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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澈扬起眉梢,“还有什么?”
“还有……依离是谁?”她鼓足勇气说出这个名字,果然看到他的脸色骤变。
“与你无关的人。”他不看她的眼睛。
“只要与你有关的事,我就是想知道。”
他冷笑一声,“笑话,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的事?”
“我是……”她根本无法理直气壮地回答他的话,她与他之间,说穿了,的确是没有瓜葛关系的。但是她怎能被他问住!咬了咬唇瓣,绿腰说:“我是最关心你的人。”
“不必,我承受不起。”玄澈的眼神越来越冷,犹如一潭死水。“你走吧,九灵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你去哪里?”绿腰追问。
“我去哪里都与你无关。”玄澈甩开她的手,拉开彼此的距离。
她急切地大声说:“若你不想与我扯上关系,为何当初要一次次地招惹我?”
“我何曾招惹过你?”他背对着她,只是幽冷道:“妖精多情我是听说过,倒没想到会是这样死缠烂打,连一丝一毫的尊严面子都可以不顾。”
“够了!”绿腰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只是一心一意对你好,但我的心绝不是让你可以随意轻贱的!凤玄澈,你放心,我绝不会再纠缠下去,今生今世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待她离开,玄澈才缓缓地按住额头上那道伤口。痛,果然很痛!即使他拿捏计算得刚刚好,但是刀锋划破皮肤的创伤,依然让他不得不蹙起眉心。
然而,痛,又岂是归咎于皮外之伤?
她心碎离去的神情他不忍卒睹,却总好像在眼前浮现。若他是个平常人,必然不会这样重重伤害那颗痴情的心,但他不是,所以只有故作绝情,冷冷拒绝她,以免……日后要承受更大的绝望。
好了,现在恨他的人和爱他的人,都被他骗走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绿腰一路走一路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这样掏心掏肺地喜欢一个人,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凤玄澈为何是这么善变的人?初见时他的样子,在楚王府中为妩媚疗伤时他的样子,还有带着受伤的她跑到灵山,求灵山老母时他的样子,一直到今日绝情赶她离开时他的样子,哪一次都是截然不同。
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累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要心动?为何要苦苦地追逐?为何……
她在心中骂了自己无数遍,一遍遍质问自己。她真的有凤玄澈说的那么不堪?真的那么讨人厌,让他迫不及待地要赶她走吗?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喜欢谁了!”她恨恨地大声说,为自己立誓。
“无情无义才最好。”莫归林的声音犹如鬼魅,冷不防地出现。“我就知道他不会留你在身边。”
绿腰斜睨着他,“你这样心胸狭窄的小人,就算打败了所有人又能怎样?有谁会真心服你?”
“小妖精,没了凤玄澈护着,你居然还这么嘴硬。”他眼神怨毒道,“上次赤脚大仙问我,能不能找到三百年的蛇胆,我倒是忘了你。”
她心中提防,步步后退。“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心肠歹毒、下手狠辣,早晚会引起妖界众怒。”
“妖与道本就是宿敌,我还没听说妖可以胜道的。”莫归林袖口一抖,手中拿着夺魂铃。“你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动手?”
绿腰无意中触摸到腰带旁悬挂的那块小木雕。这是凤玄澈留给她的,但是她现在不能再求助于他了,论功力法术,她打不过莫归林,必须想办法自救,认得这块木雕的,除了凤玄澈之外,还有妩媚。
只见莫归林狞笑地高擎着夺魂铃,手腕晃动,铃声响起时,绿腰使劲法术气力将木雕高高丢起,然后她的人迎向他拚死一搏……
“玄澈,你这次回来有什么心事要对我说吗?”
玄门观的观主雾隐真人,与玄澈犹如父子一般。玄澈面对他从不隐瞒半点心事,但是今日他思忖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师父,伤一个不该伤的人,与违背肩上的责任,到底哪个罪孽更重一些?”
雾隐真人看着他,“一个人与整个天下比,你觉得谁比较重?”
“我曾经以为,是整个天下。”
“哦?那如今呢?”
“如今,我以为每个人都是一个天下。”玄澈吸了口长气,双眸忧郁,“我的定力如此差,看来我的修为实在太浅,凤国的大任我怕不能承担。”
“你错了,玄澈。”
“我错了?”
雾隐真人说:“定力与修为并无直接关系。即使为师修行这么多年,依然会为一朵花开而欣慰,会为一次日落而惆怅。你只是有一颗真心,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不应该自责。”
“但是,我却伤了别人的真心。”他的耳边仿佛又回荡起绿腰那激昂决绝的声音——
我只是一心一意对你好,但我的心绝不是让你可以随意轻贱的!凤玄澈,你放心,我绝不会再纠缠下去,今生今世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雾隐真人看着他,食指伸出指着他的额头,问道:“那你头上的伤和你心上的伤,哪一个让你觉得更痛?”
玄澈默然不语。他明知答案,但是他不愿说出。
“归林又去找你的麻烦了?”雾隐真人的食指中透出一层冰凉的白雾,将他额上的伤口消弭于无形。
玄澈无奈地苦笑,“师父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拦他?”
“那是你们的劫数,他与你,注定要势不两立。不过……下次见到时,不要再相让了,你多让一分,他的邪念就会多涨一寸,而九灵蠢蠢欲动,我怕归林会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是,徒儿知道了。”
雾隐真人的白眉耸动,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窗外正在凋落的秋枫,说道:“你出去吧,外面似乎有人在等你。”
玄澈走出门,只看到一个年迈的老人家拄着拐杖站在那里。两人虽素未谋面,但是他最先感觉到的是妖气,与绿腰极为相似的妖气。
“拜见楚王爷。”老蛇妖站得远远的,不敢过来。
他天生的杀气是所有妖灵都会为之胆怯害怕的,当日妩媚第一次见到他就晕倒了,但绿腰却是个例外,只有她会在他面前又说又笑、又打又闹,全不在乎。
玄澈的嘴角隐隐地勾动,点点头,“是蛇姥姥吧?”
“不敢当,正是老身。”她满面愁容,看上去异常的焦虑。“此次求见实在是迫不得已,望楚王爷见谅。”
他当然明白,如果不是为了万分难办的紧急事情,妖是不会向道求救的。但,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他赫然看到蛇姥姥的手中翻出一块木雕。
“这块木雕楚王爷认得吗?”
玄澈不禁动容,“绿腰怎么了?”
“今日皇城内那株五百年睡莲找到我,说这块木雕平空掉落,她担心是绿腰出事,所以求我帮忙。但是老身追查之下,发现她是被你的师兄莫归林带走,而且如今也不在地界管辖之内了。”
他心中一沉。师兄到底还是没有放过绿腰!而他竟然忘记,沾了他的血的木雕犹如破除封禁,再也不能保护她。
但是师兄不杀她,又会将她带到哪里?
蛇姥姥悄悄抬起眼,斟酌字眼地说:“老身法力低微,依稀辨别出绿腰是上了天庭,但是她未经天帝允准是不可能私入天庭的,只怕她又落到什么仙人的手里,若是那样,就性命难保了。”
玄澈的心一沉再沉。
即使是师兄,也没有能力上天庭。而今日是王母娘娘的寿宴,会将绿腰带上天的人会是谁?
冷不防地,他想起一个人——赤脚大仙。
他与师兄也算认识,当日他还曾想要将绿腰做成药,为王母娘娘贺寿,若真是如此,那绿腰的性命危在旦夕。
蛇姥姥还在那边说:“老身不能入天庭去面见天帝,百般无奈之下,只有求见楚王爷您了……”
玄澈幽幽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办的。”
一千年了,一千年他不曾返回天庭。当年天帝最后对他颁下的旨令,也从未允许他有这个特权。
但,为了绿腰,他要破戒了。
本以为可以轻易斩断这情丝,怎知到头来仍是丝丝牵绊……
剪不断,理还乱。
绿腰被人从乾坤袋里倒出,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揉揉眼,她朦胧地看到胖胖的赤膊大汉站在自己对面,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还说是神仙,神仙也有你这样不讲理的呀?那个莫归林压根就不是好人,你居然还和他同流合污。依我看,就算是真的割了我的胆给王母娘娘做药,她也未必会奖赏你的!”
她滔滔不绝地痛骂,眼睛看到旁边那鼎烧得滚烫的铜炉,不由得脸色惨变,心头卜通卜通地狂跳。
赤脚大仙嘿嘿一笑,“王母娘娘可不会管这些,我诛灭了一个小蛇精,还帮她美颜,她老人家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神仙都是要爱护天下苍生才对,怎么可以滥杀无辜?”
“妖精有无辜的?我才不信。谁不知道你们蛇妖的名声?若不是天帝宽容,佛祖慈悲,早就应该将妖界剿灭干净,哪儿还能容得你们为所欲为这么多年。”
绿腰愤怒反驳,“人有善恶,事有黑白,为什么我们妖精就一定是恶,而没有善?你身为天神,为什么只看到黑,看不到白?”
“这个小蛇妖向来伶牙俐齿,大仙还是别与她斗嘴了。”莫归林跟随赤脚大仙上了天庭,又一路跟随他来到这个炼丹房,此刻见她快要被扔进炉火中,不由得兴奋莫名。
赤脚大仙点点头,“这个炼丹炉是我从太上老君那里借来的,曾将无数妖精炼成丹药,你今天能死在这里,也算是你的缘分。”
他左手一抄,将绿腰抓在手里,右手一挥,千金沉的炉盖飞了起来,跳跃的火舌与飞腾的烟雾,立刻四溢而出。
“进去吧!”赤脚大仙左手松开,绿腰只觉热浪灼身般痛,掉向炼丹炉中……
第十七章
玄澈赶到天庭的时候,守门的天将笑着迎上来,“凤陵君,怎么是您?好久不见了,您老好吗?”
“好,有没有见到赤脚大仙?”他来不及寒喧,心急地问道。
“赤脚大仙?刚刚进去,身边还带了下界一个年轻的道士。”
闻言,玄澈身形如电掠进天庭,直闯赤脚大仙的仙府。
刚到炼丹房门口时,他正好听到赤脚大仙的声音,还来不及思量,身在门外便双掌合推,如排山倒海一般推出无形罡气,硬生生将炼丹炉推出七、八丈远,然后袖口疾收,将绿腰扯向自己身边。
莫归林看到他出现,急忙探手去抓绿腰的胳膊,玄澈立即横扫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将他打出几丈开外。
“凤陵君!在我的地盘,你竟敢动武!”赤脚大仙勃然大怒,斜迈上一步,摆出架式似乎随时要上来争抢。
玄澈低声问道:“怎么样?受伤没有?”
绿腰没想到他会出现,乍然看到他,之前所有的伤心怨恨与此刻的惊喜揉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喃喃哼了一声,“还算活着。”
“走。”他拉着她急步倒退出赤脚大仙的仙府,朝南天门方向掠去。
赤脚大仙怎肯善罢甘休,他身形一晃,闪挡在两人面前,叱道:“凤陵君,这小蛇精难道是你的私宠?否则你干么总是维护她?救她一命还是夺她一命,与你的修行并无损益。别忘了,您要对付的人是谁,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