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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冰衣禁受不住斧上涌来的雄浑劲力,娇躯生生坠落,芳心里不禁后悔道:“我怎么忘了先前在楚老魔的酒菜里,偷偷下些‘有气无力散’?”
眼看一干村民便要遭受无妄之灾,突听卫惊蛰朗声喝道:“楚望天,我知道真正的恶鬼在哪里!”
楚望天应声煞住去势,在半空中拧身回头问道:“哪里?”
农冰衣心中一凛,已猜到卫惊蛰的用意,欲要阻止,可看着满院子的村民又竭力忍住。
就见卫惊蛰洒然步入院中,从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梁道:“在这里!”
楚望天呆了下,跟着摇头道:“你骗我,恶鬼身上背的是把紫颜色的竹剑。”
卫惊蛰闻言啼笑皆非,这老魔什么都忘了,偏是将丁原所负的“雪原仙剑”记得一清二楚,难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找自己的麻烦。
他脑筋急转道:“你说的是我的那柄紫竹仙剑么,早被我换酒喝啦!”
楚望天依旧摇头道:“还是不对,你有影子,不是恶鬼。”
卫惊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大凡道行高深的恶鬼,都会重新炼出影子。”
楚望天沉吟不语,注视卫惊蛰的眼光里却徐徐露出慑人的敌意与杀机,蓦然厉啸一声,甩手将斧头向他面门狠狠掷去。
卫惊蛰纵剑轻点,“叮”地激飞斧头,高声道:“楚老魔,这儿地方太小施展不开。你有没有胆子跟我去别的地方大战三百合?”
楚望天悬浮半空,眼睛里凶光闪烁不定,不假思索道:“你说去哪?”
卫惊蛰道:“何必问那么多,尽管随我来就是!”
一收任情仙剑,御风飘身出了院墙,他遥遥向农冰衣传音入密道:“农姑姑,我先将他引开再谋脱身,你留下安抚村民。”
农冰衣岂肯让卫惊蛰孤身面对楚望天?
一咬牙,她道:“你别想扔下我!”足尖点地追着卫惊蛰而去。
她甫一起身,“呼”地一声,楚望天的身形已如风般从侧旁掠过,先一步追蹑着卫惊蛰的背影向庄外飞去。
众村民见状担心农、卫二人吃亏,也不晓得谁喊了一嗓子,齐齐拿着手里的家伙奔出院子,在地上紧跟不舍。奈何卫惊蛰三人的身法何等迅捷,方一出了老马庄,众村民便失去了他们的踪影,兀自不肯罢休地四处找寻。
卫惊蛰见楚望天中计追来,心下道:“我需将他引得越远越好,免得这老魔回过头来又找老马庄村民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全速向东而行,却觉察到农冰衣也跟了过来,不由苦笑想道:“她总是不听我的。没办法,谁让她是我姑姑呢?”
行出一段,前方钓叟岭的那道山梁赫然在望,卫惊蛰心道:“就是这里了,待与楚老魔周旋一番后再设法哄他安静下来。实在不行,便往山梁下的云层里一跳,而后再藉用此间地势脱身。”
计议已定,他双臂一振飘落在山梁之上,望着楚望天道:“就这里吧!”
楚望天更不多话,犹如一头硕大的苍鹫从夜空里俯冲而下,左手双指直插卫惊蛰二目。
卫惊蛰偏头埋身,任情仙剑使出“碧澜三十六式”中的一招“百转千流”反削楚望天左腕,左手又是一记“流光映霞掌”轻拍对方小腹。
楚望天双指一屈一弹“叮”地将仙剑激偏,右手大袖鼓荡如风,飞卷卫惊蛰左掌。
卫惊蛰自知彼此功力相差悬殊,不宜与对方硬拼,错步收掌闪开袖风,楚望天的左手大拇指一翘,快逾飞电朝他眉心按下。
两人在石梁上噤声酣斗,眨眼已是十数个回合。
楚望天须发戟张、神情狰狞凶恶,显是将卫惊蛰真的视作了自己心中的那个“恶鬼”,手上灌注十成的铜炉魔气,呼呼破空,有若雷鸣滚滚,朝着卫惊蛰发起暴风骤雨般的猛攻。
卫惊蛰临危不乱、心凝如镜,施展出翠霞派传承千年的诸般旷世绝学,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任情仙剑紧守门户,与对方全力周旋。
饶是他被誉为翠霞派年轻一代弟子中的最杰出人物,终究难以敌住位列昔日天陆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的忘情宫宫主楚望天,十个照面一过,便逐渐落入下风。
农冰衣站在石梁一头紧张观战,见卫惊蛰险象环生,几无还手之力,芳心不禁又急又忧。她虽有意从旁襄助,奈何修为相差太远,贸然上前助阵非但帮不了卫惊蛰半点,反会分了他的心神,令形势越加凶险。
她几次想抽空使出“有气无力散”暗算楚望天,可这老魔的功力委实惊人,双掌挥舞开来,罡风迭荡,呼呼如雷,泼水不进,凭自己的这点修为,实难近身。
正自焦灼忐忑间,战团中响起“砰”地一记闷响,却是楚望天抓住对方一个稍纵即逝的破绽,逼得卫惊蛰硬对了一掌。卫惊蛰吃不住楚望天汹涌澎湃的溜火掌力,身形摇摇晃晃往后连退数步。
楚望天趁势猛攻,惊涛骇浪般的攻势压得卫惊蛰难以透过气来,欲要抽身而出亦是不能。
农冰衣情急喊道:“楚老魔,恶鬼早已逃远了,你还不去追?”
楚望天置若罔闻,灰暗的眸子里闪动着令人心寒的光芒,紧紧盯着卫惊蛰狞笑道:“你敢害我,看我掐死你!”合身凝爪撞向对方怀中。
原来他已完全失去理智,只恍恍惚惚觉得卫惊蛰的一招一式异常熟稔,激起了他潜意识中所有的仇恨与厌恶,更隐隐约约夹带着一丝莫名的畏惧,心中恨不能一抓将对面的这个“恶鬼”撕成碎片,从此彻底从自己的噩梦里抹除。
故而这时不论农冰衣再说什么,他都不会理踩,一门心思要置卫惊蛰于死地。
卫惊蛰虽败不乱,任情仙剑剑路陡变,化为雄浑质朴的一招以攻对攻,劈向楚望天头顶,全然不顾对手袭来的魔爪,正是天照九剑中的一式“披荆斩棘”。
楚望天虽神志不清,但也明白自己的脑袋无论如何也捱不起对方仙剑的刚猛一斩,急忙身躯往左横移数尺,抬爪扣向卫惊蛰右腕。
卫惊蛰借机缓过一口气,心无旁骛,催发天照九剑纵横睥睨,转守为攻,居然慢慢扳回了些许颓势。
楚望天有好几次眼看就要得手,俱都被卫惊蛰奋不顾身、以命搏命的剑招迫得不得不回掌自保,接二连三之下,他禁不住恼羞成怒,口中发出铿锵刺耳的“天唱魔音”,好似一浪高过一浪的长江大河,不断冲击撼动卫惊蛰灵台。
卫惊蛰被天唱魔音震得头晕心烦,勉力凝聚翠微真气护住心脉,咬牙与老魔纠缠鏖斗。七、八个回合一过,他的头顶已冒起冉冉青烟,粗重的呼吸声连站在石梁另一端的农冰衣亦清晰可闻,手中的任情仙剑渐渐招式凝滞散乱,顾此失彼。
他一边苦战,一边急忖道:“看来楚老魔已认定我是那个‘恶鬼’,想用花言巧语哄住他,不啻势必登天。再打下去,不出十招我就得伤在这老魔掌下!得寻个机会赶快脱身而出。只要隐形匿踪躲入到山梁下方的云雾里,以老魔如今的错乱神志,绝难再找到我。”
可这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绝不简单。他此刻已尽落下风,身躯完全被笼罩在楚望天刚猛无俦的掌势之内,想要说走就走,无疑是痴人说梦。
亏得卫惊蛰年纪虽轻,但这些年经盛年倾力栽培,自己又是走南闯北、身经百战,更曾有幸亲身参与两甲子一度的蓬莱仙会,其心智修为俱可堪称同辈中的翘楚。
他略一盘算已有定计,奋力架开楚望天左掌,扬声招呼道:“农姑姑,你快往下走,我随后就到!”
脚下故意一个踉跄卖出破绽,引楚望天右掌来攻。
楚望天果然上当,想也不想拍出右掌直斩卫惊蛰脖颈左侧。卫惊蛰用出一式“擎天柱石”抱剑指天,剑锋朝外紧贴身侧,迎向楚望天掌缘。
楚望天自不会昏聩到拿自己的肉掌去撞仙剑剑锋,电光石火里手腕一转横拍向仙剑剑叶。
卫惊蛰不惊反喜,将全身功力灌注在任情仙剑之中蓄势以待。
“砰!”楚望天一掌击实,拍中剑叶。尽管卫惊蛰早有准备,仍是教对方摧枯拉朽般的浑厚掌力打得眼前一黑金星乱冒,身子不由自主倒飞而出。
他“噗——”地主动逼出一口胸中瘀血,将对方破入体内的铜炉魔气流转导引化横为直,登时身躯沉重如铅,似一块巨石般急速往山梁下方坠落。
楚望天浑没料到卫惊蛰竟敢兵行险招,藉用自己一掌之势脱出樊笼往山下遁去。
他正自一发愣的工夫,耳中蓦听见农冰衣一声惊呼道:“小卫!”从石梁那头不顾一切地飞掠而来。
原来农冰衣并未听从劝告先行离开,见卫惊蛰吐血飞坠,只当他早预料到自己三、五招内凶多吉少,故此才竭力要骗开她去。此刻心急之下更没时间多想,仿似全然忘了楚望天正飘立在山梁之上,不顾一切地冲将过来。
楚望天杀得兴起,哪里还管农冰衣是谁?
望着山梁彼端有一女子奔来,他想也不想,甩袖拍向农冰衣胸脯。这柔软轻飘的衣袖此时凝铸蕴藏上楚老魔三甲子的惊人功力,无异于泰山压顶重逾万钧,一旦拍实了,焉还有农冰衣的命在?
农冰衣只感劲风迫面,一股气流狠狠呛入口中,差点将她的喉咙撑爆。急切间她奋尽全身之力,挥出慧心短剑,挑向楚望天席卷来的大袖。
这一剑若是让丁原刺中,楚望天的袖袂不毁也得多出个小孔;如果换作卫惊蛰,好歹也能勉强将对方的攻招化解。
可农冰衣虽说家学渊源,剑法习自当年天陆正道十大高手之一的神医农百草,无奈功力火候委实太弱,慧心短剑方一触及楚望天的衣袖,便翩若惊鸿,弹射开去。
楚望天的大袖几乎毫无停顿,排山倒海般继续向她的娇躯拍到。
就在农冰衣行将香消玉殒的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一束剑光横出,“飕”地飞掠楚望天左肋,却是卫惊蛰去而复返。
方才他拼着硬接楚望天一掌脱出险境,便欲顺势沉身遁入脚下云层。不意耳中听到农冰衣惊呼,眼角余光一扫就见她冲上了石梁。
卫惊蛰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肚明以农冰衣的修为,较之楚望天实是天差地远,连一个回合都难以接下。
他惊急中硬是煞住去势,险险一口真气走岔,却已顾不得,飘身而回,以围魏救赵之计掩袭楚望天,只盼能救下农冰衣性命。
楚望天察觉卫惊蛰又回来搅局,当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猛一催加铜炉魔气,大袖回荡迎向任情仙剑。
“啪!”袖袂击在仙剑上竟不弹起,而是犹如巨蟒般顺着剑刃缠绕而上,锁向卫惊蛰右腕。与此同时他的左掌崩山裂石,朝着卫惊蛰胸口击去。
农冰衣惊得芳心欲裂,下意识一闭双目不敢再看。就听“砰啪”两声几乎无分先后地响起,她纤腰一紧已被卫惊蛰探臂揽住,娇躯腾云驾雾般向下飞速坠落。
原来最后关头卫惊蛰右手逆向运劲猛振,与楚望天大袖上袭来的劲力一顺一反,“喀”地一声,追随自己二十余年的仙剑任情已被拗断。
他心中来不及痛惜,振腕将手中半截仙剑掷向楚望天咽喉,左掌与对方掌力一交。
楚望天大袖顿时走空,眼见面前寒光闪动一束犀利锋芒直刺咽喉。他拧身甩头,急出右掌“啪”地拍飞断剑。可任情仙剑的剑锋仍旧快上半拍,在他肩膀上化出一道血线,远远抛飞进山梁下方的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