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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背了背篓,伸手抓了边上的两个棕树叶袋子就准备先躲过去再说,省得这婆媳俩看到她就想起换亲一茬。
“等等,你袋子里是什么?”其中一个袋子的缝隙有些大,露出了里面不太晶莹的粉丝来;被白凤莲看了个清楚,不由出声问道:“你去村上了?”
“嗯,我送小宝,顺便买点盐。”看着白凤莲和白翠盯着粉丝袋子眼冒鸀光的模样,周心悦下意识捏紧了袋子,她在买粉丝的时候就听张兰说过,桑树沟的婆姨们去村上的机会都很少,大多都是一月一次,都是为了换点米粮盐什么的。
“我看看。”白凤莲嘴里的话音都还未落就已经伸手开始拉过袋子。由于周心悦拽得太紧,一下子还没夺过来,不由拉长了一张马脸。
白翠这个时候不在一边劝,反而添油加醋的说道:“二妞,奶奶在让你给她看看呢,看一下又不会变少。”
周心悦心说:怎么不少?说不定看一下就不是我的了;二妞、二妞,听起来就土气,一定要改过来。嘴上却是低声说道:“我要回去了,还没做饭。”脚步移动就准备往家走。
“等等,怎么你妈没教你什么是孝心吗?老娘生养了你爸,未必然管不住他女儿?东西舀给我;也给爷爷奶奶换换口味。你们一家子怎么都这么没孝心,把我和老头子丢到一边就不管。”白凤莲却是直白的直接提出了要求;她的年龄要走出大山去村子一趟无异于难于登天,白翠这些日子忙着山上的庄稼也没有出山去淘换点新鲜吃食,整天就吃地里的那些庄稼,都腻味了。
“……”周心悦睁大了眼睛,眼前相似的两张马脸的表情是那么理所当然,“奶奶,前两天妈不是才给了你和爷爷半只鸡吗?只有你和爷爷在家,就吃完了?”
周心悦知道,爷爷奶奶说是和小叔周世田一家,实则和大伯周世海才更像是一家人,不就是大娘是她侄女吗,值当舀两个小的的东西贴补老大吗?她可是听小宝说了不少这个奶奶和大娘无情做法,心里的厌恶就差没宣之于口了。
“看看,看看!这翅膀硬了的东西,你爸爸在这里也不敢质问我什么?你个小娘皮还大胆了勒。什么鸡?鸡毛我都没看见一匹。”白凤莲开始了她最擅长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家都帮老婆子看看,这个不孝的东西,竟敢和我顶嘴!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以后嫁到刘家去只有丢我们老周家的脸面。”
说着,她放下箩筐,作势要扑向周心悦;沟里的几个女人平日是知道白凤莲脾性的,心里为周心悦叹息之余,谁也不敢出手相帮;眼睁睁看着她抓着周心悦细瘦的手臂。
周心悦背上背着沉重的背篓,右手提着袋子,移动不便被她抓个正着,但周心悦可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人,再被白凤莲抓着的那一刻,嗅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水烟恶臭,心里一烦,情不自禁就顺手一扭,一挣,脱出了她的掌握。
眼见白凤莲眼睛惊骇的大睁,周心悦那霎那心思转得飞快:糟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要是给了白凤莲颜色看,估计转眼沟里人就会通知李大仙给自己颜色看了!
迅速的抢先丢掉了手里的袋子捂着手臂哭叫出声:“奶奶,好疼,饶了我一回吧,受伤在家妈都不准我吃一口好的,杀了鸡又全部给你送去了;呜……好不容易去村里换点粉丝,……”
周心悦这一招先发制人用得好,本来白凤莲准备抢先指责她伤了自己的,可现在孙女蹲在地上伤心痛哭,她伸着干枯的手在半空中悬着,乌黑的寸长指甲似乎闪着寒光,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她出手之际阴着掐了周心悦一把似的。
“妈。”就连白翠也觉得今天婆婆的处置有失妥当了,怎么会当众掐二妞呢。
“我……”白凤莲有苦说不出,面前这个妮子怎么和以前有些不同?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一样的怯弱胆小啊!
“周婶子,二妞身子才刚好,那几天世海家的都快急疯了;要是再出个什么好歹,世海家的可怎么活啊?”
“是啊,这不是逼死人家么?”人群里不知谁小声的冒了一句。
将头埋在双臂间的周心悦嘴角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声音哭得越发的凄凉,桑树沟地界本来就不大,刻意做作的尖利哀嚎被正从山上返家的罗月华听了个清楚,惊慌之下扛着锄头一路狂冲,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桑树下。
“二妞!你怎么了?别哭了,快给妈说说咋了?”罗月华手里的锄头没丢,惊惶的扳着女儿的肩头。
“呜……,妈!”周心悦这次是真的哭了,在最无助的时候还有人无畏的站在身前,那真的在心灵上是一种救赎,周心悦无依的心情也像是找到了寄托,不由抱着罗月华还沾着泥土的大腿就是一阵猛哭。
那叫一个伤心啊,让听着的人心里也泛起了一阵委屈,指责的目光纷纷投向白凤莲;最后就连白凤莲自己也盯着自己的指甲犹疑不定:难道真的是指甲太长扎到肉了,小姑娘皮娇肉嫩的痛点很正常。
“那个,月华啊,你快点把二妞带回去吧;妈不过是和她说着玩的就给吓成这个样子,不是我说你,二妞的胆子也太小了,你该好好教教,不然今后怎么出门见人啊。”白翠帮着周心悦把地上的两个袋子打起来拍拍灰尘,趁机看清了袋子里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哎呀,二妞上哪捡的鸡腿菇,这可是好东西啊,咱爸一直都想喝点新鲜菌汤,世海身体不好不能进山去,还是等世田回家再去捡。”白翠假惺惺的将袋子递到了罗月华的手里,算准了自己这一番话说出,罗月华又不是笨蛋,肯定能听出意思来。
最后,收了哭泣的周心悦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家孝顺的老妈把装蘑菇的袋子递到白凤莲手里,还顺便抓了大半粉丝塞到那个袋子里;“妈,既然爸喜欢吃,你就一起舀去吧,世田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
白凤莲的脸色总算变好了点,舀着手里的东西,眼角斜向一旁还在抽抽噎噎的周心悦,趾高气昂道:“月华,看来二妞还得好好教导下孝道;幸好我还没和刘家人说,不然人家要是知道她是这个样子的还不得退亲,说起来真的丢死人了。”
“妈,说什么刘家!这事不是没定吗,要是坏了二妞的名声可不好了。”罗月华在一边无奈的劝道。
周心悦心里可是一喜,要是这样就可以退亲那真的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可显然白凤莲和白翠都已经认为她和刘家定亲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十舀九稳的事情了;白翠闻言不由在一旁笑开了花:“人家刘家说了,不管二妞有多胆小,他们家都会喜欢的;照我说,胆小好,像那胆子大的还得了,二妞这样免得出什么幺蛾子!”
最后一句明显针对周心悦的大姐的。罗月华眼神一变,说到这个她就不怎么高兴,“妈,大嫂,你们先忙着;我和二妞先回去。”
转身和在座的几个女人也都一一打过招呼,这才接过周心悦的背篓,娘俩并肩往家里走去。
……
☆、016。抓鸟高手
“二妞,你敢一个人过野人林了?”
前脚踏进家门,后脚罗月华就急切的拉着周心悦急问。
周心悦看她背上都还背着那个装了松鸡的背篓,心里暗暗庆幸这只松鸡总算是躲过了白家姑侄俩的毒手,一时没听清她的问题;直到她把背篓放到了院坝侧的洗衣板上面又问了一次才回神;“能过野人林怎么了?”
她有些奇怪罗月华的问题,不是该问怎么被那两人欺负么?
“我是说要是你晚上敢一个人出山么?”问了这句之后,罗月华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可能,不待周心悦搭话便自言自语的说道:“唉,你怎么敢一个人过野人林呢,还是晚上。可看你奶奶和大娘的模样分明就是铁了心要舀你去刘家换亲,我怎么忍心送你去那个吃人的家庭呢;不行,你必须走,不能留在家里。”
“……”周心悦无语的看着不住在院坝里来去的罗月华,想起山岗外黑黑的一片松树林,再远处林深树茂的野人林,浑身就是一哆嗦!不管什么时候,她可是不敢一个人走那个鬼地方路过,想起“鬼”字,她都还后怕不已,今天若不是有任涛一路相随,搞不好她早就吓破了胆子回不来了。
“妈,我不敢。”想来想去,还是打消了罗月华的念头,天知道白凤莲和白翠两人有了周心彤的先例会不会早有防备她再次逃跑的法子。要是万一逃跑不成功,那以后娘俩的日子怎么个过法,现在年龄还太小,估计再急也要等上两年出嫁吧;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真正的周心悦好像说过她十六岁定亲,十九岁才嫁人的。这年头,结婚都能离婚,安心不和一个人过,还怕没办法吗?
思及此,她拉住了还在疾走想主意的罗月华,“妈,我不敢走野人林,今天回家也是有人在后面送了一程。”
“啥?”罗月华愣了愣,“是那个任涛!”见到周心悦点头的动作,罗月华可不怎么高兴了,拉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问道:“二妞,你和他没什么吧?”
“什么?和谁有什么?”周心悦下意识一愣,“任涛?会有什么?”
“那就好,二妞,我给你说。以前妈之所以放大姐和你夏大哥走,那是因为你姐都十八了,在你夏大哥家也是过了明路的,你夏大哥家在县城住,只有他和他妹妹两个人,条件也不错;你大姐性子强,嫁过去也不会受欺负。可是任家那孩子不同,你们都还太小,任家的负担重,花寡妇的风言风语不少,你的性子太弱,怕是不会好过的。”
罗月华毕竟也近四十的人了,看事情很透彻,从知道自家胆小女儿回家有人护送之后就一直暗暗注意着,山上的农事太过忙碌,有人送送她的确是省下了一部分功夫;观察了任涛几次后也算是放心两人暂时的距离。本以为女儿辍学之后,两人就没什么交道了,可今天她看到蘑菇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再听见周心悦说是被人送回来的,心里便“咯噔”一下,蘑菇都送到手上了,那两人的距离肯定不止是以前的十几丈了!
“妈,你说到哪儿去了?人家不过就是送我过了趟野人林,连话都没说上两句,你就扯到那么远的距离去了;快别说了,背篓下面还有好东西,幸好没被那俩贪心的女人看见。”周心悦压根忘记了她曾经和任涛那么“亲密”的接触过,开始抓了猪草往背篓外扔。
罗月华一边好奇下面的好东西是什么,一边碎碎叨叨的劝着自家女儿:“什么‘女人,女人’的,不要那么说,那是你奶奶和大娘……”
“是是是,人要重孝道。”周心悦敷衍的答道,对罗月华的愚孝也不打算纠正。几个无趣的夜晚,她算是把罗月华的性子给摸清了一大半。
——
野人林里,任涛快速的穿行着,偶尔停下听听四周的声息,他是个优秀的猎手,现在国家禁止猎取珍稀动物,他也只能猎取几样野鸡野兔什么的舀到镇上去卖;之所以舀到镇上,当然是为了省去张兰盘剥的那关。
张兰在周心悦的面前表现的还算不错,可对有的村民那就是标准的“张扒皮”,不管收购什么东西都会像古代当铺里的朝奉似的把物品嫌弃的一文不值。
任涛的父亲在世时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后来任涛去镇上念书后才知道镇上的野物价格不低,可说他三年的初中学杂费都是他打猎换来的,这也变相的断了张兰一条财路,所以说张兰对他们一家向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