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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恶语相向,自觉尴尬,见陆阿宋给台阶下,便借坡下驴:“阿一见了大佬,高兴起来连道理都忘了。阿宋哥快请,到山上喝茶!”
陆阿宋指着后面的马背:“大佬没什么好东西,让弟兄们杀了两头猪,带上几坛酒,今天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陆阿宋拉着闭阿一走在前面,马盛治有意落下几步,向林绍斐问起陆阿宋的情况。
陆阿宋是广西武缘人,两岁时父亲因偷盗被围殴致死,众人怕官府追究,偷偷葬于乱石岗中。十岁时母亲病故,因生活无着,流浪街头靠行乞偷盗度日。有次偷到一家财主头上,盗得一盒首饰在赌场输个精光,被乡团捕获后打算装进猪笼沉塘处死。财主婆没想到为几个玉镯戒指会要一条人命,出面求情才免了阿宋一死。阿宋无颜住在家乡,一路辗转来到龙州,在赌场干些扫地烧茶之类杂活,混个三餐一宿,不时也做些小偷小摸的活路。
龙州是边境大镇,常有法国商人教士入境经商、传教。一日阿宋到衙门找当差的朋友聊天,遇着一名法国教士牵着狼狗办事出来,那狗劫数已到,竟不知好歹朝阿宋狂吠不止。阿宋对趾高气扬的法国人本来看不顺眼,见洋畜牲狗仗人势,抄起木棍朝狗脑袋就是一下,洋和尚见爱犬死于非命,硬拉他见官问罪。阿宋见势不妙使劲挣脱,逃到边境水口镇上投靠当地洪门三点会,又经朋友引见认识水口关程管带,跟在他身边当了亲兵。
陆阿宋在程管带手下混了一年多,练成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枪法。水口与越南仅一水之隔,阿宋常随程管带乘渡船到越南办事,见渡口谭家长女水灵乖巧勤劳能干,便常买些酒菜向老谭献殷勤,终被纳为东床快婿。不久后唐景崧奉旨募勇入越抗法,便唤上一伙酒肉朋友投了军,唐景崧见他枪法精湛,身边又有一群肯卖命的磕头兄弟,便任为管带,管辖自己带来的几百号人马。
昨夜林绍斐赶到宣光,唐景崧看过李秉衡的信,立即找来陆阿宋。阿宋心想,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若能解了马总兵燃眉之急,在江湖上岂不多了条路子?当下就要赶赴高平。林绍斐见天色已晚,又想到溃勇们只是为了索饷,一时不会把马盛治怎么样,便与二人商量,决定先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早再出发。
马盛治听了林绍斐介绍,又见陆阿宋刚才一番表现,觉得这人虽然长相猥琐,却极有人缘,而且性格豪爽精明干练,很合自己的胃口。对林绍斐说:“我看他们都是爽快人,不如假戏真唱,同他们义结金兰,以后有事也好办一些。”
林绍斐点头称是:“陆阿宋这人,我看值得交往。”
说话间,几位攀肩摩背进了营盘,在草棚里坐定。陆阿宋饮了口茶说:“阿一兄弟,听林师爷说你这里断粮了,怎么不同大佬说一声?大佬有饭吃,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喝粥呀!”
闭阿一摇头苦笑,朝马盛治单膝跪下:“不说这些了。马总兵,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昨天多有得罪,小人在这里陪礼了。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可别同小人一般见识哟!”
马盛治扶起笑道:“什么大人小人的?你既是阿宋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过去的事情不许再说了。既然大家有缘,不如今天设下香案,对天盟誓义结金兰,各位以为如何?”
酒可以不喝,兄弟不能不要,结拜兄弟是陆阿宋的一大嗜好。见马盛治要放下总兵的架子同他拜把子,大喜道:“如此最好。阿一兄弟,还不快让弟兄们摆下香案!”
士兵们很快设好香案,五人按照年龄长幼跪在案前对天盟誓。马盛治年长为大哥,以下依次为陆阿宋、闭阿一、林绍斐、谭浩明。
马盛治收抚了闭阿一一股溃勇,又在他们的帮助下收抚了其他几股,老弱多病者则补发存饷后就地遣散,取其精壮编为六营熙字军,分驻太原、牧马,防守东西两线交通要道。
闭阿一虽与马盛治拜了兄弟,觉得已经得罪了他,怕日后寻个不是整治自己,心里总不踏实。收编溃勇的事情办妥之后,谢绝马盛治一再挽留,找了个借口,转到陆阿宋手下当了帮哨。
第十二章 对法宣战
敌骑骄踏遍沧瀛,碧血当年溅帝京;
空有楼船横大海,欲将劲弩捕长鲸。
威风有系南王首,号令当严细柳营。
一寸丹心堪许国,忠贞常伴斗牛明。
苏元春在心里默默念诵出关前刚写下的明志诗章,与部将们走进营盘中央的演兵场。
旌旗猎猎,虎贲凛凛。一队队绿营兵精神抖擞地在营盘中央的空地上舞刀弄枪、列阵演练。
“阵前磨刀,不快也光,”苏元春见士兵们生龙活虎的样子,暗暗颌首,对随行的陈嘉说,“调理得不错,象我的兵。”
陈嘉得了赞扬,有点飘飘然起来:“本来就是熙帅的兵嘛!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熙帅舍得把弟兄们交给标下管束,标下岂敢玩忽职守放任自流,到时候带出一窝熊兵来,还对得起熙帅吗?”
苏元春收起笑容:“谦虚点好不好?庆余兄,骄兵必败哟!”
虽然论职务陈嘉是下级,但他比苏元春年长五岁,从军也早几年,对苏元春还有过不杀之恩,又是近二十年的老兄弟,苏元春对他比较尊重,平时多称呼他的表字。
陈嘉有点不以为然:“熙帅,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你问问玉书兄弟,从当哨长那阵子起,老陈带出来的兵什么时候拿不出手?可惜多年没有仗打了,要不然……”
走在后面的补用副将苏元瑞,字玉书,是苏元春的堂弟、陈嘉多年的副手,见两位兄长半真半假地斗嘴皮子,不好向着谁,只是抿嘴微笑。
“别总是提那些过五关斩六将的光荣历史,走麦城的事情怎么不拿出来吹吹?”苏元春见陈嘉毫无收敛,不咸不淡地塞了一句。陈嘉知道苏元春说的是黄飘惨败的旧事,立时蔫了下来。
说话间,一名高大彪悍浑身横肉的士兵引起众将的注意:只见他先在操场中央独自练了一套南拳,又演了几招枪尖刺喉徒手断砖之类硬功,然后与几名士兵徒手过招,三拳两脚便把他们打趴在地,赢得旁观的人群一阵阵喝彩。
苏元春练过南拳,见那名士兵身板壮实,相貌也端正,虽说拳术不是十分精湛,还算掌握了基本要领,便把他唤到跟前:“你叫什么名字?那里人?跟哪位师父学的武功?”
那士兵打千跪禀:“回大帅话,小人莫荣新,广西桂平人,没有师父。小时候见村里的大人练武,只是在旁边偷看,会些架势而已。”
苏元春微微一笑:“原来是偷师学来的。有什么功名吗?”
“回禀大帅,小人同治十一年随军入黔,当时苗乱已平,没打过大仗,所以没有功名。”
苏元春认真看了莫荣新几眼,象要把他的模样记住,然后点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等等,”见莫荣新正欲退下,苏元春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他,装着不经意地问,“今年多大了?”
莫荣新重又跪禀:“回禀大帅,小人咸丰三年生,属牛。”
苏元春拈指算了算:“哦,三十一岁了。”他脸上隐隐掠过一丝失望,摆摆手让他退下。
陈嘉见苏元春对莫荣新颇感兴趣,意识到这小子可能时来运转,有意扶他一把:“这兵不错,是帮带莫昆甫的族弟。原在桂平老家走村串户做些小生意,因被盗匪抢劫血本无归,差点还丢了小命,才到百色投奔莫昆甫,先在他帐下当伙夫,后来见他会些武术,又编到哨里当兵,因为没有功名,现在还只是棚长。”
苏元春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当年驻守贵州镇远的时候,他与潕阳河畔青龙洞长须老道有过不浅的交往,对相面之术略知皮毛,觉得莫荣新似有贵人之貌,日后或许有些发展,便留了一份心。不久后莫荣新果然因功被苏元春提为哨官,此后一路擢升,民国初年居然当了广东督军。
赴边半年来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北宁、太原得手后,法国向清廷索取八千万两白银战争赔款,连深知大清国力衰弱,无力与列强抗衡,在办理洋务的过程中惯于忍辱负重、力主议和的清廷谈判代表李鸿章也为法方大张海口而震怒,愤然拍案:宁可让中国十八行省徒沉海底,也不给一个子儿!
法国正同英国争夺埃及殖民地,急于停止与清廷的争端,见清廷态度强硬,便退了一步,以不索取战争赔款为条件换取中国承认法国对越南的吞并,草签了《中法简明和约》:中国承认法国与越南签订的条约和对越南的保护权,援越清军调回边境,约定三个月后双方派遣全权大臣进一步制定详细办法。
此前中国与列强发生战事,均以割地赔款的惨败告终,不向中国索取赔款的消息传到越南,在法军官兵中掀起轩然大波,认为中国没有给足面子。法军有意启衅,不顾条约规定的三个月期限,令杜森尼少校率领重兵途经观音桥到谅山“接防”,杀死清军军使挑起战端。清军奋起反击,激战中杜森尼负了重伤,法军伤亡近百人,被清军击溃退回北宁。
观音桥事件发生后,和约成为一纸空文。法国茹费理内阁照会清廷,讹诈战争赔款两亿五千万法郎,约合白银三千八百万两,同时派孤拔少将率远东舰队进攻台湾,又向福建马尾发动突然袭击,福州水师全军覆没,七百忠烈血染马江,清廷耗费几千万两白银建成的马尾船厂被夷为平地。
马尾事件激起大清朝野的无比愤慨,清廷忍无可忍,终于下旨对法国宣战。
潘鼎新、苏元春奉旨出关,以毅新军为中路,定边军为东路,广武军为西路,浩浩荡荡向南挺进。不多日,苏元春率部进抵越南船头城。法国远征军第二旅团司令尼格里少将闻清军反攻,也令端尼埃中校率部进至陆岸,与援越清军遥相对峙。
第十三章 剑拔弩张
苏元春环顾船头城四周山头,若有所思:“魁仔,拿罗盘来!”他曾向青龙洞老道学得一些要领,养成了每到一处必定亲自操持罗盘勘察四周风水地形的老习惯,一来确定设营位置、布防要点,二来故弄玄虚,让手下官兵心生敬畏。
贴身亲兵潘仕魁递过罗盘,苏元春东南西北摆弄一阵,又朝四周山头观察许久,微微摇头。魁仔暗暗称奇:苏大帅够牛逼,不但能带兵打仗,还会看风水——看来船头这地方不怎么的,否则大帅不会摇头。
“大帅……”中营帮带张锦芳带着一名越南青年来到苏元春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位是越南抗法义军头领黄文探,有重要情况向大帅禀报。”
“辛苦了,到帐里坐!”苏元春见张锦芳要走,忙叫住他,“张帮带不必回避,本帅还想拜托你多介绍一些越南朋友呢。”
苏元春听李秉衡介绍了桂军几位下级军官主动组织溃兵奋起御敌的事迹后,颇有好感,便把他们收到帐下委以重任。
黄文探原名张文探,组织义军抗法后,为了避免家人受到报复才改了姓氏。他按照军中规矩打千下跪:“禀大帅……”
“黄大头领是贵客,不必拘礼。请坐,上茶!”苏元春连忙拦住,见他懂得军中礼节,问,“黄大头领在军营呆过?”
黄文探规规矩矩地坐下:“回禀大帅,小人的姑丈在阮知方大人手下当哨官,小人曾在姑丈手下当过几年兵。”
“阮知方?是那位城破被俘后绝食殉国的河内总督吧?”朝廷邸报中曾经通报,几年前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