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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之名(父子)----hyuki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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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他一定哭了很久,因为他的脸和嘴唇都红得很厉害,露在睡衣外面的手脚却冻得发紫,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下意识地,我走了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他。他转过脸来看向这里,眼神却涣散得几乎没有焦距。
      “Jack?”我试着叫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望着我——不,只是望着我过来的方向,眼神很空洞。
      我突然有种无力感,因为明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做——现在的他根本就只是一个被噩梦或是别的什么吓哭的普通孩子,而我还没有到做父亲的年纪,从没有过哄孩子的经验。
      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压低了嗓音又叫了一声“Jackie”。
      这回他有了反应,涣散的眼神一点点凝聚起来,最后定在我脸上。
      “Daddy?”他小心地叫了一声,唇愣愣地张着,脸上的表情很迷茫;下一秒却又皱起了眉头,嘴委屈地撇着,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气。
      “No!Dad has died!”他尖叫着从椅子上跳下来,冲到床边摸出一柄法式的橡木柄小刀紧紧攥着,刀尖对着我。
      “You killed him!I saw 
      it!”他含含糊糊地念叨着一连串的英文,不时挥舞手里的小刀,很明显父亲被杀时的情景已经随着之前的梦境扰乱了他的心绪。
      那小刀不长,却很锋利。我怕他伤到自己,慢慢靠过去,突然出手捉住他握刀的手。
      他奋力挣扎,几乎纽断自己的手臂;双脚还不停轮换着踢我,挣扎间有好几次脸都差点撞上锋利的刀尖。
      无奈之下,我只得重击他的后颈,让他暂时昏厥。“咔啦”一声,刀子应声落在了地上,他也随之瘫软在我怀里。
      我把他抱上床,又弄来点热水把他的手脚都擦了擦才替他把被子盖好;长舒一口气在他床边坐下,看着他挂满泪水的脸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滋味挺酸,又有点涩;像是有一种负疚,让我很难理解——毕竟,就算我有再多的私心,John 
      Jang的死都绝对与我没有直接的联系。然而即便是这样,一想到桀刚才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叹气。
      用力闭了闭眼睛,我又去拧了条热毛巾来替他擦脸,却无意间在他的额角发现了一条挺眼熟的伤痕——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当年Steve在John店里抓来做人质的孩子…原来就是John的亲生儿子。
      John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而毁了Steve一只手。这样的的理由即使是上帝也无法反驳,而我,就更没有立场。
      但是很多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再来辨析究竟谁对谁错已经晚了,而后悔或是补偿之类的说辞既没有意义,更不符合我做事的风格。
      只是,有些东西不得不改变了…就比如我和桀之间原本纯粹的协议关系。我在合作的道义之外,不可避免地多了份责任——一份原本属于John 
      Jang,现在却绝对该由我去承担起来的责任。


      Chapter 2
      'Jack'
      踏进那幢大房子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改姓“Jang”以外的姓氏——虽然我去那儿的目的就是想要那房子的主人收养我,但是关于姓名的问题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因为这样,所以在那个决定收养我的瘦高男人带我去办理入籍手续的时候,我看见户籍登记员在表格里写下的“Jack 
      Simen”才会下意识地按住他的手,眼睛直瞪着他大叫“Why did you change my family name? It’s Jang; 
      not Simen!”
      那个登记员茫然地看着我,接着望向我身边那瘦高的家伙,好象根本没有听懂我的话。我一下子明白了这其实是那男人的意思,猛地抬头看向他,心里瞬间涌上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你只说要给我取个中文名字,可没说要改我的姓!“我愤愤地冲他说着,咬牙瞪他;却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以免给他我对他太不礼貌的印象。
      他也愣了一下,好象并没有想过这会是个问题;接着低头正视我的眼睛:“我以为你知道,办理入籍手续有一项内容就是要改姓我们家的姓,姓Simen,西门。”
      “没人告诉过我!”我提高了音量,惹得周围的人都看向这里;我并不想这样,所以闭上嘴看向自己的鞋尖,心头的火苗却久久压不下去,逼得我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
      “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了,你的意见如何?”他出了口气,沉声问我,然后静下来等待我的回答,似乎并不着急——我看见他的脚尖一下一下轻而缓慢地颠着,身体随着某种固定的节奏轻轻晃动。
      他的态度让我觉得有些难堪,我觉得我必须冷静下来,不能总像个没长大的野孩子一样乱喊乱叫。
      深吸一口气,我把手插进裤兜里、捏紧,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总是浮现父亲的模样,还有他被人杀害时的情景。
      突然间,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了,重新抬起头望向那家伙一直静静看着我的眼睛,屏住呼吸,轻点了一下头。泪水却在这个时候涌了上来,蒙住眼睛;我努力了好久才没让它们没出息地掉下来。
      “OK。”他打了个响指,像是舒了一口气,转头让那登记员接着填写表格;眼里似乎浮上一抹笑意,但是闪得太快,我并不确定。
      “But just end of my 
      eighteen!”我紧跟着又添上一句,微微掂起脚扒上那个高柜台,看着登记员在我的名字后面写完那个“Simen”,接着在收养人那栏里填上“Steve 
      Simen”。
      **********
      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认为那个瘦高男人的名字就叫Steve,但是后来我才知道Steve其实是他哥哥的名字——他以他哥哥的名义收养了我,原因好象是他的年纪太轻,还没有资格领养像我这么大的孩子。
      而他的名字,应该是叫Thomas,Thomas Simen,西门东。
      东是城里除了我父亲之外的另一个华裔黑帮角头,据说十八岁的时候就坐上了帮会老大的位子,在东区是排行第一的狠角色。
      父亲和他,两人以13号街东头的老啤酒街为界分管城里所有的华人帮会;行事和作风都有很浓重的东方调,唯一的差别恐怕就在于对毒品生意的态度。
      东做毒品生意,而我父亲坚决禁止手下的人犯毒——这应该是我们这一支祖传的规矩了,只是父亲将之沿袭得更为严格。
      或许就因为这样,父亲才会遭到老混蛋Martin的仇视,引发之前的那场伙拼。而伙拼的那天——后来我听说东那天就在酒吧外面观战,也带了不少人,却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出手帮我父亲的忙。
      我记得父亲跟我说过,在这个城市里混黑帮一定要记得一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知道东当时只是严格奉行这道教条,出于自己帮会的利益坐山观虎——我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责怪他或是恨他。
      但是我恨透了Martin,还有那个吃里爬外的混蛋Karl;我对父亲送我的橡木柄小刀发誓,一定会亲手拆了这两个家伙的骨头!
      不知道是不是报仇的欲念过于强烈,住进那幢大房子的头三个月我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我总梦见父亲像平常一样牵着我沿着13号街的小石板路去大磨房喝当天新磨的豆浆。我们鞋底上的鞋钉磕在清晨湿漉漉的石板上,发出低沉而清脆的声响。
      但是一转眼,那场景却又变成了13号街上父亲经营的酒吧——酒吧里光线昏暗、人声嘈杂,到处都是乱摇乱晃的黑黄人影,弄得人眼花缭乱。
      忽然间,我听见了枪响——很尖锐,盖过了周围所有的杂乱。
      接着,我看见了血——暗红的颜色,我在这酒吧里早见过不只一次,却是第一次看见它从父亲的身体里涌出来。
      父亲倒在离我不到五步远的柜台外面,脸朝着我。隔着柜台下的玻璃板,我看见他脑门上多了一个黑洞洞的弹孔,血正从里面汩汩地往外流。
      我总在这个时候惊醒,愣坐在床上;接着缩成一团没命地哭——不是因为父亲最后的模样吓坏了我,而是因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哭着的时候总有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接着递给我一杯热牛奶,让我喝完了静一下再接着睡。
      手的主人叫Shakira,是东的情妇,这幢房子的女主人;那个时候也就二十多岁吧,却把房子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照顾我的起居,打理我在家里和到学校所需要的一切;虽然我刚住进来的时候有一阵总觉得她不怎么喜欢我,但是她对我的尽心尽责却还是让我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了好感。
      我想,或许自己在潜意识里把她看成了母亲——不是开玩笑,除却年龄不谈,在我看来,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儿子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我不想Shakira担心我,所以每次都会乖乖地喝下牛奶,然后躺回被子里,重新闭上眼睛。但其实我根本没有睡着,因为脑子里断断续续浮现的画面实在让我的心情难以平复。
      尤其是有一天城里刮台风,雨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子上;天空中还不停地打闪,一个接一个的响雷几乎就在头顶炸开。
      我实在是难以入眠,等Shakira走了就又爬起来缩在窗边的大椅子里看雨;心里不知道被什么闷闷地堵着,看着玻璃上大片的雨水滑落,眼泪就止不住地又落下来。
      我并不清楚自己究竟那么待了有多久,只是觉得周围很静,好象连时间都已经停止。我的神经不知是否因此而变得甚为敏锐,连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也能轻易惊动我——我看向门口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人,看他瘦高的身材,应该是东。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因为自从领养手续办完之后,我和他就几乎没再见过面;我们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都认为他对我的责任仅止于提供我成长所需的条件。
      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才在突然间产生了一种怀疑;怀疑那叫着我名字朝我走过来的人不是东,而是其他什么别有企图的人。
      下意识地,我觉得我该警觉起来;但是之前因为伤心和哭泣而变得涣散的思绪和眼神却似乎很难在一时间重新凝聚。而我越是心急,要做到就越是困难;甚至原本我还清楚看见的一个人影,在瞬间居然就变成了两个。
      我开始紧张,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那两个人影过来的方向——他们也停了下来,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然后其中一个微微低下头,沉着嗓子叫我:“Jackie。”
      我一下子愣住了,因为只有父亲才这么叫我,而且那个声音…听起来真的很像。
      “Daddy?”我小心地叫了一声,脑子更加混乱起来,也更急于看清那人的样貌;然而就在我即将看清的瞬间,脑海中却蓦的闪过一道白光;让我记起了父亲倒下的血泊,还有他身后举枪的身影和另一边看着他倒下的丑恶笑脸。
      对了!父亲已经不在了——我看着他倒下的,记得他额上洞黑的弹孔。
      他不会再来看我,也不会再微笑着叫我“Jackie”——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一定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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