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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再放任她这样下去。
爱之深,责之切,上次她故意跌伤自己膝头,这次又谎称她家遭受危机,下一次呢?
爱她,就不能害她,纵容她。否则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因此吃尽苦头。风满楼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硬下心肠给她个当头棒喝。“妳永远处事不明,永远拒绝长大,明明做得到,却又爱耍小聪明,从没有半点诚意和真心。”他语气沉重痛切地道,“阿灵,妳想一辈子这样浑浑噩噩嘻皮笑脸过下去吗?”
他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轻视与愤怒,这样的眼神击垮了章灵最后的一丝希望。
她脸上浮起难堪的红晕,心却冰冷地往下沉去。
“如果妳自己不先认真看待自己,那么又如何要求别人以严肃的心态去正视妳说出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件事?”
说她,是为了点醒她,可是他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却不比她少。
章灵低着头,十指紧绞着,彷佛捏疼了、捏碎了手指,就可以稍稍转移他残酷的字字句句对她造成的重大伤害。
“这就是你眼中的我?”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平板。
他沉默了很久,“……是。”她盯着他,彷佛要将他这一刻的冰冷无情和残酷深深刻划在脑海。气氛僵凝,谁也没有先开口。像是一出声,就会将他们之间脆弱如薄冰的最后一丝联系给打破了。
“我懂了。”恍若过了千年之久,章灵轻轻地敔齿吐露这三个字,然后朝他深深一鞠躬,“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风满楼被她突如其来的礼貌举止给震住了,错愕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风哥哥,我走了。”她抬起头,目光忧伤的望了他一眼。
“妳去哪里?”他冲口问道。
章灵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足足花了两个心跳的时间,才低声回答:“去做我早就应该做的事!学会长大。”
他深刻地注视着她,内心涌现一股莫名的恐慌,冲动就想伸手抓住她的衣角!
可是他伸出的手,却捞了个空!
因为她瘦小身影已然消失在眼前。
回到章家的章灵只对满面关怀的继娘说了一句话―“把宅子卖掉吧。”
章云氏震惊地看着她,“阿灵,妳、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卖了它、咱们离开京师。”她脸上浮起一抹凄凉的微笑,“阿娘,世上没什么是渡不过的难关,就算只剩咱们孤儿寡母二人,就算咱们会穷到去要饭,也不能再让人瞧不起咱们了。”
“他对妳说了什么?”章云氏心疼地看着她,轻抚着她苍白的脸庞。“他嘲笑了妳?还是拒绝了妳?他到底对妳做了什么?”
阿灵的眼神好悲伤,空空洞洞的,彷佛所有的热情与盎然生气全然流逝一空了。
她从来没有看过阿灵这么冰冷麻木的表情,不禁大大心惊。
“没有。”章灵低着头,声音像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飘来,“风哥哥……我是说风满楼,他只是让我认清楚事实,认清楚我自己。”
“他一定对妳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我现在就找他算帐去!”章云氏咬牙切齿,抡起袖子就往外走。
“我早警告过他了,要是他敢让妳伤心,我决计不轻饶他!”
“不!”她忙拉住继娘的手肘,眼圈儿一红。“阿娘,是我的错,不关风满楼的事,是我自己令他看轻的。而且我早该长大了,不是成日净想要巴着他、赖着他不放,都是我太没志气。”
“阿灵……”章云氏回头看着她,心酸欲碎。“这怎么能怪妳?是阿娘没能阻止妳喜欢上他,都是我不好。何况,今天也是我错信了苏通海那个老贼,让章家多年基业毁于一旦…阿娘对不起你们章家……更对不起妳爹在天之灵……”
“阿娘,别哭。”反过来是章灵安慰着她,吸吸鼻子,强颜欢笑道:“这有什么?以前阿爹不是说过千金散尽还复来……虽然咱们现在明着是吃亏了,可是焉知将来没有天大的-福气在等着我们?”
“妳……妳真这么想?难道妳不怪娘吗?”章云氏泪眼迷蒙地望着她,“我让妳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了。”
“一无所有……”她喃喃重复,想起风满楼对她的鄙夷和不屑,不由得悲从中来,几乎忍不住夺眶的泪水。
“阿娘,我们走吧,离开这个伤心地,忘了所有让我们伤心的人与事,然后一切从头开始,好不好?”
“阿灵,可这是妳的家呀!”章云氏心痛地哭了。“还有风家少爷,妳真的能够就此忘了他吗?”
“我以为他也是有一丝丝喜欢我的,现在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一相情愿。”章灵闭上双眼,凄然一笑。“在他心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任性孩子……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原来约定并不等于誓言,容忍不代表喜欢,可我还傻傻的以为,总有一天他会像我爱他那样地爱我。”
原来,所谓的姻缘天定,全都是一连番的错错错……错到底。
约定成了个笑话,诺言也只是飘零在空中的柳絮,一阵风吹过,立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灵……”章云氏轻揽住她的肩膀,心里阵阵绞痛。“虽然昨儿我已经打发琛儿回江南了,但只要妳愿意嫁给他,娘随时派人去追他回来,让他带妳回江南成亲。”
她笑了,笑容苦涩而寂寥。
“阿娘说的是真心话,不管怎么说,琛儿很喜爱妳,虽然我娘家哥哥家境不若风家显赫,可是让妳过衣食无忧的日子绝对没有问题的。”
“阿娘,不如妳回江南投靠娘家吧。”章灵迥避了这个问题,轻轻地道,“这些年妳替章家做的也够了,这担子太重太苦,不该再由妳来挑着了。我是章家唯一的女儿,这些事由我来承担就好。”
“妳这孩子说的是什么傻话?”章云氏含泪气恼道,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生是章家的人,死是章家的魂,无论如何我是不回去娘家的了,更不可能把这烂摊子丢给妳。”
“阿娘,妳这又是何苦?”
“也罢!咱们就离开这个伤心地,就不信凭咱们娘儿俩一身力气,会饿死在街头!”章云氏深吸一口气,久违的豪气乍现。“谁爱这宅子就谁拿去,只要人还有一口气,还怕将来没机会把咱们祖宅赢回来吗?”
“好!”章灵苍白小脸掠过一抹毅然之色,微微笑了。“就这么办,咱不靠任何人!尤其是男人,就凭咱们自己的双手,把所有失去的全拿回来!”
“阿灵,妳长大了……”章云氏看着双眼闪动着坚毅光芒的女儿,心里悲喜交集。
章灵嘴角微微往上一扯,涩涩道:“是,我也该长大了。”十多年来的暗恋苦追只是梦一场,现在的她终于明白,强求着一份永远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只会招来噩运,更会令自己遍体鳞伤,尊严尽失。过去她只懂得傻傻地爱人,现在,她要学会爱自己。
三日后,章家大宅正式易主,所有强压下的事件全数爆发,所有人万万没想到老地头老字号的章家竟然也会破产,整个京师顿时间闹哄哄地喧嚷叹息了好一阵子。
只是那时章云氏和章灵已然解散所有仆人,只带着方儿一名忠仆,坐上马车离开京城。
同时间,闻知这青天霹雳消息的风满楼,震惊地瞪着前来报讯的绍兵,英俊脸庞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得一乾二净!
阿灵。
第九章
年后冬至
屋外隆冬正盛,屋内暖意盎然,就连墙角几盆子腊梅都被那香宠暖炉散发的热意,烘得幽香尽吐。
一时间,满室幽幽飘散着清甜似醉的梅花香气,萦萦绕绕、兜兜转转、缠缠绵绵。
风满楼凝视着面前五彩鸳鸯碗里装盛的雪白汤圆,在桂花浆汤里半浮半沉,阵阵热气袅袅上升。
曾几何时,他的日子变得如斯平淡孤独麻木了?
还是,他的生命从来就是如此无味,只是因为过去有阿灵吱吱喳喳的生动笑语,关怀备至的温暖陪伴,所以才令他感觉到热闹,不孤单?赚钱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刺激和成就感了,赚钱就只是赚进大把大把的银子而已,为风府丰盈饱和的金库再增加另一座,帮风家商业霸图领域再多推进各州各省,如此而已。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心境苍老了不只十年。
你这么辛苦在赚钱,誉田然要多吃好吃的,要常常开开心心的,偶尔喝点小酒放松放松,到达似醉非醉的微醺境界,自律固然重要,但生活贵在适意,这样才叫作人生嘛……
突地,她过去曾说过的话跃现脑海,风满楼胸口一窒,绞拧纠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吃什么桂花汤圆?
可以和他开开心心吃好吃东西的人已经不在身边,这碗冬至汤圆要他怎么吞咽得入喉?
眼前热雾倏起,风满楼猛一咬牙,冲动地推开窗,劈手抄起碗就将热腾腾汤圆全数往外砸去!
哐啷破碎了一地声响!可是砸毁了这一切,他沉重绞痛的心脏却也没有因此而好过一些。她到底在哪里?她现在可有穿暖吃饱?
她还记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那个约定?
她……她恨他吗?
“阿灵,对不起。”他紧紧抓着窗框,坚硬木头深深陷入掌心内,可掌上的痛楚却远远不及心底的万分之一。“我居然对妳做了这么残忍的事。”
那个该死的老贼苏通海果真卷了章家巨款而逃,还以章府名义向外质借银子,并将章家所有地产盗卖一空。
他誓言就算上天入地,倾尽所有,惊动黑白两道也要将那包藏祸心的老贼捉回来,替阿灵报这个夺家之恨,且以慰章伯伯在天之灵。
阿灵。
一想到她,他的心脏又紧紧痛缩成了一团,全然无法呼吸。
他至死也忘不了那一日她前来求救,却被他误以为又是耍花头,毫不留情狠狠训斥了她一顿,每每想起,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他是个天杀的混帐!阿灵将她的真心和她的信任全交付给他,可是他却对她做了什么?过去十几年来,几乎无一日待她好,对她的付出更是视若无睹,还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无情狠绝地背弃了她!
悲伤与懊悔日日啃噬着他的心,她临离去时那一眼的凄凉和忧伤,到现在依旧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主子?”
风满楼猛然回头,灼热目光布满血丝。
绍兵看着他,心下一凛,忙低下头禀道:“人找到了。”
他心一跳,黯然眼神倏然亮了起来,一个箭步向前,急急抓握住绍兵的肩头,“在哪里?”
“主子,小人说的是苏通海,不是……灵小姐。”绍兵声音越来越小。
他脸上神情苍冷了下来,眼底杀气毕露。“他,现下何处?”
大雪,如扯棉拉絮般纷纷落下。家家户户燃起温暖烛光,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倒映了一弯河流。洛阳城里,弯弯曲曲巷弄深处,有座前朝大官当权显赫时建就的豪华大宅院,朱墙碧瓦,深不可测。
苏通海坐在红烛高照,满室暖香的花厅里,舒服地躺在铺着上好织锦绣墩的雕花红木榻上,正听着一班歌妓拨筝弄弦,奏一曲“富贵春”
“老爷,今儿‘大燕祥’的燕窝发得不好,赶明儿咱们买‘庆和福’的,再帮老爷炖盅好的漱漱口。”丰满妖娇的妇人边帮他槌背,边莺声燕语道。
“唔,唔……”原本身材如同姚干瘦的苏通海这一整年来吃胖了,人也显得满面红光,活脱脱一副老爷样了。“有心,下回老爷带妳去挑几项首饰,如果晚上再伺候得好,老爷就帮妳娘家置所房子,让妳风光风光。”
“我的好老爷呀,能伺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