戴妥当。
“好,可以了。”她退后两步,仔细打量他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没弄好的。
而康桥也马上就听出她的双关语,她说的“好,可以了”,表面上是说他的和服穿好了,但另一层意义则是在暗示她已经了解所有的状况,并准备好可以应付即将面临的任何难关了。
他笑了。
“那我们走吧!”
就知道她不会让他失望。
一般来讲,相亲宴应该是一男对一女,最多再加上双方的家长或介绍人,而且闲杂人等多半在中途就会找一些奇奇怪怪的借口跷头,这才是正常的相亲。
所以,此时此刻这场“盛况空前”的餐宴,实在不像是相亲宴,但它偏偏就是相亲宴,就算餐宴主人说这是接风宴,但骨子里,它明明就是相亲宴,参与餐宴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不是才怪!
在这宽敞的和室贵宾房内,七十多岁的老人家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上,右手边是康桥和邝求安,左手边则是四位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不等的女孩子,而靠近门边也端端正正的坐着四位女孩子们的父亲,此际,他们正在轮流介绍他们的女儿的年岁与出身背景。
说这不是相亲宴,谁会信!
不过身为男主角的康桥才不管这是接风宴、鸿门宴还是丧宴,那些父亲们一开始介绍,他也开始大吃大喝,还不时跟邝求安说这个不错吃、那个不错吃,叫她多吃一点,完全无视那些父亲们口沬横飞约努力。
好不容易,卖力施展推销术的父亲们终于介绍完毕,接下来轮到女孩子们做自我介绍,说说她们的个性、兴趣、喜好等等。
第一个就是那个年纪最轻,只有十六岁的小女孩,她捧着一张无辜的表情,睁着一双纯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邝求安好奇的眨呀眨的,什么也没介绍,竟然头一句就是!“听说你老婆已经二十六岁了,好老喔,你喜欢老女人啊?”
啪一声,康桥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案上,眉毛挂成倒八字,怒气冲冲的往外一指。“我讨厌她,叫她出去,不然我出去―”
不用老人家吩咐,小女孩的父亲立刻上前来拉走自己的女儿,而那女孩子却还在不服气地抗议。
“怎样啦?我又哪里说错了啦?”
接着是年纪最大,跟康桥同样二十二岁的女孩子,英气勃勃、爽朗大方,很明显的是跟康桥同一类型的个性。
她的自我介绍十分详尽,个性、喜好巨细靡遗地说了个一清二楚,再从理想说到抱负,又从抱负说到计划,然后从计划说到做法,长篇大论整整说了十来分钟,不过,最后一句结尾倒是相当干净利落。
“我相信我一定是最适合少爷的帮手!”
“是喔,我看组长让你来做最合适!”康桥低低咕哝。
于是,老人家使了个眼色,那个女孩子也被她父亲带出去了。
再接下来是一位温柔娴静的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标准的日式女子,叫她往东,她绝不会往西;叫她跪,她绝不会站着,就算叫她吃屎,她大概也不敢拒绝,百分之百驯服的小狗狗一只。“我不爱说话,喜欢看书、写字、缝纫……”
她的自我介绍很得体,也充分显示出她的确是那种小狗狗似的日式女子,可是她还说不到一半,康桥便突然插了一个问句进来。
“你会洗衣、拖地吗?”
女孩子怔了一下,冲口而出,“我怎会去做那种佣人做的下等事!”
于是康桥冷哼一声,老人家再使个眼色,小狗狗也被带走了。
最后一位是一个美得令人咋舌的女孩子,不过康桥也只瞄了她一眼之后就不再看她了,也没有咋过半次舌头,再从她的自我介绍也可以听得出,她是个可静可动的女孩子,还是东大学生会副会长,总之,她是个完美的小老婆候选人。
相信康桥这次一定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了。
“你和几个男人上过床?”
“……四个。”
终于,贵宾室内只剩下老人家和康桥夫妻俩。
“好了,总算可以安安静静的享受这一顿‘接风宴’了!”
“……”邝求安无言。
“……”老人家更无言。康桥也很无言,因为他忙着继续大吃大喝,除了那盘河豚肉,他还没活够,没兴趣冒那种险。
要他娶小老婆?
门儿都没有,老人家自己去娶吧,小心别马上风就好啦!
第五章
八月,湿热的盛夏,炽炎炎的阳光下,人潮依旧那么多,涩谷街头奇装异服的新潮庞克族,竹下通追星的新新人类,新宿车站前巨大电视墙下的白领上班族,无论做什么,吃、喝、玩、乐、工作,日本人永远都是卯上全力去做。
中暑?
证明我有多认真在玩。
过劳死?
那是一定要的啦!
富士比若是有认真勤劳的排行榜,日本人肯定能够轻而易举地抢占第一名的光荣头衔,认真!玩乐第一;勤劳!过劳死第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是日本人第一啦!
“今天又要带我上哪儿疯啦?,”清早,按例向老人家请过安,又陪老人家用过早餐后,倘若老人家没有其它交代!譬如又要去参加那个宴、这个宴之类的,康桥便直接拉着邝求安回房脱下和服,换上轻便的年轻人服饰,出门逛街去也。
虽然康桥确实很适合穿和服,帅气的神采既能表现出男性和服的潇洒大方,举手投足间又不失优雅,俨然成熟稳重的贵公子一枚,可是那实在不合他的个性,在家里穿还好,叫他出门也穿,不如直接枪毙他算了。
“跟我来就知道了。”
“要把我卖了?”
来到日本一个月,几乎每天都被康桥拖着在东京各处趴趴走,逛遍了东京所有最新潮流行的地区,吃遍了所有最美味古怪的食物,玩遍了所有最刺激冒险的游乐设施,还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这个祭典、那个祭典,不知不觉间,邝求安也逐渐放开了拘谨内向的个性。
如今,她总是一出门就不自觉地挂上了期待的笑靥,言行间也不再那么拘束瑟缩,偶尔也会脱口而出一两句俏皮话或玩笑了。
“爱说笑,我怎么舍得!”
“那到底是要去哪里嘛!”
“跟我来就知道了。”康桥只是笑,又重复一次头一句话。
听康桥那种神秘兮兮的语气,邝求安便也不再多问,乖乖的跟着他走了,就算他带她到天体营去,她也不会太意外,而且,老实说,她还满好奇的。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在孤儿院时,她的活动范围就是院里那一片小小的空间;被领养之后,除了邝家之外,也不过才多了一个学校可去;直至上台北工作,她依然只有在公寓和工作地点来来回回而已,她的世界永远是那么狭窄,甚至连看电视猜想一下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宽广的时间都没有。
因此在眼界方面,其实她是很单纯的,名副其实的井底之蛙一只。
然后,她嫁给了康桥;然后,康桥开始带着她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瞧瞧这个世界的色彩究竟是多么的绚烂,又从台湾跑到日本来,头一次在东京街头看到那些奇装异服的新世代年轻人时,她还真的有点被吓到。
他们到底是在日本,还是在火星?
但一天天过去,她逐渐明白,过去的她是多么的贫瘠,无论是在物质、思想或生活上,她都是一级贫户,直到现在,从一点一滴慢慢的了解,她开始贪心的想要知道更多,想要更深入的体会这个世界的一切。虽然她已经二十六岁了,可是康桥让她明白,凡事只要敢开始,任何时候都不嫌迟。所以她决定了,就如同康桥所说的,女人婚后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现在,她算是初生婴儿,是干巴巴的海绵,无论康桥要带领她见识再稀奇古怪的人事物,她全都要吸收起来,把过去二十六年来所错失的一切弥补回来。
“康桥。”
“嗯?”
“谢谢。”
虽然她没有明说是为什么道谢,但康桥立刻了解她是在说什么,当即爽朗的笑开了。
“你是我老婆,说什么谢,有空多陪我玩玩床上的翻滚游戏就好了!”
“讨厌!”邝求安赧然横他一眼。
见她娇嗔的一眼,风情无限,与三个月前那个憔悴疲惫、落寞萧索的女人截然不同,康桥感到十分满意,更得意于自己的“改造”成功。
真佩服自己!
“我还是先告诉你我们要上哪儿去好了,歌舞伎町,听过吗?”
“你是说,观赏日本传统艺术的那个歌舞伎町吗?”
康桥又笑了,“没错,那是以表演日本传统艺术为主的地区,可是呢……”他暧昧的挤挤眼。“歌舞伎町也是东京最主要的红灯区和赌博区喔!”
“真的?”邝求安惊讶地睁了睁眼。
“当然是真的,除了日本传统艺术之外,歌舞伎町另有四大类活动:美食、美酒、嫖女人,以及我待会儿要带你去见识一下的全日本最秀的娱乐活动,让你瞧瞧日本人的另一面。”康桥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住她的柔黄。“而且啊,那里还是全日本黑道办事处聚集最稠密的地方喔!”
半个钟头后,邝求安站在歌舞伎町一楝七层楼建筑物前面,啼笑皆非。
“柏青哥?”她喃喃道。“全日本最秀的娱乐?”
但见一群彷佛被洗脑的男女老少,端坐在一排又一排亮丽的蓝、红、黄、绿色的柏青哥机台前,一心专注于把一颗又一颗的钢珠喂给那些饥饿的吃角子老虎机,每个玩家脚边都有个装钢珠的桶子,那是他们的本钱,他们想要用那些本钱博取更多的财富。
康桥牵着她经过一个个帅哥、美女级的服务生,他们不时替那些玩家添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