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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亦恕与珂雪
作者:蔡智恒
内容简介:
一位学画的女孩“珂雪”与一位学理工的男孩“亦恕”,当艺术与科学相遇,不同的理念背景,对于爱情的期待与表现截然不同,就因为不同,所以他们的爱情可以非常丰富。亦恕,一个学科学的理工男,聪明、独特的幽默能力,凡事有原则,思考喜欢讲逻辑,就连爱情也是。
在工作的同时也尝试写作。他,很像蔡智恒。珂雪,一个学艺术的美丽女孩,聪颖、感觉细腻,当面对无法解释的事情,她会画给你看,自然散发的柔柔情愫。她,就像你我都认识一位邻家女孩。亦恕在思考小说创作的同时,用原子笔随手画出的一幅图画,“一个箭靶与一支正射出的一只箭,再加上几条虚线”,而珂雪竟可以听到他想要表达的,“嘘嘘”箭的声音,他们认识了。哈,痞式幽默。透过创作他们了解对方的故事,走进彼此的世界,也在对方的创作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从相互的创作,看见对方的生活,也看见对方在心中的地位,而彼此故事的结局也会相同吗?等你来找到答案。两个爱情故事,一个看在你的眼里,一个发生亦恕与珂雪的笔中,有生活、有爱情、有友情,更贴近蔡智恒的真故事。让蔡智恒带着你,将小说迈入更宽广的领域。
一个学艺术的女孩与一个学科学的男孩~用一只画笔,顺着你的心画下爱情的符号,让你我可以走出绚丽的爱情迷宫。
正文
【风】
我踩着一地秋叶,走进咖啡馆。
正想往靠墙的座位走去时,听见有人说话。
“先生,可以请你抬起脚吗?”
我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方向,看到一个女孩坐在落地窗边。
她坐直身子,视线朝向我,午后的阳光将她的左脸着上一层淡淡的白。
『你跟我说话吗?』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的。”她说,“麻烦你。”
『哪一只脚?』
“左脚。”
我虽然纳闷,还是抬起左脚。
“不是这样的,我想看鞋底。”她说。
我旋转小腿,将鞋底朝向她,身体因此有些摇晃,我努力维持平衡。
她凝视我的鞋底,嘴里轻咬着笔,陷入沉思。
我低头看了看,发现有一片落叶粘在鞋底。
“好了。”她给了一个温柔的笑,“谢谢你。”
我撕下落叶,放下左脚,说:『要还你吗?』
“不用。”她摇摇头,“那不属于我。”
我继续往前走,在靠墙的座位坐下来,随手将落叶搁在桌上。
老板走过来,我接住他手中的Menu,点了杯咖啡。
我拿起那片落叶,反覆细看,发现落叶背面沾着黄黄的东西,
痕迹形状很像人的侧面。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不禁将脸略往左转,偷偷注意那个女孩。
她正拿起笔,在一本簿子上涂涂抹抹。
好像是写,又像是画。
动作迅速而俐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已经是我第八或第九次看到她。
有时我比她早到,会看到她直接走向靠落地窗的第二桌,
拿开桌上“已订位”的牌子,将带来的簿子搁在桌上,缓缓坐下。
然后身体前倾,脸再往左转,看着窗外。
她的视线总是朝向窗外,连端起咖啡杯喝咖啡时,视线依然没变。
一般人凝视某处久了,下巴应该会酸,
所以会用手掌托着腮或支起下巴。
但她从没有这些动作,我怀疑是她下巴的肌肉特别好。
或许这就是很多爱情小说中形容的男主角模样——具有坚毅的下巴。
我以前怎么也想不通下巴跟坚毅有关,没想到终于可以百闻不如一见。
老板刚好将咖啡放在我面前,并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从女孩身上移开视线。
打开公事包,拿出笔和一张白纸,放在桌上。
因为我没有坚毅的下巴,所以我左手托着腮,右手手指头转动着笔,
构思该如何下笔。
突然“砰”的一声,我撑在桌上的左手肘跟着一滑,我吓了一跳。
原来是那个女孩冲撞到我的桌角,使桌子顺时针转了10度左右,
而桌上的咖啡杯和汤匙也因碰撞而铿铿锵锵。
她却只是转头看我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又迅速转身离去。
拉开店门时,门把上挂着的三个小铃铛,紧张地摇晃,互相碰撞。
“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的视线跟在她身后,感觉她好像在草原上被狮子追逐的羚羊。
她停在亮着红灯的斑马线上,眼睛紧盯着马路对面,显得焦急而不安。
绿灯亮了以后,她快步向前,冲到马路对面,再往右跑了七八步。
然后迅速钻进停在路旁的一辆红色车子。
车子动了,她开走了。
我收回目光,回到咖啡馆内。
现在只有我和老板两个人,但他并没有因为好奇而停下手边的动作。
甚至连桌子的“砰”、咖啡杯和汤匙的“铿锵”、铃铛的“当当”,
他都置若罔闻。
太冷静了,非常适合当武侠小说中大侠的原型。
相较于他,我显得大惊小怪,不禁哑然失笑。
目光再回到桌上的白纸时,看到白纸的左下方有一滴晕开的咖啡。
拿起笔,在咖啡滴外围,连续画了好几圈同心圆。
圈愈画愈大,使图形看起来像是一个射箭的靶,靶心是咖啡。
再画了几枝箭,由右上方射过来。
为了强调箭势来得又快又猛,在每枝箭的后面,用力画了几条线,
同时嘴里也发出“咻咻”的配乐。
这是我画图时的坏习惯。
小时候上美术课时,老师曾说:
“厉害的画家,画风时,会让人听到”呼呼“的声音;
画雨时,会让人听到“哗啦啦”的声音;
而画闪电时,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摀住耳朵。“
为了让同学们称赞我是厉害的画家,又怕他们的耳朵不好,
听不到我的“画”,于是我在画画时,嘴里总会做些音效。
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于是我画狗时会汪汪,画猫时会喵喵,画鸟时会咕咕咕。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我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画家。
直到有次老师叫我们画“我的母亲”时,
我的嘴里很自然地喊出:『死囝仔!不读书还看什么电视!』
结果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老师走下讲台来到我身边,看了我的画一眼后,说:
“孩子,画画这东西是讲天分的,不要太强求。”
我才知道,我不是当画家的料。
扯远了。
把视线拉离画满箭的白纸,移到旁边的深色咖啡杯。
再移到深色的桌子、深色的椅子、坐在椅子上穿深色衬衫的我。
然后抬起头,看着深色的吧台内正在煮咖啡的老板。
我的思绪终于又回到这家咖啡馆。
自从不想当画家后,我就不太会分辨颜色。
只要比棕色脏一点、比紫色暗一点、比黑色浅一点,
对我而言,就叫深色。
我的个性是如果不能把一件事做到最好,那就干脆摆烂。
但现在不是摆烂的时候。
我得想出一男一女的名字,来代表故事中的男女主角。
虽说名字只是方便称呼而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本身;
但我还是希望能在故事开始前,给主角们适合的名字以表示尊重。
我的个性是如果不想把一件事摆烂,那就要做到最好。
所以,该叫什么呢?
我抓了抓头,又把视线回到白纸,咖啡滴已经干掉了。
仔细一看,痕迹的形状还满像人的侧面。
正想与那片落叶上的痕迹形状相比对时,
左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却清脆的“当当”声。
我反射似地抬起头,朝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那个女孩推开店门,又走进来。
“嗨,真对不起。”她说。
我抬起头看着她,一脸疑惑。
她站在我的桌旁,指了指略微歪掉的桌子,然后用双手将它转正。
『没关系。』
桌子又不是我的,你如果撞坏桌子(或是你的骨头),也与我无关。
“咦?你也画画吗?”她歪着头,注视着桌上那张白纸。
『随手涂鸦而已。』我有点不好意思。
“嗯……”她似乎很仔细研究这张“画”,端详了一会后,说:
“我可以坐下吗?”
『喔?』我楞了一下,『请坐。』
“站着看图很累。”她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在我斜对面的椅子。
她拿起白纸,靠近眼前,然后就不动了。
“你一定不是学画画的。”
等了几分钟后,她终于开口说话,但眼睛没离开白纸。
我感觉被小小嘲笑了一下,脸上一红。
“这张图几乎没有画画的感觉,只是由很多杂乱的线条组成而已。”
『喔。』我含糊地应一声。
“而且也没有半点绘画技巧。”
是啊是啊,我又不懂画画。
“构图很糟,完全没有主题。”
是怎样!不可以吗?
“画画怎能这样呢?”她摇摇头,“唉,可惜了这张白纸。”
还没说够吗?小姐。
我把公事包的拉炼拉上,左手提起公事包,打算起身走人。
“你刚刚的思绪一定很乱。”
她没有察觉到我的动作,仍然看着白纸。
『嗯,我刚刚在想事情。』
我有点佩服她的敏锐,便回答她。
“你一定还没想出答案吧?”
『没错。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张图虽然画了很多枝箭,却没有一枝箭插在靶心上。”
她的眼睛终于离开白纸,看了我一眼。
我松开提着公事包的左手,也看了看她。
“你学的东西是科学吧?”她把白纸放在桌上,问我。
『我学的是工程,应该可以算是科学吧。』
“嗯。我果然没猜错。”
『为什么这么猜?』
“你看,”她指着白纸上很多同心圆所构成的靶,说:
“这些圆形的感觉不是画,而是一种单纯的几何图形。”
她移动手指,指着几枝箭,“还有这些菱形的箭头也是。”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那些图形,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应该很习惯常画些三角形、方形、圆形之类的东西。”
她看了看我,然后点点头,透露出一股自信。
“但是这些图形并没有表达出你的”感觉“,它们只是帮助你了解或
思考东西时的工具而已。这好像是学科学的人常会有的习惯。“
『喔。』
我再仔细看着白纸,觉得她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这些线条我不太懂。”她指着箭后面的线,又说:
“这些线条很有力道,是整张图最有趣的地方。但是,代表什么呢?”
『你猜猜看啊。』我不好意思告诉她,那是“咻咻”的声音。
“我猜不出来。只是好像可以听到羽箭破空的声音。”
『真的吗?』我突然有点激动。
老师,你骗我!我应该有天分成为画家的。
“怎么了?”她似乎很好奇。
『没事。你能听到声音真好。』
虽然我还是不太相信她真能听到咻咻的声音,
但我已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