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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了一跳,差一点就要跳开。现在它用头蹭了一下我的肩膀,又用嘴唇像吻一样碰了一下我的脸。我用双手抱住它的脖子,把它的头拉向我,用嘴对着它的耳朵继续轻声耳语。这是休息和睡觉的信号,我成功地达到了目的,我刚刚说完,马就躺倒在地,我展开四肢,躺到了它的前后腿之间,把它的肚子当作枕头。从棚顶上我听到了一片惊叹和赞扬之声。
我们就这样躺了一段时间,然后我突然跳了起来喊道:“注意,敌人来了!”
牡马立即站到了我的身旁,我跳上了马背,它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我按阿拉伯方式在马上骑了约半个小时,发现这匹马十分善解人意,你只要轻轻给它以压力,它就会立即反应出来,你几乎无法相信,它懂得我的所有意图,我们的意愿已经合二为一了。我下马以后,又用爱抚和枣子给它以奖励。然后我把马带入还开放着的马圈。我离开它时,它用眼睛注视着我,并轻轻嘶叫了一声。
院子里的观众这时一下子向我涌来。他们想知道,是否可以走近它,我坦荡地给予肯定的回答。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惧怕这匹灰白牡马,只是迟疑地向我这边走来,我请他们和我一起到马圈去,他们也只是犹豫地跟着我。牡马一看到他们,四条腿立即不安地踏动起来。我走近它,用抚摩和温存的话语安慰它,使它终于镇静了下来,甚至容许大家抚摩它。它视我为主人,只是为了我,才允许别人触摸。
我建议再把它放到院子去。到院子以后我又骑了它几圈。下马以后,我要求马槛总管也试一试。伊斯梅尔有些犹豫,他还是有些顾虑,经我多次劝告以后,他才同意了。牡马开始时不愿意,立起了好几次,经过我不断用好话安抚,它才驯服了下来。马槛总管骑着它在院子里跑了几圈。伊斯梅尔下马后,让马在院子里自由活动。我们,我、伊斯梅尔和宫殿总管一起去餐厅吃午饭。
按当地的习俗,妇女和女孩是不能和男子在一起吃饭的,他们家中唯一的儿子,因为头仍然疼痛,也回房休息了,所以实际上只有我和马槛总管吃饭。宫殿总管已经用过午餐,远远地坐在我们的对面。人们端上了像小山一般高的一盘上面带有葡萄干的油炯米饭,然后用一个特大的托盘端上一只烤全羊,只是没有两只前腿和羊头。它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我听到了宫殿总管嘴中发出的轻轻的啧啧声。当主人没有反应时,他又开始咳嗽起来,而且意思十分明显,伊斯梅尔如果再不明白,他就是个愚蠢的理发匠了。他问那个黑人,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吃饭。
“不。”他回答说,同时用手抹了一下嘴,“我已经吃过了。”
事情本来这样已经结束了。我切下一块羊后腿,放在嘴里吃第一口时故意显出一种陶醉的神情,这使胖子再也无法忍受了。但他刚才已经拒绝过主人的邀请,于是想出了一个办法来纠正刚才的错误,他立刻对我说:“先生,我的肠胃又开始疼痛了。又是那种空荡荡的感觉。”
“你必须吃东西。”
“那请允许我离开这里!”
“不,你不能离开这里。”伊斯梅尔立即说,“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
“如果是这样,我就坐到你们旁边。我只需要尝一尝就行。”
达乌德使用了一个阿拉伯的词,意思是品尝。我承认,我现在对这个词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他把坐垫搬到了我们这边,坐了下来,还没抽出刀子便先用手把另一只羊腿揪了下来,想放到嘴里吃。我这时拉住了他的胳膊:
“等一等!你想找死吗?”
“死?安拉保佑!你为什么这样问我?”
“吃饭之前先要向麦加方向躬身七次!你忘了吗?”
“我并不想吃饭,只是稍稍尝一尝!”
“吃多吃少,都是一样的。医生开的处方,必须严格遵守。”
“你说的对,先生,这涉及我的性命,我必须服从。”
达乌德站起身来,转向了麦加的方向,手中拿着那只滴着油的羊腿,深深地鞠了七个躬。然后又坐了下来,开始“品尝”。可是,如果这就叫品尝的话,那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吃饭!他的吃相和我那个开罗的土耳其胖朋友纳西尔一模一样。我手中那小块肉还没有吃完一半儿,他那只羊腿早就无影无踪了。然后又是一块胸脯肉,他用实在是高超的技巧把骨肉分了开来。当我在那个米饭山上只挖了一个小洞的时候,我们的宫殿总管早已消灭了一个山坡,现在又向主峰进发了。闪闪发光的白雪般的米饭和大块大块的冰峰般的羊肉,都一并消失在他巨大牙齿的后面。我无法继续吃饭了,因为观赏他的吃相已经占据了我的全部时间。马槛总管了解他的伙伴,根本不理会他,而是努力在效仿他。于是那座米饭山就这样越来越低了,而那只羊也就越来越消瘦下去,最后只剩下了骨头。这时我们这位大肚皮用那块长长的擦布把手擦干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的腹痛已经消失了。我们应该赞美和感谢先知!”
“你现在肚子里不再空荡荡了吧?”我问他。
“不了。我已经在家里吃了东西。”
“其实伊斯梅尔更希望你以后在家里品尝,而到这里来吃饭。你现在确实吃好了吗?”
“是的。或者还有什么菜吗?”
“吃的东西大概是没有了,因为我们已经吃得很饱。可是你的九下深鞠躬还没有做呀?”
“加力夫救救我!我差一点给忘了。可是先生,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在饭前让我鞠躬七次,饭后却要九次,而且脑袋还得着地呢?”
“因为这是加力夫所做的规定,在他的宫殿里饭前和饭后都要这样做的。”
“现在这个值得尊敬的加力夫正在帮助我,不让我的荣誉和光彩受到身体过胖的玷污和影响。”
达乌德费力地站了起来,面对着东方的麦加,竭尽全力实现着这个残酷的规定。他大声呻吟着做着这件事,由于身体过重他被压得一下子跪倒在地,才算完成了所有的动作。这是一种难以描绘的吃力的运动,我虽然尽量忍住笑,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这对这个胖子是一种惩罚,因为他当着我的面说我作为基督徒玷污了写有《古兰经》的房间。
总管由于刚才的运动已筋疲力尽,他说他必须马上回家去睡觉。可以预料,睡觉又将使他的病胃重新出现空荡荡的疼痛感觉,因而必定紧跟着又来一顿丰富的晚餐了。或许以后在“尼罗河日报”上会出现一条消息,说达乌德主人帕夏的家业是他给吃光和睡光的。我们两人继续在那里,谈论着那匹灰白马的事情。老人显得很兴奋,因为我成功地制服了那匹烈马。现在看来,这匹马很可能也会接受其他骑手的。伊斯梅尔承认一个欧洲人也可以成为比埃及人更好的骑手,而且认真地记下了我关于对待牡马问题的经验。但他只看到了我在狭窄的院子里骑马,虽然我曾说过,我不仅在了解马的方面,而且在驾驭马的方面也超越于他,他对此还是有些怀疑,所以建议我们明天上午到沙漠中去骑马,我当然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能够骑这匹马在沙漠上驰骋,肯定是种享受。
上午已经过去了一半,下一半我想到城里去走一走,我想一个人去,所以就没有邀请马槛总管,尽管他很乐意和我同往。不想我命里注定要在街上遇到一个人,这是我事先无论如何也无法预料的。
我没有朝着港口而是向城里方向走去,来到了一座白色的族长墓旁,它的旁边是一座跨越运河的桥。我刚想上桥,突然吃惊地站住了。我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袍的细长身影,头上缠着巨大的头巾,蹒跚而踉跄地从桥的另一端向我走来。难道是我看错了人?这正是我的土耳其朋友纳西尔的那个麻秆儿管家!现在我看到他也同样在吃惊了。
“赛里姆,真的是你吗?”我向他喊道。
“正是,正是这样!”他带着特有的鼻音回答,同时又在远处做了一次那种危险的鞠躬,“感谢安拉,我正在找你。”
“你找我?我以为你现在在开罗纳西尔那里。你比预计的时间提前离开了开罗,想必是有什么重要原因吧。”
“你是不是以为纳西尔也在艾斯尤特?”
“当然!”
“你想错了。我是单独一个人来找你的。”
“为什么这样?不过,等一等!我们不应该在桥上谈论这个问题。让我们找一家咖啡馆吧!这是最合适的地方。”
“这是最好的。”赛里姆同意我的看法,又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去,跟我一起进了城。我们很快就发现了一家咖啡馆,走进去后我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要了汽水。我这时才问道:“说吧,你为什么一个人来找我?”
“这是主人的命令。”他的回答不怎么得体。
“他的意图是什么?”
“你不应该一个人在这里。”
“啊!纳西尔是不是以为我害怕?”
“这倒不是。但无论如何我和你在一起总会更好一些。我是部族的最有名的勇士,我可以和宇宙间一切英雄进行较量——”
“但不能和鬼魂较量!”我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开玩笑,先生!对付鬼魂我无法使用刀枪,只有祈祷才有效。”
“可那并不是鬼魂啊!”
“但他们也完全可能是真正的亡灵啊,你无法打死他们,因为他们已经死去。我是尽职的,躺在门旁守卫。请你给我送来活着的敌人,50个,100个都没有关系!你将看到,我的英雄的臂膀是如何毁灭他们的!我的勇敢就像是沙漠的风暴,它能横扫一切。在我的勇气面前,连岩石都要颤抖;在战斗中我的怒吼,会吓跑最勇敢的敌人,没有人能够抵挡住我的枪口射出的子弹。所以纳西尔才派我到你这里来,使你能在我的保护和照料下安然无恙。”
“但我想,他肯定还有另外的意图。”
“绝对没有。我只知道,我要保护你。”
我打量着这个胆小如鼠但善良的老佣人,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但纳西尔肯定另有所图,不会只为了派这个“正是,正是这样”的人来保护我,这只是一个可笑的借口。可到底是什么呢?我想来想去,最后得到一个唯一可以说得通的结论:土耳其人不信任我。他是不是以为,为我付了船钱而且给了我一笔路费以后,我会潜逃呢?但这种担心是罪过的,因为我没有必要这样做。或者是因为我一个人在艾斯尤特这个环境里,会无意地损害了他的生意计划?其实他只要老实告诉我有什么打算就行了。这时我突然感到对这个土耳其人要另眼看待了,这使我对他的信任发生动摇。在我的眼中,他变得更清晰也更自私了,我的头脑中产生了一种预感,看来,在同他打交道时要小心行事了。这时,我想起了总督的船长,这个人在各种问题上都对我很坦诚,可为什么我一提起纳西尔的名字时,他却变得沉默寡言了呢?这肯定是有原因的,这绝不仅仅是因为阿赫麦德曾听到过这个名字吧!再过几天,这个胖土耳其人就要来了,到那时,我希望能够弄清楚他的情况和意图。而在这之前,我只好接受大英雄赛里姆的存在和保护了。
正在我思考这些问题时,我的“保护者”可能感到无聊了,他打破沉默问道:“你为什么变得如此沉默了呢?是不是我来了,你不高兴?”
“不论你在开罗还是在这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