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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也很难解出圣上的旨意。”
“你要我入宫替你刺杀慈禧?”
“你的确很聪明。”面对胡客的问话,索克鲁微微一笑。
当初他第一次看透密函中的旨意时,吓得浑身寒战不断,如同在大冬天里掉进了冰窟窿中。对他而言,摆在面前是一个艰难无比的抉择。一方面,慈禧当政,权倾天下,刺杀慈禧,绝对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如果失败,难逃凌迟处死、株连族人的厄运。可另一方面,虽说眼下是慈禧当政,但毕竟慈禧年事已高,人再厉害也胜不过天,是人就有垂暮老死之日,反观光绪,虽遭囚禁,成为一个徒有虚名的傀儡皇帝,但他正值壮年,等到他日慈禧寿终正寝,驾鹤西去,大清的权力势必落回光绪的手中,此时如果不听受光绪的旨意,等到将来他亲政之日,第一批要收拾的人里,必定就有他索克鲁的名字。
这个两难的抉择,着实纠缠了索克鲁好一阵子。最终他决定,为将来的前途着想,听受光绪的密旨,秘密组织人手刺杀慈禧!
然而御捕门之中,且不说有没有人愿意领受这项任务,即便有人自告奋勇,索克鲁也不会把事情交给他去做。一来,御捕门的人虽然擅长抓捕刺客和暗扎子,但却从没有行过刺杀之事,欠缺这方面的经验;二来,如果派御捕门的人去做,一旦失手,追查起来,整个御捕门都会受到牵连,索克鲁作为御捕门的总捕头,必定首当其冲难辞其咎。基于这些原因,索克鲁决定物色一个精于刺杀之道而又与御捕门、与他索克鲁没有丝毫关联的人去做。哪怕失败了,朝廷追查起来,索克鲁两手一推,自然不会有任何瓜葛。
有了这样的打算,索克鲁密令白孜墨持金鹰腰牌南下,召集天地字号御捕齐聚汉口,随后亲自南下,准备以铁良为引,活捉揭了赏金榜的暗扎子荆棘鸟。
在铁良乘坐的那班火车上,虽然由白孜墨在明处调度,实则索克鲁也伪装成乘客潜伏在车上,一切事务都由他暗中指挥。自从双腿残疾之后,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亲自行动过了,但这件事实在关系重大,如果他不亲身参与其中的每一个环节,始终会觉得提心吊胆。
原本一切都在索克鲁的掌控之中,可没想到刺客道的胡客和屠夫会以铁良为目标来展开守杀的争夺。假扮成厨子的屠夫,分散了御捕门的注意力,胡客的出现,则彻底改变了格局,使得荆棘鸟在爆炸中死于非命。
面对荆棘鸟的尸体,索克鲁当机立断,追捕胡客。荆棘鸟死了,那就让杀死荆棘鸟的人来代替。
胡客在保定府境内换乘马车,这给了索克鲁等人骑快马追赶的机会。早在抵达卢沟桥之前,索克鲁就已经悄悄追上了胡客的马车。他是亲眼看着胡客进入北京城的,他也是亲眼看着胡客走入头号当铺的。
北京城是清廷的权力中心,天子脚下发生的事,几乎全在御捕门的视线之中。刺客道在头号当铺集结力量对付胡客,这件事早已被御捕门的探捕秘密探知。索克鲁一进京,探捕就向他禀报了这一情况,当时情势太过紧急,来不及回御捕门调集人手,索克鲁急忙找附近负责巡防的陈守业借巡警队一用,好歹抢在刺客道动手之前,将胡客救了下来。
“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索克鲁说,“战国末年,燕太子丹结交荆轲,定下割地献图计,谋刺秦王政,使得荆轲千古流芳。如今慈禧弄权,天下人皆唾骂不止,你若能入宫刺杀慈禧,即便没有成功,也必定会同荆轲一样,名流百世,万古颂扬。”
从同治年间起,四十余年来,慈禧一直是紫禁城中真正的帝王。古往今来,敢于刺杀帝王的刺客屈指可数,其中成功者更是寥寥无几,只有杨玉夫刺杀宋后废帝刘昱、耶律察割刺杀辽世宗耶律阮、辛古刺杀辽穆宗耶律璟等几个成功的案例,个中难度可想而知。胡客是刺客道的青者,对光绪自然没有任何感念之心,对御捕门更加不会有任何好感,为一个毫不相干的理由潜入紫禁城刺杀慈禧,这种蠢事,恐怕只有傻子才肯去做。
胡客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索克鲁。他还肩负着其他的使命,不能如此草率地拿身家性命来开玩笑,就算要刺杀慈禧,也绝不会是为了“名流百世,万古颂扬”这样荒诞无稽的理由。
“你一定会愿意的。”索克鲁却显得信心十足。他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桌上。他相信,这样东西的出现,一定能令胡客改变主意。
果然,当胡客看见这样东西时,他的脸色有了一些变化。
那是一串项链,以蔓草纹相缠的水晶璎珞。对胡客而言,这串项链意义非凡。世间的每一样东西,都代表着一段独一无二的回忆,这串项链也不例外。在那个皓月当空的夜晚,胡客与姻婵在湘江畔的江神庙中拜天地的场景,总会因为目睹这串项链而历历在目。尽管胡客努力地克制,不想让内心的情绪波动表露出来,可脸色的细微变化,还是被索克鲁注意到了。
“我不会强求你。”索克鲁很显然精于谈判之道,“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替我刺杀慈禧,我还她自由,并且替你二人安排好事后的一切。哪怕大清的土地容不下你们,我也会给你们安排一个海外的好去处,我保证让你们这辈子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她在哪里?”胡客抬起头来。
胡客并不知道,那天姻婵在货运车厢里醒过来后,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所以在最近的集镇上抢了一匹马,一路飞驰,终于在彰德府过后的一个中腰小站追上了火车。她虽然巧妙地避开了日月庄的那群人,却在还没来得及找寻胡客的时候,就阴差阳错地撞见了曹彬。曹彬对这位在八宝洲秘密监狱里救走胡客的“姻小妹”恨之入骨,早就把姻婵的容貌深深地刻入了脑海,化成灰也能认出来。姻婵身上的毒早已用光,在曹彬的面前几乎丧失了反抗之力。
胡客虽然不知道姻婵是怎么被御捕门抓住的,但他十分后悔,后悔那一天把姻婵留在了货运车厢上。如果让她跟随在身边,虽然也要面临无数不可测的危险,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她落入御捕门的掌控。
“你大可放心,她现在待在一个很安全也很舒适的地方。只要你肯接手这笔交易,即便没有成功,我也保证,她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到你身边。”
“好,我答应你!”这一次,胡客不再有任何犹豫,“不过我有条件。”
“尽管说。”索克鲁将身子微微前倾,“无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身上被你们搜走的东西,必须全数归还。另外,我还需要三样东西。”胡客面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一柄足够锋利的短刀,出入京城的凭证,再额外给我十天的时间。”
“好,一切都应允你。”索克鲁不假思索地说,“你身上的东西,会全部还给你,我府上收藏了不少宝刀,供你挑选,出入京城的凭证,我今天就能给你,十天的时间也有,我定好的刺杀计划,是在半个月后才进行。”接着又试探性地说,“那我现在跟你说说我的计划吧。”
“不必了。”胡客猛地站起身来,“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十天后如果我活着回到这里,再听你说。”
索克鲁有些不理解地望着胡客。他不知道胡客要这十天的时间去做什么。但他知道,买卖谈到最关键的时刻,是决不能说出“不”字的。
“好,”他颔首应允,“所有事情,一概依你。”
虽然不知胡客为何要十天的时间,但索克鲁深知,他可以派人跟踪胡客,秘密地监视胡客的一举一动,以防胡客在这十天的时间里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比如说告密。
第二节 复仇
胡客要这十天的时间,不为其他,只为复仇!
他怀揣着从索克鲁府上挑选的一柄锋利的短刀,化装成一名脚夫,在御捕门总领衙门的斜侧街口坐下。
北方的春季并不暖和,穿堂入巷的春风,还裹挟着丝丝缕缕的余寒。街上行人不多,偶有过路者,大都是进入御捕门总领衙门办事的官员。
胡客在街口一坐就是一天,目不转睛地盯着总领衙门的大门。他在搜寻一个人。在头号当铺那天,黑衣人因情况紧急,把胡客丢给了巡警便急匆匆撤离。黑衣人原本是打算处死胡客的,所以胡客坚信,黑衣人一定会派人前来总领衙门打探他的死讯。只要他没死,这个打探死讯的人,就一定会三番五次地前来,想搞清楚胡客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胡客要等的,就是这个前来打探他死讯的人。
从清晨初起,到黄昏降临,一个白昼的时间过去后,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总领衙门的大门前——头号当铺的老板。
当铺老板把身子裹在厚实的大衣里,顶着寒风走到总领衙门的门前,找看门的守卫攀谈。守卫对这个连续一个月都来询问的中年男人已经习以为常,如果哪天当铺老板没来,他反倒觉得奇怪。当铺老板还没开口,守卫就摇起了头:“今儿个还是没信儿。”索克鲁需要胡客去刺杀慈禧,当然早就严令不许走漏胡客的任何消息,所以这个小小的守卫,自然打探不到胡客的准信儿。
当铺老板一脸失望,又暗暗不解,心里想:“人都关进去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被处死?该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当铺老板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裹紧了大衣,朝几条街外下榻的客栈走去。
当穿过一条巷子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迫近的脚步声。
当铺老板回头,见是一名赶路的脚夫,便没在意。
那脚夫加快脚步,超过了当铺老板,在巷子的中段,忽然转过身来,将当铺老板的去路拦住。
当铺老板向左移,脚夫也向左移,当铺老板向右挪,脚夫也向右挪,总之是不偏不倚地拦住了去路。
当铺老板懊恼地仰起头来:“我说你这人……”
他忽然认清了脚夫的脸,霎时间瞠目结舌,已到嘴边的话,又一字字地咽了回去。他不禁扭头看了看前后,整条巷弄空空荡荡,连一个可以呼救求援的人都没有。
当铺老板望着扮成脚夫的胡客,眼神里透出了绝望:“你,你怎么会活着……”
他话未说完,一道寒光忽从眼角掠过,右手一凉,大拇指带着血丝,掉落在了地上。当铺老板急忙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却连一声呻吟都不敢发出,只是疼得浑身发颤。
“这封信,你带回去,交到他们的手上。”胡客收回带血的短刀,将一封信放到当铺老板的左手上,“如果带不到,你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当铺老板咬紧牙关,连连点头。大冷天的,他的额头上却早已汗出如浆。
事关身家性命,当铺老板不敢有丝毫怠慢。胡客一离开,他便急忙去医馆简单包扎了伤口,然后雇了一匹良驹,连夜奔出北京城,沿官道向南飞驰。
三个时辰后,他飞奔进了东口有一株百年老槐树的倪家坳,闯入西口一家单门独户的农家小院,飞快地敲打板门:“快开门,开门!是我!”
这户农家小院,正是刺客道众人的藏身之处。黑衣人带人离开北京城后,就藏身于此,令当铺老板返回京城,打探胡客的死讯,一旦有消息,火速赶来通报。
一个多月过去了,眼看始终没有想要的讯息捎来,黑衣人不免起急。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他犹豫着要不要亲自回一趟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