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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波鮻”在水面下的速度,比之前在海面上浮游时,快了将近一倍。
鮻身在轻摇微晃中,破水窜进,海下的点光微物,飕掠闪摇间,即逝于身后的沉水暗影……
其速之疾,确实不愧“穿波鮻”之名。
在龙机细探阳印诸人的这一段时间里,穿波鮻摇摇直下,现在已经可以看得到底面那“海行宫府”的隐约轮廓了……
只是,龙机惊讶地发现,此时的“海行宫府”,已经和之前他所看到的模样,迥然而异!
原本如海下灯城,点彩明光,流转绕丽,应该是不用这么近,龙机早就可以看到那绚烂盈芒的“海行宫府”……
现在一眼望去,已是暗沉如墨……
都已经快到了,才隐约看出一些阴阴的轮廓!
整个生气盎然的“海行宫府”,目前所呈现的,竟已是一座死城!
“哎呀龙祖……宗里怎么了?”
海魽的身躯前倾,贴在透软的薄膜上,禁不住地吃惊问着。
龙机也从端座的软墩上,站了起来。
“鲽儿……左转二十丈,海沧他们在那里!”
控鮻的鲽儿,点头应了一声。
鮻身急倾,偏转长射而下!
在“海行宫府”前,远远地,他们终于看到了一点盈绿的淡光。
当这一点盈绿,变大到了约有拳头般时,已经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圈翠芒,正是之前回宫平乱的海沧他们几个人,身外生精之气,所聚凝出来的芒罩!
随着“穿波鮻”的接近,海沦他们显然也发现到了鮻身的掠水波动,于是同时往这边长游而来。
穿波鮻的薄膜微开,海沦等人如滑鱼般的身形一闪而入。
罩在上面的薄膜,虽然打开了一半,然后又立即合起,但腔室中的空气,却好像有个甚么无形的罩子包住了那般,并不外冒上浮,因此海沦等人进来以后,并没有用水中专用的神识讯息来沟通。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还是海魽。“大群长……宗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右掌平伸,虚摄着“绿烟生魂珠”的海沧,只是摇了摇头。
“禀龙祖……我们一路而下,回到宫府时,宗里……宗里就已经是这副宛如死城般的模样了……”
龙机的双眼,还是望着水下那已经变得一片沉暗的宫府轮廓,长眉深皱。
“宗里的弟子呢?”
海沧摇了摇头,困惑与忧色重重。
“禀龙祖,直到现在,一个不见!”
说完,海沧又用左手指了指右掌上的绿烟生魂珠。
“就算是放散珠力,也只收到了十二个弟子的生魂……看得出来,这十二位弟子,是在我们来之前,才刚破体而亡的……所以,我们其实连这十二个弟子的尸身,都没来得及见着。”
龙机将目光栘到了海淰手上的绿烟生魂珠。
流绿的珠身中,正有十几个赤裸的小人,隐约浮现。
海沧停了一下,便又继续说道:“将这十二个弟子收魂之后,我们分头去宗内的各处寻找,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任何弟子的踪迹。”
海魽听到这里,脸色忽然一变。
“大群长……这这这……该不会是……几百个弟子,都……都……”
海沧默然不语,但沉暗的脸色,显然对不见任何踪迹的弟子,并没有甚么乐观的推测。
龙机想到之前在宗里的那些俊秀的“深海兽鱼宗”
门人,说不定就这么样地集体而亡,心中禁不住地隐隐一痛。
海魽的脸色益加难看:“好个海毛虫,手段真是又快又狠!”
龙机沉思了一会儿,方才重新问道:“除了人之外,宗内的状况和物件如何?
有无特殊的损毁或混乱?”
海沧依旧是摇了摇头。
“禀龙祖……族下们都检查过了……宗里的物件摆设,虽然稍有紊乱,但却并没有甚么重大的破损,看来就好像在极短的时间中,所有的弟子们都同时暴亡了一样,根本连收拾逃命的时间都没有……”
“深海兽鱼宗”的所有人,脸上都宛如蒙上一层阴暗,沉重至极。
海毛虫……海毛虫……
现在“深海兽鱼宗”的那些弟子们,是不是真的都被同时引动那些藏在体内的“海毛虫”,以致一齐破体而亡了?
数以百计、个性柔顺、容貌娟秀、懂礼守数的门人,真的就这么转眼间,一体皆散了?
龙机现在还不敢确定。
但有一件事,他却是很清楚地知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只有“战具宗”的战宛儿……了解得最清楚!
战宛儿……战宛儿……
从前不久与阳印等人的交谈与侧探中,这一次针对“裂天剑宗”而来的行动,显然也有“战具宗”的人,参与在其中……
所以,这也就是说……
不管是冲着“深海兽鱼宗”,或者是“裂天剑宗”,“战具宗”的人,一定是隐身藏迹地,躲在“裂天剑宗”或是“深海兽鱼宗”附近,某个不会很远的地方。
所以,如果真的要找“战具宗”的人,应该是并不困难的!
比较不容易做到的,是在旱魃、阳印,和其实脑脶存身其中的战宛儿,他们都警觉的查察下,怎么样隐秘而又尽快地,能够找得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龙机定下心来,仔细地推敲着……
“龙祖……我们现在……怎么办?”
海沧等人,发现整个宗派,很可能就在这没隔多久的时间中,说不定已经濒于全灭之时,每个人的心中不由得又惊又急,也有些乱了方寸。
“等等……别急……战具宗既然这次也有参与,那么他们一定就在附近……不管他们是不是和阳印的无形团在一起,是不是躲得很隐秘……他们一定就在附近……”
龙机双眼望着膜外死寂的“海行宫府”,说的话有点像是自语自语。
海沧等人,其实并不晓得“海毛虫”怎么会和“战具宗”扯上关系……
但是他们眼前对于“龙祖”的慎思能力,已是绝无怀疑,所以尽管不大明白其中的因缘,每个人都静静地不敢打扰龙祖的思路。
“所以,如果能够知道“无形团”现在的聚合藏身处,是在哪里,说不定就可以大概找出“战具宗”
战宛儿的所在……宗内弟子的存亡到底怎么样,恐怕只有她最清楚……”
龙机边想边说,眉头却越皱越深。
“可惜……刚才归萱萱和极元真人的身边,多了个转合神识,特异无比的阳印,和藉体送念,本身却不知藏在何处的旱魃……让我的感应无法接近。否则我蹑念于后,找出萱萱藏身处,绝对不困难……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远离,不知道跑到甚么地方去了,为了
避免他们发现,大肆放念搜寻,显为不智……我又该怎么样找到他们呢……”
龙机就这么又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众人商量般地,轻声喃语着。
龙机微微的轻语中,前面控鮻的鲽儿,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地转过头来,小声地问着:“龙祖……如果是要在海里,找甚么东西……鲽儿倒是有个办法……”
龙机愣了愣,从沉思中抬头。
“甚么办法?”
鲽儿还没回答,海魽已是以手击掌,亢然说道:“是了……鲽儿的“海眠大法”……”
“海眠大法?”
龙机依然不大明白。
海淰也脸露喜色地说道:“正是正是……禀龙祖……等鲽儿施术之时,龙祖就知道了……现在依龙祖的预测,无形团和战具宗他们,最有可能的藏身方向,
会是哪里?”
“藏身的方向?”
龙机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方才轻轻摇头:“以他们这些老练的修真思虑,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人揣摸出他们躲藏的位置的……如果朝此而测,十有八九会是错的……”
海沧诸人一听,倒也不得不承认龙祖的考虑确实很有道理。
“不过……”龙机在又想一会儿之后,随即补充道:“如果一定要找个方向位置,就速度而言,宫府和“裂天岛”之间中点附近,应该是最直接的……”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鲽儿已是点了点头,轻轻拉了拉鲹体的薄鳍。
腔室内轻摇再起,“穿波鮻”已急转长掠而动!
龙机看着眼前的鲽儿,轻轻将束发的带子解开……
软软的紫发,如开散的细丝,在水中雅然飘起。
然后她细致的身躯,轻仰而倒,就这么缓缓栘躺平浮而去……
深蓝色的水影,好像瞬间变成了她柔暖的闺床……
龙机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得到,一种宛似美女沉睡的谧然,悄悄掠波而来。
水下二十丈,已经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世界。
看着一个如水灵般的女郎,这么样轻盈地浮波而眠……
龙机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海蓝深沉的宁静画中!
海沧等人,同样很安静地立于龙机身后,没有人有任何轻微的动作。
就好像所有些微的碎动,都会破坏了从鲽儿软化的身躯中,所透然散出的安详气氛!
一切好像都暂停了……
只剩鲽儿轻袍随波微飘,散发如浪轻流的沉睡景象。
“好久没有看到鲽儿施法了……”
龙机感应到一个很细微的神念讯息,从后面传来。
那是海鲀掌典。
“每次看到她如水中女神的清逸,心情总是忽然变得很平静……难怪这孩子会被选为接宗的“储人”
……”
“海鲀……你这些感觉我们都有……”
这是海沧的神念讯息:“不过你现在提这些做甚么?”
海鲀停了一会儿,最后竟传来轻轻的叹息。
“大哥,亏得鲽儿还是你主提的储人,怎么还不知道鲽儿的情形吗?”
海沧显然愣了愣。
海鲀的讯息又继续传来。
“鲽儿是个直觉强,重感情的孩子……但也因为其敏锐,所以从她入宗之后,就有许多门下对她表示好感,但她总是委婉以谢,说是初入门槛,当以修道为重……”
其他的几位群长,也都察觉到海鲀掌典会挑这么一个鲽儿施法入眠的时刻,特别提到这些,显然另有深意……
因此也就静静地听着,没有人插嘴。
※※※
龙机当然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鲽儿被选上储人之后,身份不同,当然益加清心收敛,那些门下们也就渐渐了解了她的个性,比较不再这么去烦她了……只有海鱽……一直是同样地这么关心着她……所以慢慢地,鲽儿与海鱽,终于被认
为是最佳的一对……每个人都相信,以她和他如此精修的生灵精气,必定能够凝合出更优秀的下一代门下
……”
那六位群长们,毕竟同门久处,彼此间都大略地知道彼此的念头。因此听到这里时,大概都已经明白海鲀要提的是甚么了……
然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同时浮起了一层早就存在的担心。
就好像,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隐隐俱皆感受到了这么一层耽忧,只是一直隐而未发……
直到现在,才被海鲀摆明地提了出来。
“我知道鲽儿虽然外表很温柔,很听话,但实际上却是个死心性的孩子……”
海鲀的讯息,已有很明显的叹息,溢于其外:“从现在还留在“穿波鮻”内休息,鳗儿的话里,我们约略已经确定,大部份的门下,虽然踪迹全无,生死未卜,但至少还有那么一点“万一”的希望……不过鱽儿呢,却已经是肯定没着落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