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孙:她有举报。但九天集团公司的领导在经济上是不是真有重大问题,省里已经派了工作组在调查核实。
董:这个工作组的调查结论,上报前,你们纪委看了没有?
孙:这件事一直是省反腐领导小组直接抓的。
董:别管是谁在抓,你作为省纪委书记,知道不知道这个结论?
孙:这个结论是由省反腐领导小组审定后,报省委和中纪委的。
董:我问你知道不知道这个结论?
孙:知道……
董:我已经看过这个工作组报来的这份汇报材料了。要我念一段你听听吗(说到这里,董琳同志十分激动)?孙立栋同志,你搞纪委工作多年,是个很有经验、党性也很强的同志……5000万的国有资产,500万就卖掉了,你说这背后有没有不正当交易?举报人在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4天后,就被人砍了,差一点就送了命。这件事得重视啊……这种歪风滋长起来,谁还敢站出来和我们一起反腐败?没有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反腐败就会变成一句空话!这个廖红宇现在就在我这儿,我马上让她回去。你要亲自接待,不能往下推,更不能随便找个人跟她敷衍一下了事。要组织强有力的工作班子去搞清事实。不管涉及到哪一级干部哪一个部门,都要一追到底。然后把结果直接报到我这儿。
顾副书记看完这份电话记录,沉吟了一会儿,便同意了孙书记的建议,尽快召集反腐领导小组的同志来重新议一下橡树湾的问题。等孙书记走后,他让秘书通知橡树湾工作组的组长蒋兴丰,来参加这个会议时先单独见一下他,他有话要跟他谈。到开会那天,顾副书记匆匆地从一个外事活动场所脱身出来,赶回省委来主持这个会议。秘书告诉他,蒋兴丰已奉命在外头等着了。可他猛然间却记不起蒋兴丰是谁了。
“蒋兴丰?”他一边脱大衣,一边问。
“路南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橡树湾工作组的组长。”秘书提醒道。
“噢,是他呀!怎么了?”
“您说开会前,要跟他单独先谈一谈。”
“是的,要单独谈一谈。是的。”不过,刚才在酒会上,他结识了一个澳洲的华商,这个华商有个失散多年的姐姐,想托他派人找一找。他一口答应了此事。他急于要跟民政厅和公安厅的有关同志安排此事,已没有时间亲自跟这个蒋兴丰谈了。“我说几条意见,你给蒋兴丰转达一下。”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翻着办公桌上的台历,翻到有关的一页,上面记着当时他想对蒋兴丰交代的几件事:第一,工作组上报来的那个关于九天集团公司橡树湾基地的材料是要报中纪委看的,因此很重要。但目前写的还不行,还得再改一下。第二,汇报材料里一定要反复强调,省里对橡树湾问题一贯是很重视的。第三,对工作组前一阶段的工作,要强调主流是好的,成绩是主要的,基本上应该加以肯定的。然后又说了一些,让秘书记下。
秘书传达完顾副书记的三条指示精神,拿出一份材料交给蒋兴丰:“这是你们报上来的那份材料。顾副书记在这上面作了不少批示,你看一下,回去就按顾副书记批示的精神去修改。”蒋兴丰说:“我能把这份材料带回去用一下吗?”秘书说:“不行。”蒋兴丰说:“可上面有顾副书记的重要批示。”秘书说:“正因为有顾副书记的亲笔批示,才不能给你。”蒋兴丰说:“那我复印一份带回去……”秘书立即说:“不行,不能复印。”蒋兴丰为难地说:“你不给我原件,又不让我复印,我怎么在修改中贯彻顾副书记的批示精神呢?”
秘书说:“你就在这儿看一下。”蒋兴丰说:“那我也记不住这些呀!”秘书说:“你可以作一点简要的摘录。”蒋兴丰只得拿过那份原件,一边看,一边匆匆地作了些摘录。待摘完,秘书又仔细地把他所摘的审看了一遍,改正了一两处错漏字,最后指着那个摘录的标题,对蒋兴丰说:“你不能注明这是从顾副书记的批示里摘下来的。”
蒋兴丰一愣,想辩解什么,但又一想,这时候辩解也是没用的,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拿起笔把标题画掉了。因为原稿上还留着秘书刚才修改的笔迹,他不想让蒋兴丰带走自己的这些笔迹,便又提出要蒋兴丰把原稿再抄一份。蒋兴丰二话没说,又重抄了一份。秘书把蒋兴丰重抄过的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才放心地交还给蒋兴丰。最后他又关照道:“顾副书记这么多批示,我理解归纳起来就是两层意思(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底稿,一板一眼地念了起来)。第一,省委省政府,尤其是省反腐领导小组历来十分重视九天集团公司的问题。对于群众反映的各种问题都及时做出了必要的反应,进行了清查。
这是首先要写清楚的。第二,九天集团公司和冯祥龙在开放搞活中,有错误,但他们的问题是违纪的问题,不是违法的问题。这个界限要分清。九天集团公司和冯祥龙在我们省做出了突出成绩。像冯祥龙这样敢想敢于、有开拓精神的中青年企业家,在我们省不是太多,而是太少。这也是我们省长期落后于沿海各兄弟省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对冯祥龙的问题,我们要慎重。这不光牵扯到一个冯祥龙,还牵扯到一大批这样的中青年企业家能不能和敢不敢在我们省放手大胆地继续干下去的问题……“
蒋兴丰趣听越觉得这些话非常“要害”,便赶紧提出:“这是顾副书记的原话吗?你能不能让我抄一下,把它们写进汇报材料里?”
秘书说:“是不是顾副书记的原话,你自己去领会。但有一条是肯定的,那就是不能原封不动地把它们写进这份汇报材料。你只能把这些意图体现在你们的修改稿里,对橡树湾的问题作一个恰如其分的结论。”
蒋兴丰问:“这也是顾副书记的意思?”
秘书笑笑道:“蒋检察长,你也是个老同志了,有些话需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参加完省反腐领导小组的会,孙立栋回到省纪委让秘书立即把纪委的几位主要领导都找来。秘书说:“吴副书记今天好像要去望江地区处理那起干部走私案。”孙立栋忙说:“你先去通知其他几位领导。吴副书记那儿,我来给他打电话。”半个小时后,纪委的几位主要领导都来了。不一会儿,吴副书记也匆匆赶到。
“对不起呀!把你从半道儿上截了回来。”孙立栋说。
这时,秘书进来给各位领导沏茶。一位头发已花白的副书记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专用茶林,又取出三个旧信封,伸进三次手指,从每一个信封里细心地取出一小撮中草药似的东西,放进茶杯,又小心翼翼地摇动了几下,让它们在茶杯里和弄匀了,这才把茶杯递给秘书去续水。
孙立栋让到会的各位—一传阅了董琳副书记的那份电话记录。吴副书记看完了,一边折起身把电话记录递还给孙立栋,一边笑道:“董琳让您亲自接待这个廖红宇,您就接待呗,这还用得着开会决定?”另一位副书记则不无有些忧虑地说道:“孙书记亲自接待她,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马上组织一个强有力的工作班子去九天集团公司查冯样龙的问题,不太好办……”第三位副书记说:“是啊,省反腐领导小组已经派了一个工作组了。我们再派一个去,合适吗?这么干,把原先那个工作组放在什么位置上了?把省反腐领导小组放在什么位置上了?把顾副书记又放在什么位置上了?省委章书记去海南治病前,省委常委作出了决定,由顾副书记主管省反腐领导小组的工作。九天集团公司这两年干得非常红火,是顾副书记亲自树的一根标杆。正经查九天集团公司的问题,顾副书记这一关怎么过?这可是不能不慎重考虑的呀!”
五十五
清晨,一场罕见的大雾笼罩了整个城市。到办公室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丁洁仍一动不动地坐在她那把皮圈椅里,呆呆地看着落地大玻璃窗外那把一切都吞没了的大雾,在想着什么。新闻部和电视台其他部门一样,很少有人这么早来上班。
而这几天,丁洁却早早就到办公室坐着了。她甚至有些责备自己,以前为什么没发现,一早坐在这“零乱不堪”而又悄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居然能获取这样一种难得的感觉,既在这无法摆脱的繁华世界之内,又明显地感受到身处繁世之外的超脱。
好一番清静,好一番清爽,好一番……无奈……
电话铃响了起来。
丁洁本能地去抓起电话,却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才把它放到耳朵上。传来第一个声音,就让她吃了一惊:“周副市长?”
“今天怎么这么早?”周密问。
“昨晚我在台里当班。”她说。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因为她撒谎了。她昨晚没值班。她不想告诉他,只是因为心烦意乱的缘故,才早早来班上待着的。
“看见窗外的雾了吗?”周密轻轻地问道。
“看见了……”
“好大的雾……”
“是的,好大的雾……您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雾中站着哩。走到外头来,亲自感受一下这样的雾吧……难得的大雾……没有了大楼……没有了街道……没有了天,也没有了地……没有了各种各样的差别,没有了那些让你心烦的评价、结论、方案、计划……更没有了诱惑和罪恶……
一切都抹平了……到雾里来走一走……你在听我说吗?“
不知为什么,电话在丁洁手里猛然微微地抖动起来。她整个的身子也在微微地颤栗着。她低声答道:“我在听着哩……”
“到外面来走一走……有人说大雪无痕,其实,大雾也无痕啊……”
丁洁心里突然一颤,一种极恐惧的感觉袭来,使她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她在电话机旁呆呆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她拿起电话,想重新拨通周密的手机,但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然后拿起大衣和皮包,慌慌地准备离开办公室。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她慌急慌忙地冲过去拿起电话。
“怎么把电话挂了?”周密问。
“不是的……电话……电话突然断线了……”丁洁慌慌地答道。脸又微微地红了起来。
“看到了吗?雾开始散去了……它一点点在散去……”
“看到了……”
“原来的一切又将重新出现……可惜啊……雾永远只能是暂时的……雾开始散去了……原来的一切又将重现……什么时候我们再见见面?”
“好的……好的……再约时间吧……”
丁洁匆匆放下电话,便向外走去。她怕周密还会打电话来找她。最近,她有点怕接到他的电话。不完全是因为跟方雨林谈了那次话。心慌了两天后,她回过头来细细地想了想,依然不能让自己相信,周密会是一个让刑警们关注的“刑事犯罪分子”。倒是周密的一些奇怪的举止,使她感到某种诧异。他有时突然的“失态”,比如,刚才对“雾”的伤感,就使丁洁感到不那么舒服。“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呢?只是想对她表示他的风雅?”但直觉告诉她,这里边隐含着的东西,肯定要比“附庸风雅”深沉得多。她一边想,一边跑出电视台大门,低头横穿马路。快走到马路中央时,一辆载重卡车鸣着喇叭隆隆驶来。她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