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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修。”她喊。
“随便坐。”沈正修冷淡地说。“我还有事要处理。”
方才喝鸡汤可不是这种态度,是王雅云使他改变?赵倩菱再也无法维持笑容。
“因为王雅云比我重要,所以你能挪出时间喝她熬的鸡汤,却无暇看我一眼?”
“我是真的有事,现在是上班时间。”他的双手忙碌地在一叠有半个人高的文件中翻找着。“没事的话,请你回去。”
不想见她?往昔他是不舍她走的。
“何以你不赶王雅云?”她生气地问。
“她不是已离开了吗?”
她才没那么容易退阵,让王雅云得利,赵倩菱拉了张椅子坐下。
“我等你下班。”
“不行!这里虽是大家都可来的地方,但不容涉及私事,你快回去。”
“不能办私事,就办公事。”赵倩菱嘴往前翘。“我是来报案的。”
“不要乱开玩笑。”
“是真的,你不受理吗?”
“别捣蛋。”沈正修找到他要的资料。“我没空闲。”
“你不受理,我只有找别人了。”赵倩菱拉高音量地喊:“我是来报案的,谁来处理?”
她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引来,一位年轻的警员走了过来。
“小姐,你有何事?”
“我来报案。”她指著沈正修。“但这位组长竟不受理,我不知该找谁才好?”
局里的同仁未见过赵倩菱,不知他们是熟识,年轻的警员请她到一旁。
“组长有重大的案件要办,你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沈正修正想要警员别理她的胡闹,她已在那头大声说话。
“我要告一个负心汉,他说过要与我共度这一生,却又反悔了。”
这种事?
“我建议你该上法院。”
“干嘛上法院,他是你们其中的一员,你们必须为我主持公道。”
“我们局里的人?”
“正是。”
一时,大家的兴趣被挑起,猜测声纷纷而起,怕她将事情闹大,沈正修几乎是用拖的将她拖出去。
“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斥喝。
赵倩菱慢条斯理地微笑。“现在你肯把眼睛看向我了。”
沈正修觉得快疯掉了,真不明白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先是王雅云让他险些急昏地测试他,现在赵倩菱又只为了他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而搞得全局里胡乱猜想。
“请你认真一点,我们的感情已是过往云烟,不要再强求。”
这么直接甩掉她。
“你对我父亲说的可不是这么回事。”赵倩菱忿喊。“你是个说话不如一的负心汉。”
是她先负他,现在反倒指他负心,沈正修有口难辩,也不想辩。
“好吧!我承认是我负心。”
“该死的,我要你爱我,即使欺骗也行。”她大声嚷嚷。“再告诉我你爱我,不能没有我。”
她过大的音量,已有同仁探出头来看,沈正修不想成为话柄。
“不要闹了,大家都在看笑话。”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赵倩菱豁出去。“除非你能把心给我。”
他尚未开口,已有声音接口。
“他不能。”王雅云从旁的小巷走出。“他不能把心给你。”
她没走?赵倩菱变了脸,气急败坏地说:“何以他不能将心给我?”
“因为——”她从容不迫。“他已经把心给我,再也没有心可以给你了。”
“胡说。”赵倩菱拚命摇头,歇斯底里地叫:“他爱的是我。”
“是我,不信你可以证实。”
“她说的可是真话?”赵倩菱指着她,问他:“你真的已将心给了她?”
两个女人的争战,令沈正修的头快裂开了。
“怎不说话?”赵倩菱喊:“你爱的是她?还是我?”
王雅云一点也不紧张,相当笃定,她已确定他爱她。沈正修转开身体,以对背着两个声称爱他的女人。
“对不起,王小姐。”他的声音缓慢。“我没有把心交给你。”
不是真的,王雅云顿时寒彻脊髓,站不稳地往后退了下,双唇不停地打颤。
“不可能,你说谎。”
赵倩菱转怒为喜。
“是你误会了。”
“不是误会,是我亲耳听见的,他说他爱我。”她拒绝相信。
“你现在不是也亲耳听见他说他不喜欢你。”赵倩菱笑得合不拢嘴。“有我这个证人在旁听着。”
王雅云站至他面前,愀然地问:“我要你再说一遍,那晚在医院中你说的全是假话?”
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你方才不是已听到了,何必再浪费时间。”
她的双唇遽白,眼眸幽深,依然坚持着。
“我要再听一次。”
抱歉!他在心中道歉,沈正修眼一闭。
“我喜欢的是倩菱。”
两个女人截然不同的反应。一个双颊染上兴奋的红晕、一个脸如死灰;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祝福你们重拾旧情。”
王雅云说完这句话,向前歪歪斜斜地跑了几步,无法承受打击地摔倒,沈正修关切地想过去探看,赵倩菱手拦住他。
“我去。”
赵倩菱伸手要扶她,她不愿接受。
“我能自己站起来。”
王雅云站起,身体虽挺得笔直,双脚却踉跄地泄露出心中的不平稳。
看着她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沈正修终于领悟到什么叫心碎的感觉,他的心随着她的走远而逐渐被掏空。那不是真话,他的心早已取出给她了,此时的他已是无心的人了,他在心中叫。
不是有情有爱就能恩爱地过一生,他不要全心全意付出的感情变得腐臭,他要留住这分甜美的悸动,陪他度过未来的岁月。
“闵凯。”
张大诚叫了一声,张闵凯没听见,仍看着前方的壁面,要不是高月惠的一番说明,他还不知儿子整日心神不定的原因何在!若不是知道原因,他会心急,但此际他心中反因儿子苦闷的情形而大感高兴,这表示儿子对王依雯的用情至深,他与王老的亲家是结定了。
“闵凯。”张大诚大声了些。
“叫我?”他无精打采地问。
“这里除了我们两人外,没有其他的人,不叫你叫谁?”
“有事?”他连讲话都简洁。
“没事不能找你吗?”张大诚粗声地说。
“爸——”他将身子靠往后面厚厚的椅背。“你今天好像在找碴。”
“我是要把你的精神找回来。”张大诚故意问:“你的精神掉在什么地方?近来就只剩下个形体,跟你讲话也听不见。”
他拿起手边的报纸翻阅。“你什么时候变成观察家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你观察有误。”
“是我有误?”张大试将他手中的报纸拿开。“还是你害怕承认?”
“害怕?我怎会害怕?”
“那么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了中意的女人,所以魂不守舍的?”
他用大笑掩饰。“我什么时候缺过女人来着?”
“我指的是喜欢的女人。”张大诚看著他。“你是不是患了恋爱症候群?”
他乾笑了几声。
“你真爱想像,什么恋爱症候群?我的女人可以排成一个长队。好了,我要上班了。”
张大诚按住他,不让他离开。
“我话还没说完。”
“爸。”他有些烦躁地叫。“‘你今天话似乎特别多。”
张大诚大眼一瞪。
“你要不想我罗嗦,就快些给我娶个媳妇回来,生几个孙子和我作伴。”
“哥哥几个孩子,还不够你忙?”
“他们都大了,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哪有心思陪我这个老头?”
他与张闵渊相差十二岁,而张闵渊又结婚得早,几个孩子个儿都快有他这个叔叔高了。
“我还想多自由几年,一旦结婚什么都不便。”
“除了让你交女朋友不便外,还有什么不便?”张大诚没好气。“我和你妈结婚四、五十年,怎没遇见过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张闵凯投降。
“你究竟想说什么?请直说好了。”
“我没什么要说的。”张大诚反过来疑问:“你希望我说什么?”
绕了半天,竟是无话要说。张闵凯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不太像凡事讲究效率的父亲会做的事。
“既然没事,我去上班了。”
“不要忘了晚上亚琪饭店的重要约会。”张大诚又再次提醒。“那关系着一笔大生意,绝对要准时赴约,不能延误。”
“知道了。”
这不知已是第几次的嘱咐,打从几天前,张大诚便开始以稍嫌过度关切的态度叮嘱他出席一个准备合作扩厂的商会,以张家目前的财力,根本不需合资,他不明白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计画,何以要如此仓卒地决定。
“你不觉得太草率了吗?”张闵凯谨慎地说:“我们有必要再从长计议。”
“目前还是我当家。”张大诚微愠地说:“你只管照着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你派别人去吧!我对整件事毫不清楚。”他无心多费神。“只会将事情搞砸。”
“非得由你去不可。”张大诚用十分坚决的语气命令。“今晚就算发生大地震,你仍得如约前往,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他的声音没劲。
这股没劲,张闵凯一并带到公司。他走进办公室,秘书的位子仍悬缺着,每望见她用过的桌椅、物品,他的心即扭成一团。哈!报复!她可真有耐性,经过了那么多年,她仍牢记着他当年的恶作剧,那只是年少的无知,她却无法原谅他,而以同样的方式伤害他……不对……伤得更深、更痛。当年的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他,未必加有感情,而他却是掏心挖肺地爱着她。他有种想哭,又想大笑的荒谬感觉——整日追逐女人,没想到会有栽在女人手中的一天。
行了!到此为止。他不该再为她多浪费一分感情,为了贯彻这项决定,他唤来了两名员工。
“把这桌子、椅子,及上面的所有东西全扔了。”
他要将她的爱也扔了,看着移开后显得空旷的地方,也许可以摆盆树……他在念头闪过际时,用力地拍了下头,他还未清醒过来吗?才搬走她的东西,又不能自己地被她那分善感所影响。想起她初来的第一天,桌上出现了盆美丽的花……他重重地甩头,并走出去,不能再继续待在有她的记忆的地方、再受制于她的魔咒。
外面的阳光、人车让他好过了些。当他再次回到公司,尚未踏入大门,刘铭川已趋了过来。
“经理,总经理一直在找你。”刘铭川垮着脸。“电话直响得都快将整楝大楼轰掉了。”
什么事这般紧急地找他?他犹困惑地想着时,已有人冲出来喊着:
“经理,快,总经理的电话。”
张闵凯过去听,仅发了一声,那端的张大诚已开炮地大吼。
“你一整天都去了哪里?”
“急着找我何事?”
“怕你忘了要事,我要提醒你晚上亚琪饭店赴约的事,不能坏了大事。”
是为了这档事?张闵凯忍不住呻吟了声。
“爸,你十万火急找我,就为了这回事?”
“有什么不对?”他可以想见电话彼端的父亲拉长着脸。“我担心你心不在焉,将如此重要的大事给忘了。”
“我会准时赴约。”他挺无奈的。“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我还有话交代,不管什么条件,你都得依对方,不能有相反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