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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看届时公司的发展。”
“我对做生意不热衷,也是门外汉。我的专长在于药物研究工作,故此我回美国去,抑或留在国内,基本上没有影响我可能对中华成药制造厂的贡献。”
“照道理是这样的。只是,香港这个城市精彩绝伦,你不留下来,未免可惜。”
“这儿的滋力太多,反而对我的工作有不良影响,我控制不了自己。”穆亦蓝说得相当有诚意。
“很好,那就悉随尊便吧!什么时候到顺德去?”
“明天。”
穆亦蓝在明天起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高掌西的耳朵去。
她一整晚的睡不牢。
他是为她而离开的。
如此的坚守诺言,在于向她施惠之后。
无非为向她证实,他不再以过去的一夕情缘为威胁,教她从此放心。
高掌西想,也许自己从来都没有不放心清缘之再续,刚相反,是在迎候着再续情缘的过渡期间,担忧自己的手足无措。
当他们重逢的一刻,潜意识就知道不可能在整件事上放上休止符。
穆亦蓝在任何一方面都比庄钰华强。
尤其是他爱她。
这个分别对高掌西而言是太大了。
从来不知道爱情是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是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就满足就快意了,这就是爱情。
躺在床上思念着穆亦蓝一切的高掌西,只要一合上眼睛,就看到穆亦蓝那一脸紧张诚恳得近乎哀痛的神情,对她说:
“求你,只相信我这一次,让我去医治你的母亲。”
医治高掌西的母亲,除了是证明他的专业操守外,无非是为证明他对她的真情挚爱。
这跟庄钰华只差秘书送上一大盆花,是不是有天渊之别了?
高掌西忽然觉得自己若再不去以爱还爱,就是天底下至大的一个傻瓜。
她伸手摇了电话。
接通了。
她以为会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就紧赶放下电话筒,她不会有勇气跟他说话。
可是,她对自己估计错误了。
当穆亦蓝在电话筒内喊了“喂喂”两声,仍无反应时,便问:
“是你吗?”
高掌西竟然回应了:
“是的。你明天就走了么了‘
“对,明天一早。”
“几点的车?”
“我坐船,是早上八点的船。”
“嗯,中午便到达了。”
“是的。你的电话是为了跟我道别?”
高掌西没有回答。
她怎么说呢?在这个时候,几乎已到天亮时分,打电话跟他道别,是怎么的一回事,彼此心照不宣了吧!
她这个电话其实是不应该打的。
可是,顾秀娟说得对,她会做的事不等于应该做的事。
顾秀娟是过来人。
她太能预测会发生的事了。
高掌西干脆直承了,她说:
“可以留下来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
“我多么高兴听到你的这句话。”
“是要求。”
“总有一天会留一下来的吧!”
“不是今朝?”
“不是的。”他说。
“嗯。”高掌西咬了一下下唇,觉着一点痛楚,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我会想念你,掌西。”
他会想念她。
正如她也会想念他一样。
在穆亦篮到中国会之后,其实城内一切如常作息,并无丝毫的分别。
只有高掌西觉着有些不同于前。
她可以忽然在会议中间,精神恍惚,想到老远。
她也会在夜里忽然转醒,披衣而起,就在露台的安乐情上坐着,举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她甚至会在任何人眼前,出现答非所问的情况。
纵使她的思维之内没有一个澄明的、清晰的穆亦蓝形象,她电不能欺骗自己,不是为了思念他而生出种种的前所未有的怪现象来。
她在近这两个星期连胃口都没有了,吃下肚子里的东西,打一个转,就要循原路退出来似,感觉难受得她宁愿放弃进食。
人就更消瘦了。
没有人觉察到她身体的不适以及神情的惟推悴,即使是同床异梦的庄钰华,也不曾留意到高掌西的心神不属。
这一晚,庄钰华如常的夜归。
高掌西还没有入睡,一直坐在梳妆台前的按摩椅上看书。
庄钰华看了妻子一眼,说:
“还未睡?”
“早着呢?”
“你的精力真够旺盛。”
“不,这阵子老觉疲累,大不如前了,怕是老了。”
庄钰华笑。
“我们很快就宣布中华成药制造厂会被庄氏吸纳,作为庄氏再行集资的本钱。”
“集资多少?”
“暂定十亿。”
“那是要吸纳海外基金,城内的投资能力未必能应付得
“美国和日本基金现在都苦无出路,连菲律宾政权大定之后,股市都能指到一点欧美的油水,何况是我们。”
“有必要集资这么庞大的数目吗?谁个当包销商?”
“杜氏的叶骏家,还有可能是你的亲弟弟,定北说他有意思参与。钱是不会有人嫌多的,用别人的钱做自己生意,何乐而不为。”
高掌西不置可否,她对庄钰华这种态度实在不能认同。
“穆亦蓝的鼻咽癌成药最后试验结果如何?”
“据他说把握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现在把报告以及专利注册手续递交国际医务中心,就叶以公开制造发售了。”
高掌西吁长长的一口气,整个人舒畅了。
“你担心穆亦蓝抑或担心我?”庄钰华忽然这样问。
“我担心你的集资对象。”
高掌西这个回答不是虚伪的,也只有成药有前景,生意有盈利,把握到了世界市场,那十亿的集资才不会泡汤。
“掌西,你竟有菩萨心肠,真是难得。可惜得很!”
高掌西奇怪地望着庄钰华,问:
“为什么可惜?”
“如此慈善为怀的人,上天应该多保佑你才对。”
“我生活得很好。”
“你可以生活得更好。”庄钰华坐近她说,“如果你可以为庄家添一儿半女的话。”
蓦地像用针刺着了高掌西的心窝似,她整个人觉得痹痛。
“你有话要跟我说?”高掌西听得出庄钰华的语气。
“庄启富快有第二个弟弟或妹妹了,特此奉告。”
庄钰华说这句话时像报告天气,如此的理所当然,不容商榷,点到即止。
高掌西答:
“只此而已?”
“启富的母亲提出了要求。”
“要我们离婚?”
“不,她没有这么傻。我离了婚,也不会娶她。她知道自己够不上资格当庄家的长媳妇。”
“她要求什么?”
“她希望孩子们可以带回庄家来跟祖父母见面。”
这就是身分的认可与地位的确立。
最低限度,这个外室可以透过庄经世承认孙儿,而承认她。
这步棋子在城内豪门也不算是新鲜少见了。
“你会这样做吗?”高掌西问。
“在两个情况下,我会。”
高掌西没有追问,她等他提供答案。
“其一要得到你的同意。其二是看庄氏利用中华成药制造厂注入而集资的成绩是否理想。”
高掌西很明了这两种情况的意义。
总的一句话,庄钰华表态,他不会打无把握的仗,就算要奖赏邹湄湄为自己开枝散叶,也得要有个尺度分寸。
他要以庄氏为大本营。集资理想就能引进一笔资金,庄经世不会在确定他对家族有大贡献时,对他的其他所作所为有过分不满。
庄钰华始终也要以高掌西为妻,有太多的社会关系和家族利益牵涉在这段婚姻里头,兼且他也不见得舍得放弃如此有条件的高拿西。
高掌西集富裕、能干、气派和漂亮于一身,是城内娇矜高贵之最。
要庄钰华抛弃一科珍藏的古玩都尚且不成,何况是这么一个人。
高掌西听后没有回应,她似乎觉得整件事很可笑,可笑得令她接近麻木了。
世纪末的豪门婚姻竟然闹到这个地步。
活脱脱像两夫妻商量生意似,把外室与私生子女都纳入彼此开诚讨论的范围内。
“掌西,其实你个必给我答案,只要你能为我生育一儿半女,就什么都好办,我将振振有辞地向启富的母亲交代,还是不能把他们带回家去,父母要见的。要承认的只是嫡室所出的孙儿。你说,好不好?”
庄钰华把手搁在妻子的肩膊上,企图把她扳过来,让他可以吻在她的脸颊上。
高掌西明白对方的用意,她赶快顺势站起来,说:
“明天,我到医生处再做彻底检查,如果我的妇科症状有了起色,再做计算吧!”
诚然,这是高掌西拒绝丈夫的一番借口。
她还没有能力使自己重新接受庄钰华。
可是,高掌西也实在觉得有需要跑去见妇科医生一趟。
自从多月前,妇科检查的结果让她知道自己的输卵管有先天性的闭塞,很难怀孕之后,她的月事就开始不准期。
这令她感觉到食欲不振,脾气浮躁,甚而连一身的皮肤都干燥起来,怪不舒服的。
于是总得要去检查一次。
检查的结果,令高掌西吓得痴呆。
她听了医生的报告之后,静默了两秒钟的样子,就惊叫起来:
“不,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的声调难以控制,予入一种不辨悲喜的感觉。
因而她的妇科医生误以为她需要自己再度证实检命结果,便认真地说:
“结果不会错,你的确已怀孕两个多月了。先天性的输卵管闭塞不等于完全没有受孕可能,只要你情绪轻松一点,就会有助于放缓肌肉和神经紧张,影响所及,怀孕的机会就会相应地提高了。”
高事西沉默良久,不晓得表达自己的感受。
“庄太太,你高兴吗?”
医生的这句话,一直回旋耳畔,直至她在回家的途上,都没有做出回应。
高掌西不知道这是否值得高兴。
忽然之间发觉自己的子宫内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无疑是一份不可否定、不能隐瞒的骄傲。
她终于能克服了一种身体上的缺憾,履行她身为女性的天职,这是很值得快慰的。
比较她每一次在商场制胜了穷凶极恶的商业对手,维护了本身的利益,更要舒畅千百倍。
可是,孩子并不是庄家骨肉。
肯定不是。
无辜地孕育的生命是一夕孽缘的果实。
孽缘?
高掌西吓了一大跳。如果真是孽缘,那么孩子的来临,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而不是对她的恩赐。
她不能对孩子有如稀世奇珍的宝贵他珍惜他收藏他,她应该立即把这个惩罚的破坏性控制到最低程度。
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胎儿打掉。
只这么一个念头都叫高掌西忍不住掩脸痛哭起来。
她除了那次面临母亲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流过眼泪之外,不知多少年她未曾哭过。
怕只有心头的至爱,亲生的骨肉有仳离的可能时,才最能引起高掌西落泪的冲动。
既然舍不得母亲,也应该舍不得儿女。
同是血浓于水。
高掌西呆了好几晚。
她完完全全地失落了,不知所措。
这天天色才泛着鱼肚白,她就决定给顾秀娟摇一个电话。
“秀娟吗?我是掌西,没有把你吵醒吧?”
“没有,根本还未睡。”
“我也是。”
“你要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