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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声沉暍,空气中“咻”的传来一声马鞭挥动的声响,殷独驾著马车,身旁坐著殷显,按照殷祁的指示,赶著在入夜前看是否能抵达吴城。
马车里,殷祁和齐晓蝶对面而坐,行进间不时传出几声呛咳,让她担忧不已。
“殷祁,你还撑得下去吧?”
“我没事。”清冷的声音微响,让齐晓蝶蹙眉。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一个时辰前又虚弱了些。
实在不忍心见他拖著病骨和她奔波。
“我看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我自己再想办法到雷风堡就行了。”
“不必,殷某言出必行,我会带你到雷风堡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又起,像是要将心肺全咳出般。
“款!”齐晓蝶连忙坐到他身边,替他拍著背,想要让他好过些。“你这样不行,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殷祁咳得没有空档反驳。这两日因为出门在外煎药麻烦,他已经两日未喝续命汤,以至于这么点风寒就抵挡不住。
唉!看来自己的身体又更差了,过去若十天未喝续命汤也还能勉强撑得下去,可如今只不过两天的时间就……
他的寿命似乎真到极限了……
“用不著回去……”他好不容易终于能说话,便阻止她叫殷独转头。
“可是你这样让我好担心,去雷风堡的事并不急,我们等你身子养好了再去也不迟呀!”
“我的身子养不好的,只会愈来愈差,既然是交易,齐姑娘那方面已经完成,我不想欠债离世。”殷祁低咳了两声,略微喘息的道。但眼前一阵晕眩,他尚来不及说什么,便眼睛一闭,任由黑暗带走。
砰然一声巨响,齐晓蝶一惊,根本来不及扶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倒在座位下,一动也不动。
“殷祁?!”该死!这男人怎么这么逞强呢!自己的身子不知道好好爱护,还有谁能?“殷独!快停车!”她扬声大喊。
下一瞬间,马车停了下来,殷显率先进入马车。
“怎么回事?!”他又惊又急。
“他昏倒了!”齐晓蝶急道。“掉转马头,我们打道回府!”这趟路,她走得后悔,不该让他带路的!
“不,这儿离吴城近些,先进吴城安顿大哥再说!”殷独建议道。随即他评估情势,“齐姑娘会驾驶马车吗?”
“会!”她点点头。
“那好,解下两匹马。殷显,你快马进吴城为大哥将药买齐,为预防万一,我则快马往回走,回殷府准备药材。”大哥的药方多味,有时药堂备药不齐。“齐姑娘,由你驾马车送大哥进城,在入城的第一家客栈会合。”
“好。”
在他们后头跟踪的齐天化讶异的看著情势的变化。怎么回事?那两个人为什么突然离去?
不过……这不正是逮人的最佳时机吗?
正当他想出面时,却又发现在另一隐密处躲著一男一女,显然的,也对那辆马车上的人虎视眈眈,眼底有著浓重的杀气。
他们会对晓蝶不利?或者是马车里的殷祁?
突然,他又隐身下去。他不能动手杀她,但是别人可以,不是吗?
他不免得意的微笑。是的,由别人动手,就与他无关了。
在不知不觉中,野心已经蚕食鲸吞他仅剩不多的良知。
第五章
虽然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有点奇怪,店小二的微笑太过诡异,掌柜的眼神太过锐利,一千客倌的心思也很显然的不在自己桌上的吃食上,而且,外头不见殷显的马匹,方圆四周也不见其他房舍,但这应该是第一家客栈没错吧?
不管如何,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此刻殷祁需要一个舒适的休息地方。
“店小二,给我一间安静点的上房,然后送壶热茶和吃食上来。”将马车交于客栈外头的伙计,齐晓蝶背著殷祁进入客栈。
“这位姑娘和这位公子……哦,这位公子……是病了吗?需要小的请大夫过来吗?”
“嗯,麻烦你了,不过先带我们到房间。”
“当然,请跟小的过来。”店小二哈腰,领头上楼。
他们跟在店小二后头来到东厢一处僻静的院落,这处院落独立幽静,齐晓蝶非常满意。
将殷祁放置在床上,她拿了一块碎银赏给店小二。
“店小二,麻烦你尽快请个大夫过来,除了热茶和吃食,再送盆热水过来。”
“是,小的立即去办,有什么吩咐请随时召唤。”店小二哈腰退了下去,没多久便捧了盆热水过来。
将银剑放在桌上,齐晓蝶接过热水,道了声谢之后便将门关上,转身将热水放在椅上,拧了条毛巾为殷祁擦拭,从脸到脖子,再为他擦拭手脚。
他生的到底是什么病?她盯著他青白的脸色想著。
从小到大,她身强体壮,连个风寒都很少得,所以无法体会长年受病痛缠身的苦,可是看到他每每咳得脸色青白得像要厥了的模样,那个时候,她又似乎能够体会且感同身受的觉得心发疼了。
又灌输了他些许真气,收功后,她转身倒了杯茶喝下,味道比不上殷府的上等龙井,不过倒还能入口。
此时,殷祁缓缓醒转,她连忙坐到床边,焦急的等待。
甫张开眼,殷祁便接触到她关心担忧的眼,她脸上的阴霾因他的醒转而化开,可眼底的担忧,却依然浓厚。
不甚强壮的心脏狠狠的一抽,殷祁硬是压下那几乎压抑不住的心动。
“这是哪里?”他想要起身,却被她按下。
“别起来,你需要好好休息。”
“不打紧,至少让我坐起来行吧?”她的关心,让他的心一暖,也将他唇角的冷凝软化。
“好吧!”齐晓蝶将他扶起,在他身后垫了几个软垫让他靠著,转身倒了一杯热茶端到他的嘴边。“喝口热茶,去去寒。”
才初冬而已,江南的气候又比北方温暖许多,这种寒度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可对身子虚弱的殷祁来说,却已经足以引他病发了。
热茶的香气方扑鼻,殷祁眉头便微微一皱,抬手抵住杯缘,没有喝下。
“这是哪里?”他又问。
“这儿是吴城的鸿福客栈。”齐晓蝶回答他。“我知道这茶和你家的茶等级不同,不合你的胃口,但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凡事何不将就些?”
殷祁望她一眼。“你喝过了?”
“嗯,喝了一杯,试试味道。”
不著痕迹的抓过她的手把上脉,他未解的眉头蹙得更紧。
“殷独和殷显人呢?”
“他们一个进吴城为你买药,一个回殷府拿药。”
殷祁脸色冷凝,眉头紧蹙,他摸得清殷独和殷显的心思,兵分两路无非是怕吴城药材不足误了事。
他双脚跨下床。看来得自立救济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似乎察觉不对,齐晓蝶扶著他,没有阻止他起身。
“咱们进了黑店了。”鸿福客栈素来是进得出不得的黑店,与官府有勾结,专拐骗外地人,尤其它又位处于吴城的入口,前后几里路没有半户民居。只有它这一处休憩地,外来人士多半会在此歇歇脚,然后再渡河进吴城。
齐晓蝶一凛,旋即联想到那杯茶,忙一运气,却惊愕的发现气窒难行。
“别妄动真气,你中了化功散,妄动真气的话会使筋脉受损。”他阻止。
“可……殷独说在进城的第一家客栈会合,怎么会……”
“此处尚未进入吴城。”殷祁凝目敛眉,只怪殷显和殷独太过匆促,没有交代清楚。
“我太大意了。”齐晓蝶自责。
“怪不得你。”终归是为了他,错不在于她。
“你放心,就算拚死我也会保你周全的!”齐晓蝶严肃的说,一手抓起银剑,一手扶著他,准备杀出重围。
“不必!”殷祁冷声打断她,反身重新坐回床上。
对于不爱惜自己,动不动就以死相护的人,是他最不喜欢的!尤其护的是他,一个命不长的人,他更是不悦!
“殷祁?!”都这种时候了,他到底还在闹什么别扭?“要走就趁早,要不然等我功力尽失,要走就走不了了。”
“现下就算硬闯,也不可能出得去。”殷祁冷眼撇向门外。外头怕是早已严阵以待,准备宰他们这两只肥羊了。更何况,此时妄动真气,对她将是一大伤害,他断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齐晓蝶见状,也只得坐下。“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殷祁扬眉看她。
“你问我的意见?”还以为她将他当成需要奶娘傍身的奶娃儿呢!
“现下既然武力派不上用场,当然就要用智力喽!我想你的头脑应该比我精明才对。”能掌理那么大的家业,头脑绝非泛泛。
“那若我说咱们就住下,等他们上门,你觉得如何?”殷祁冷笑。
齐晓蝶点头。“就听你的喽!”
“你不担心我只是坐以待毙?”
“哈!别人我不知道,至于你,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的,甚至我认为,该小心的可能是外头那些人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惹到什么人物。”不敢说很了解他,但是这点粗浅的了解她还是有的。
他说过,殷氏毋需暴力便能使人丧胆,足见其手段与仁厚压根扯不上关系。
“怎样?你有什么好点子吗?”她挺好奇的。
殷祁扬眉。她就这么对他充满信心,毫不怀疑?
“既然你对我这么有信心,那又何必问?”他微微一笑,不再冷淡,“等著看戏吧!”
月上西楼,梆打三更,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刻。
鸿福客栈僻静的东厢院落,几道幢幢黑影陆续窜入,紧接著一人扬高手,止了所有人的步子,从怀中掏出—根长管,凑进纸窗,先用手指沾上口水戳破纸窗,紧揍著长管伸进洞内,朝里头喷进大量的迷烟。
等待了将近半刻,为首者才点了点头,一行人大大方方的准备破门而入。
“瞧那男人根本是个病夫,我这迷香搞不好会让他一睡不起。”有点得意的声调。
“那男人根本不足为惧,主要是那女人,你们没看见她随身的武器吗?”为首者沉声道。
“那武器有什么来头?”
“那是一把罕见的银剑,削铁如泥。”
“银剑?莫非那女人是银剑公主?”有人想到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要你们先弄些化功散,老六,你确定看见她喝下了?”
“我亲眼所见,万分确定。”
“那好,破门吧!”
一声令下,脆弱的房门应声而启,一行人大方的踏进厢房。
“不对劲……”为首者反应较为敏捷,一踏进屋内,发现因他们跨入,地板所扬起的灰尘有些诡异。纵使他们这家客栈是黑店,也不可能让地板积尘啊!
才想出声警告,却已经慢了一步,一行七人瞬间倒了六人,独留为首者迅速闭气退出,并立即点燃一支烟火,咻的一声飞向夜空。
“跑了一个。”齐晓蝶惋惜。
“没跑,等在外头呢!”殷祁冷冷一笑。既已确定银剑公主中了化功散,他这个病书生又不足为惧,纵使中了埋伏,也不可能这么干脆撤退。更何况,他的兄弟还躺在地上呢!
“现在怎么办?”
“功力恢复多少?”之前喂了她一颗解毒丹,虽然可以解毒,但毕竟不是真正的解药,效果慢了点。
“四成。”
他想也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四成已属意外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吧!”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