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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的面具-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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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叔叔,一直以来,我都在做一个很奇怪的梦。”小彩抬起汤匙,缓慢地小口喝粥,眉头始终紧皱着,仿佛在思考一个极其晦涩、无比难懂的问题,“那是在一片大山里,有着一小块平坦的空地,像小型飞机场那样,可供飞机降落。我站在那空地上,面对着一条黑漆漆的地道。地道上没有字、没有标志物,猜不出是做什么用的。我一直走进地道里,摸黑前进。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最后来到一间巨大的石室里。这里有人,但我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只知道那石室大得惊人,仿佛一个地下广场一般。我听到有人说——”

小彩清晰地复述着另一个人的话,但却不是中文汉语,而是一长串叽里咕噜的藏语。

叶天心中一凛,立即在脑子里将藏语翻译为中文,意思是:“世界的大毁灭日,山陵崩塌,海河倒灌,人类万物万无一生。这世界,将成泽国,即使是世界最高山峰,也将成为海底风景。无法究其缘由,无法探索应对之法,只有遵从上天指引,天要我们生,我们就生;天要我们死,我们就死。”

“这个人没说完,另一个人便插话,两个人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每说出一串词句,双方的声音便在黑暗中碰撞,产生一连串噼啪爆裂的电光与火星,就像新年时燃放的礼花一般。”小彩用汤匙轻轻敲击着一只盘子的边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些话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因为两个普通人的声音似乎不会“因碰撞而产生火花”。现代汉语中,虽然常将辩论赛称为“智慧碰撞、灵感火花”,但那只是比喻,并不会真的有“火花”出现。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呢?”叶天禁不住出声反问。

“仿佛是两名手挥钢鞭的武者,正向对方发动进攻,双鞭相交,即火花四溅。我想,那两人的语言中一定蕴含了奇特的力量,用声音交锋,才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情景。第二人说的话是——”

小彩轻轻复述,叶天随即在心底一一翻译,说的是:“世上本不存在大毁灭日的,也即是说,毁灭只是在局部发生,聪明人能够预知未来,抢先一步,在安全处构筑壁垒,成功地避开劫难。我认为,此安全处就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主峰。我曾踏遍群山,将印度、尼泊尔、中国三块国土的中心连线,便得到了最佳的壁垒建造地点。密宗各派,若听我号令,即日起行动起来,分头去做,就能得以全身而退。”

第一个人随即反驳:“我说的一切,都是从最伟大的伏藏地、伏藏书、伏藏器物、伏藏师遗言中得到的线索,逐一考证归纳,最终研究出这样的结果。伏藏,全都是先哲、先师、先贤们的智慧结晶,不信这些,我密宗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人也反驳:“尽信书不如无书,先哲面临困境时,无可奈何,无法应对,才留下伏藏,怆然赴死。我辈若是只信伏藏,所走的岂不也是另外一条趋向毁灭的歧途?先哲留下伏藏,正是要我们摒弃错误,重新寻找正确的道路,对否?”

第一人又说:“伏藏是我密宗传承智慧、涤荡思想的不二法门,不信伏藏,等于离经叛道,已经不配站在这里。”

第二人说:“如果离经叛道能够拯救密宗的未来,那么就让我背上‘离经叛道’之名好了。千年之后,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谁对谁错,自有后来者评判……”

当时,小彩梦中的情形是这样的:

正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中飞舞的火花时,陡然间,轰地一声,石室中间燃起了一堆熊熊大火,遮盖了火花,照亮了全部石室。原来,石室内竟坐着几百人,分为左右两片,相对而坐,形成对峙态势。激辩的两人,就是两队人的头领,全都是秃顶白须,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犹如千年老树的树皮。

石室大小差不多有百步见方,四面石壁上用各种颜色的笔、凌乱不同的笔迹写满了藏族文字,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想必是书写时间有近有远的缘故。

“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么我们就分开吧,各自寻找避开末日浩劫的方式方法。只不过,就像先哲们留下的各种各样的伏藏那样,方法不同,但却殊途同归,都是为了给这个混沌迷惘的世界,点亮一盏引航之灯。一人的生死只是恒河一沙,举世人的生死,才是第一等大事。先哲们创建密宗时,正是以‘造福天下’为毕生宏愿,我辈追随者,切不可忘本。”这是第一个人的声音。

“好吧,好吧,我会率密宗弟子不辞劳苦、前赴后继,寻找到救世之所,在大毁灭来临前,引领无辜者进入,以保全这一星球上的生灵。”第二个人的声音变得平缓而安详,不再咄咄逼人。

忽然间,坐着的人纷纷起身后退,很快便离开了石室。

火堆边只剩下三人,其中两个,是刚刚的激辩者,第三人则是一个装束古怪、腋下拄着双拐的男人。小彩之所以觉得他“古怪”,完全是因为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军服,头上戴着青色的大盖帽,脚下则穿着一双黑色高筒皮靴。能穿成这样的,绝对是一名严肃古板的军人。

小彩迂回向前,走到了火堆侧面的暗影里,距离那三人十五步左右。

第一人问:“你听懂我们说的话了吗?”

军人挺直身子回答:“是。”

第一人又问:“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来时只有一队、一个方向,走的时候却分为两队。请问,你愿意跟随哪一队?”

军人低头思索了一阵,忽然大声回答:“哪一队都不跟,我必须要回去了,因为我也有自己的使命。”

第二人问:“回去?你以为,聆听了密宗的最高秘密后,还能回得去吗?”

军人大声说:“最高元首是不会对密宗故事、末日天劫感兴趣的,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会泄密。我可以用生命起誓,绝不会透露此地的一切。”

第二人后退了一步,用一种极其轻蔑、极其诡谲的语调说:“笑话,笑话。你来西藏雪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地球轴心,并且这也是你念念不忘的‘元首密令’。现在,地球轴心就在我们脚下,你怎么向元首汇报?”

军人怔了怔,立即回答:“当然是告诉他地球轴心的确切位置,但不涉及西藏密宗。只要离开这里,我就会忘掉你们,大家就当是从来没有见过。”

第二人连连摇头,忽然高高地举起右掌,嘴里发出一声沉浑有力的虎啸声。刹那间,那只原本普普通通的手掌竟突然膨胀变大,幻化成一只斑斓猛虎的上半身,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那军人头顶。

那种变化比小彩看过的任何魔术表演、魔幻影视剧都要诡谲,是以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紧接着,第一个人发出一阵凄厉而高亢的鹰啸,双臂飞扬,幻化成一只青灰色的长翼苍鹰,迎击猛虎,救下了那名军人。尽管如此,军人已经遭到了极度惊吓,双拐一滑,向后仰面跌倒,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小彩尽管心里害怕,却稳住心神,跑过去搀扶那军人。

猛虎与苍鹰的吼叫、呼啸声持续响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平息,两人的手臂也恢复了原状。

第二人说:“地球轴心的秘密绝不能被外人探知,否则这世界上最后一块净土,也将遭到破坏,我密宗弟子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第一人缓缓地反对:“净土并不属于密宗,这星球是属于芸芸众生的,而不仅仅是我们。你总是太看重自身,以为密宗可以高高凌驾于大众之上,出发点已经错了。没有净土,密宗弟子就要创造净土,奉献给大众,而不是将最后一块净土据为己有。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密宗的存在意义,是‘奉献’,而非‘索取’。”

第二人仰面大笑,大步离去。

第一人也微笑低头,退入黑暗。于是,火堆边只剩小彩和那军人。

“看那下面。”军人没有打量小彩,而是用单拐指着火堆旁边的地面。

小彩骇然发现,地面竟然是透明的,犹如一块质量极佳的水晶玻璃。玻璃下面,就是一个深无止境、幽邃晦暗的洞穴。她和军人此刻就站在这个直径十步的圆形洞穴边缘。

“那到底是什么?”小彩拖着军人后退,睁大眼睛望向洞穴深处。

“那就是地球轴心,埋葬着地球所有秘密、所有能量、所有未知变化的地方。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探究它、读懂它,将那些未知能量转化为可控的东西,奉献给元首,壮大德意志军队的实力,消灭四海之内的强敌……”军人的情绪变得激动而昂扬,那张赤褐色的方脸也变得容光焕发。

小彩看清了,地穴深处不是漆黑一片的,而是充满了晃动穿行的影子,仿佛彼端有无数地狱恶鬼,正蹒跚而行并期待着有一天能由洞口爬上来。影子再往下,则是暗红色的翻腾火海。

“我看它不像什么地球轴心,倒像是人间地狱。”小彩开玩笑。

没想到,军人并不觉得好笑,而是接着她的话题说下去:“没错,掌握地球轴心的力量后,全球范围内任何一个国家都要买你的帐。一旦哪个国家领导人不顺从,他的领土立刻就会变成人间活地狱……”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彩抬头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石室,迟疑地问。

“这是什么地方?”军人疑疑惑惑地反问,“你问我?难道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吗?”

小彩从梦中一下子清醒过来,拥着被子喃喃自问:“我怎么知道如何去到那里?那只不过是一场怪梦而已啊?”不过,同样的梦重复做了几千次,仿佛一个固定的电脑程序一般,等那军人疑惑反问时,小彩就会准时醒来,从没出现其它结果。

叶天注意到,小彩复述每一个人的话时,分别用的是藏语(激辩的两人)、德语(军人),语气音调各不相同,非常真实地再现了怪梦中的人物关系。

“你懂他们说的话?但你应该没学过藏语和德语,怎么能听懂?”叶天心头有一点点的疑问。

小彩沉静地微笑着:“叶叔叔,我不懂,但别人懂。当我第十次做这个梦时,就找人翻译了那些叽里咕噜的话。事实上,我就算不懂,也能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在梦中,我觉得自己不是小彩,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跟所有人共同面对命运抉择的大人。”

叶天点点头,表示理解小彩话里的意思。

“接下来,我要去一个地方。”小彩用纤细的食指蘸着茶杯里的水,在餐桌上快速地勾勒出了一幅连绵起伏的山景。大山深处,露出一些样式古老的塔楼飞檐,显然是一处历史悠久的庄园。

“那是什么地方?”叶天追问。

“玉龙雪山深处的一个土司大院,土司和他的家族早就不存在了,那里只剩一些过去的老房子、老牌楼。”水渍干得很快,转眼间山景已经模糊。

“好。”叶天只答了一个字,不追问缘由,也不多加劝阻。他看得出,从大理到龙虎镇的流离颠簸中,小彩身上已经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从一个娇气怯弱的小女孩变为了沉稳镇定的少女。

司空摘星回来时,脸色铁青,鼻孔里一个劲儿地“咻咻”喘粗气,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继续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劲干别的。”叶天抄起筷子,低声招呼。

随着段承德、司马的惨死,他一下子看明白了,龙虎镇不是此行的尽头,而仅仅是长途一站,往后仍有漫长的未知旅程。

“吃吃吃……”司空摘星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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