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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象一位为了持续地与甜蜜融为一体而将糖果留在嘴里慢慢含化的馋嘴女孩一样,希望能在阿兰身边呆得更久一些,以便能够贪婪而不失风度地体验在异国他乡与一位妙龄少女促膝交谈的良好感觉。他热切地期望,今天与阿兰小姐的不期而遇,仅仅是一场让他即使到了耋耄之年依然回味无穷的浪漫艳遇的良好开端。
阿兰仍在热情地向贝利介绍她的商品,虽然她体谅他的难处,尽可能把语速放得很慢以适应他蹩脚的越语水平,贝利仍对一些越语单词的含义不甚理解,这使他意识到强化越语口语能力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为了打发异国军旅生活中的饥渴和无聊,他将不得不结识一些当地的姑娘,而且应该使用她们的母语进行沟通,以体现西方绅士对女士的礼貌和尊重。连白痴也知道,如果鸭子不学会啼明,是无法同母鸡建立感情的。虽然他可以象一些军官那样,以占领者至高无上的权势居高临下地威逼姑娘就范,但是那没意思,畜牲才是那种唯性是图的低级动物。
贝利坚信自己彬彬有礼的高雅风度和充盈的钱包足以打动姑娘的芳心,尽管并不打算娶黄种姑娘作为自己的正式妻子,家族的荣誉不允许他这样做,而且情报官的职务也要求他不能同殖民地的姑娘建立真正的爱情。
“阿兰小姐,你也‘恩’(越语:‘吃’),我请你一起‘恩’。”贝利大方地掏出一枚法国银币放在摊面上,异常诚恳的表情确凿无疑地表明,他是真心的。
阿兰低下头羞涩地笑着。
第二十一章 诡秘的蓝衣兵
一名蓝衣军官踱出营门四处张望,见贝利坐在阿兰摊前,讨好地凑过来,贝利正聊得入港,不耐烦地摆手要他走开。
蓝衣军官只好解嘲地笑笑,转身向阮德寿走去:“寿哥,吃鸭蛋啊?”
阮德寿拉过小凳子:“阿森,这边坐。你吃几个?”
名叫阿森的蓝衣军官坐下来:“阿婶,先来三个。”
阮德寿数出几枚钱币放在摊面:“钱一起付了。阿森,你慢慢吃。”说完站起身走向贝利,留下阿森尴尬地坐在摊前。
贝利余兴未尽地站起来,阿兰拈起银币,摊开两手表示找不开零钱。
贝利不以为然地说了几句法语。阮德寿翻译道:“贝利先生希望你常来,他把以后的水果钱一起付了。大人给你,你就收了吧。”
阿兰笑着抓了几只芒果塞给贝利,贝利友好地接过,一步三回头地跟在阮德寿身后走回军营。毋容置疑,这位美丽大方的越南女孩已经在他心目中留下美好的印象。
阿森悻悻地看着他们,心里愤愤不平:大家都是亡国奴,凭什么你能同法国人打得火热,我就不能?
阿兰妈注意地打量阿森,阿森回过头,脸上浮现出诡秘而又尴尬的神色:“你是……大嫂?”
阿兰妈注意地看着阿森项下的十字架项链:“你当了蓝衣兵?大哥死的时候你在不在场?他是怎么死的?”阿森是阿兰爸当年的副手,她还以为他也战死了。
阿森回过神,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了。那天我正好上街办事,法国人打进城后,关紧城门到处搜城,我见躲不过去,只好当了蓝衣兵。没有照顾好大哥,我没脸见大嫂啊!”
阿兰妈没说什么,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大嫂,你见过我们那些老弟兄吗?阿探他们,”阿森看看四周,一脸真诚地说,“我不想当蓝衣兵,听说阿探召集以前的弟兄们上了山,我想找他们入伙,你能帮助我吗?”
阿兰妈警觉地看着他:“你大哥死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们。”
有人走近摊前,阿森匆匆吃完鸭蛋,走回军营。日过正午,生意渐渐清淡,阿兰收拾担子走过来:“阿妈,回去吧?”
阿兰妈嗔笑地问:“怕你阿德哥来了找不到人是吧?”
“阿妈……”阿兰不好意思地笑了。德仔答应得好好的,打完仗就来看她,可仗打完了好几天还不见来,好想他的。
“收摊吧,你探哥该等急了。”阿兰妈收拾好担子,母女二人沿街叫卖,渐渐走远。
刚走进家门,黄文探急切地迎上:“阿姑,见到他了吧?”
“见到了,”阿兰妈接过黄文探递过的水喝了一口,“他说端尼埃逃回北宁后,被尼格里臭骂了一顿,命令他带领两千名法国兵和教徒蓝衣兵,明天早上坐六艘兵轮偷袭尼村,打算以尼村为立足点,攻击天朝大军的船头大营。”
黄文探站起来:“明天早上?不行,我得马上禀报苏大帅。”
阿兰妈想了想又说:“阿探,我看见阿森了,他当了蓝衣兵,还是个官呢。他说城破那天他上街办事,回不去,后来法国人搜得紧,为了保命只得当了蓝衣兵。”
“狗杂种是越奸,他在北宁?”黄文探脸上腾起一股杀气,“他说假话,姑丈就是他害的!他早就偷偷入了天主教,那天就是他偷开的城门!”
阿兰恨恨地说:“我要杀了他,为阿爸报仇!”
黄文探拿起斗笠准备出门:“你们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法国兵明天早上偷袭尼村,事情太急,我必须马上禀报苏大帅。”
“探哥!”阿兰叫住他,红着脸不知如何开口。
黄文探狐疑地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
阿兰妈替她开口:“阿兰想问,今天有人来过吗?”
“没有,”黄文探摇摇头,“是什么人?”
阿兰有点失望:“没有就算了。”
黄文探认真看她一眼,似乎悟出了什么。
第二十二章 尼村阻敌
德仔原以为当官的人官越大日子越好过,餐餐吃香喝辣,出门骑马坐轿,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鸣锣开道威风十足,当了贴身亲兵才知道,当官自有当官的辛苦。苏元春几天几夜没吃过一顿热饭,没睡过一场安稳觉,连自己堂弟阵亡也没时间好好照料一下,还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流泪,怕影响士气,到了夜深人静身边无人的时候,才偷偷蒙着被子呜咽几声。
陆岸一仗总的来说打得不错,击沉了一艘法军兵轮,斩杀两百多人,缴获军火辎重不计其数。
德仔寻思,大帅那么辛苦,又刚救了自己一命,人家爱兵如子,我们当亲兵的也得关心一下首长不是?悄悄询问董乔,大帅平时爱吃什么?董乔道:“大帅这人好养得很,什么死蛇烂蚂拐都吃——弄点狗肉吧,你们广西人谁不爱吃狗肉?”
龙肉虎肉难找,狗肉还不容易?便抓了几只逃散的法国哈叭狗,准备给苏元春过过洋荤。德仔心里还打着小九九:陆岸一仗打完了,该抽空去看看阿兰母女,向她们报个平安。前两天顾着打仗,不敢离开大帅半步,现在静下心来,真有点牵挂她们,把大帅伺候好了,请一两天假大概不成问题。
苏元春刚指挥完出关后的第一场战斗,又受到苏元璧阵亡的沉重打击,眼前总晃动着他少年英俊的身影,恍惚中觉得他并没有战死沙场,还在军中为国效力。他感到自己确实太累了,应该好好睡上一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手下将士谁不是兄弟?别冷了将士们的心,让人说熙帅只疼自己的亲人。
苏元春正要睡下,听到狗们惨嚎,便出帐观看,见亲兵们摆弄那几只小洋狗,问道:“哪来的番狗,怪模怪样的。”
德仔一边杀狗,一边回答说:“小人听说大帅爱吃狗肉,找了几只洋狗孝敬大帅。反正是番鬼的,不吃白不吃。”
“你小子挺会做人呀,拿番鬼的东西请客。”苏元春不咸不淡地表扬一句,伸出脚拨弄一只被绑住四蹄的黄色公狗。那狗刚当了俘虏,正在郁闷,也不管什么官儿,“汪汪”几声狂吠起来。
德仔踢了一脚:“畜牲,没大没小的,这是我们大帅!”
围观的人都笑了,莫荣新打趣道:“死到临头还逞威风,以为你们有开花大炮就了不起呀?德仔,先拿它开刀!”
德仔抡起斧背正要朝狗脑袋擂下,苏元春扬手道:“慢!这畜牲视死如归,算有点志气,老子偏不让它死。留它一命,把它驯得服服帖帖的,以后见了老子连屁都不敢放。”
德仔想想也有道理,便把那狗扔在地上,那狗被摔痛了,汪汪地叫了起来,德仔又骂:“你这畜牲,白捡了一条命还不知足呀,还想要什么?”
莫荣新一本正经地说:“重打四十军棍,然后送到帅帐里去,留给大帅重重发落。”
众人想起几天前苏元春救德仔的命时也说过这样的话,重又哄笑起来。德仔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董乔也不正经起来:“德仔,你真不晓得它想要什么?”
德仔茫然摇头。
“忘了第一次发饷时,老兵们带你到什么地方过夜?”
众人笑得更凶。德仔若有所悟,尴尬地找出一只母狗放在旁边。
“看来我们德仔真的长大了。”董乔补上一句,又引来一阵哄笑。
苏元春知道,部下们见他心情不好,故意说笑话逗他开心。
从军二十多年来,见过的死人何止成千上万?打仗嘛,出生入死的,哪会没有牺牲呢?再说元璧死得值,拼着一死亲手操炮,舍命打沉了那艘叫“马苏号”的法军炮艇,船长舒伊埃上尉和全船水兵喂了鱼虾,更重要的是其他几艘炮艇见“马苏号”被击沉,怕落得同样下场,把船开得远远的,再也不敢抵近炮击,解除了攻城的将士腹背受敌之危……
陆岸的敌人只是被击溃,法军随时可能反扑,作为一军统领,不能再让自己的情绪受到影响。苏元春决意从元璧阵亡的悲痛中解脱出来,也故作轻松地说:“养狗要起个名字,这样吧,公狗就叫尼格里,至于母狗嘛——董师爷,昨天审问番鬼俘虏,尼格里老婆叫什么名字?”
董乔回答:“叫安娜。”
“对,母狗就叫安娜。这对番狗你先养着,剩下的全杀了,让大家都尝尝洋狗肉是什么味道。”苏元春正要回帐休息,张锦芳带着黄文探匆匆走来。他楞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哇,黄大头领真有口福。狗肉马上就好,请先到帐内用茶!”
二人随苏元春进帐坐定,黄文探兴奋地说:“天朝大军攻克陆岸,大快人心哪!朝中大臣也纷纷指责建福帝阮福昊不该同法国人签约,把他废了,拥立咸宜帝阮福明为帝。百姓们都盼着天朝大军多打胜仗,早日把法国人赶出越南。”接着,他把阿兰母女从阮德寿那里得回的情报说了一遍。
苏元春早就料到法军迟早会进行报复。尼村距船头约二十里,交通便利,是进攻船头的理想出发基地。攻克陆岸以后,陈嘉率部沿江布防,在尼村驻有一哨人马,周边部署的兵力也不多,肯定对付不了近二千名敌军、六艘炮艇的突然袭击。
不过黄文探送来的情报非常及时,完全可以从容应对。他平静地说:“黄大头领放心,法国人占不了便宜。他来他的,我们吃我们的狗肉——还是洋狗呢,黄大头领没尝过吧?”
黄文探笑道:“小的当真没有吃过,今天真有口福。”
苏元春交代董乔:“通知各营管带马上来一趟,就说有洋狗肉。告诉德仔手脚麻利一点,吃完晚饭有事要办。”
狗肉虽然上不了酒席,却是广西人佐酒的珍肴,众将听说有狗肉,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帅部。
苏元春道:“今天请大家来,一是吃番狗肉,二是有件事情还得有劳各位出力。”接着把法军即将袭击尼村的事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计划:陈嘉率镇南中、后两营和提标左营连夜赶赴尼村,沿岸构筑工事阻击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