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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一跃而起,眼神变得冷峻凌厉:“彼此彼此!要不是昨晚我收到了刘警长的一封电邮,告诉我十天前一个重刑犯居然成功地从戒备森严的赤柱监狱中越狱了,我还不会把那个蓝色信封和我昨天晚上异常混乱颓废的状态联系起来。更不会想到今天来的这位仙风道骨的著名作家竟然是我的一位老熟人!”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谭天方凝视着苏雨,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
“老朋友了!我怎么会认不出?虽然你坐了几年牢,样子变老了,变丑了,但是你的声音还没变!”苏雨凝视着他,轻轻地说。
“我的声音,我的声音,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声音!苏雨,我们真是天生的对头!”
谭天方摸着自己的脖子,缓缓说着,脸上突然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的脸竟然在几秒钟之间迅速变得僵硬,就如一具正在被活埋的秦俑般,渐渐地呈现出了一种古怪的青铜色。
苏雨和欧阳硕几乎是同时跃到了他的身边,一边用力扳开了他的嘴,一边竭力用手指往外抠着什么。不一会儿,谭天方“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绿色的液体,一头栽倒在地。虽然还紧闭双眼,脸色依然铁青得可怕,但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说明他并没有死。
苏雨轻轻舒了口气,蹲下身子,附在谭天方耳边,沉声问道:“司徒风,你现在应该知道你们的首领不仅想要杀我,他还想杀了你!告诉我,他是谁?”
“司徒风?”欧阳硕微微吃惊:“司徒风不是天堂之翼集团中被你设计抓住的那个要犯吗?原来你刚才说的越狱的重犯就是他!可是他的样子……你怎么肯定他就是司徒风呢?”
苏雨注视着双眼紧闭的谭天方,轻轻舒了口气,缓缓道:“真正的谭天方早在一年前就死了!警方同时还在他的怡然居别墅里找到了他精心保存的独生子的尸体。但是因为谭天方是个文化名人,而他的死状又很离奇,当局怕引起公众无端的恐慌,所以死讯一直都被封锁。他的家人也都移民去了加拿大,对这件事三缄其口,对外界只宣称谭天方去名山大川修道去了。那段时间虽然我人不在香港,但刘警长知道我对谭大师的科幻小说系列很感兴趣,所以曾经在电话里跟我提过这个案子,我们还讨论过案情。今天在婚宴上我一看见这个谭天方自然马上就猜到他是某个人易容的。一个易容高手,十天前越狱的重犯,昨天的神秘蓝色信封,最重要的是他虽然样貌上易容得毫无破绽,但走过来拍我肩膀时用的竟然是左手,而我记得司徒风当年恰恰是被我的好友王刚一枪打伤了右手被捕,在监狱里虽经治疗,但是他的右手已经是残疾,无法再用力了。欧阳,这些念头几乎是在一瞬间闪过我的脑海,结论也就在一分钟后产生了,这个谭天方不是别人,就是他,司徒风!”
谢婉仪走过来,蹲下身,盯着仍然一动不动的谭天方,嫣然一笑:“所以,那一刻,苏雨就在桌子下面捏住了我的手,在我的手掌上用摩尔电码告诉我该怎么去演这场戏,而我马上又用同样的方法通知了小薇和欧阳。接着,苏雨他假装吃下你这个假的谭大师给的忘忧丸,引君入瓮。”
躺在地上的“谭天方”眼睑动了动,缓缓睁开了,他死死地盯着谢婉仪看了一会儿,眼光又缓缓地移到苏雨脸上,半晌突然古怪地一笑,低声说道:“苏雨,这一次虽然你又赢了,但是,你一定逃不脱首领为你设定的悲惨命运!悲惨的命运!”
这一段话,他几乎是裹在嘴里狠命咀嚼着,然后再一点点从牙缝里吐了出来。当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毫无预兆地从地上弹起,挺身一跃,扑向正俯身望着他的谢婉仪。
在场的四人都未想到这看上去垂死之人竟能做出如此迅疾的攻击动作,眼看司徒风的手指已经触到了谢婉仪白皙的皮肤,苏雨低喝了一声,右手挥掌,去势如风,切向司徒风的脖颈大动脉处。
随着空气中弥漫过一缕淡淡的烟味,司徒风的身子如褪下的蛇皮般骤然滑下,他的胸口犹如绽放开一朵小小的血色花朵,头无力地垂在了谢婉仪的肩上,一动不动了。
愣在一旁的小薇和欧阳硕这时才缓过神来,冲上去把司徒风已经开始僵硬的身体从谢婉仪身上移开,此时的谢婉仪脸色虽白但还算镇定,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镶着钻石的微型手枪。
苏雨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她的手,焦急地问道:“婉仪,没事吧?他没伤到你吧?”
“我没事,他扑向我的那一刻,我的手本能地扣动了扳机。这把枪还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自从爸爸走后,我一直都随身带着。只可惜,今天没留下司徒风这个活口,追查的线索也断了!”谢婉仪说着,有些懊恼地咬咬嘴唇。
苏雨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蹲下身去细细查看了一下司徒风身上的伤口,又贴近他的嘴巴嗅了嗅,微微拧眉道:“婉仪,就算你不开这一枪,司徒风也必死无疑。他事先服下的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药,虽然我和欧阳刚才帮他吐出了部分的毒液,但是另外一些毒液已经进入了他的脏腑,他自己也明知必死,所以才有刚才那临死的一搏。只是……”
欧阳硕接过话头来:“只是这下子线索彻底断了。天堂之翼明明已经消失在落日海湾里了,怎么又会出现蓝色信封?还有这个司徒风,他所说的首领又会是谁呢?丰臣公主都葬身海底了,他还会有什么主人呢?”
苏雨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果决地说:“欧阳,打个电话给这边刑警队的于队长,请他们处理一下司徒风的尸体,做个解剖,看看是什么毒物。然后你和小薇就去好好地度你们的蜜月。婉仪,我想我们明天应该回一趟香港,陪你看看月影别墅重新装修后的样子,还有就是,去一趟赤柱监狱。”
欧阳硕答应着掏出手机,他和谢婉仪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虽然都没追问什么,但是,心里同时升起了一抹浓重的阴影。西湖边凉爽宜人的空气骤然变得如暴雨来临前似的,闷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
果然,没过几天,一场悄然登陆的台风席卷了大半个中国,气象台挂起了八号风球,香港几乎是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座雨雾中飘摇的玻璃之城。
从月影别墅里望去,连绵不断的雨势,让远远的维多利亚湾看上去那么不真实,特别是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不断飘落的雨珠令人隐隐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苏雨,喝杯咖啡吧!”
苏雨转过身来,宋紫妍,不,苏珊,乌黑的长发下,美丽而略带幽怨的大眼睛正深深地凝视着他。苏雨的心开始砰砰乱跳起来,他努力眨了眨眼睛。
幻觉一点点消失了,谢婉仪正端着咖啡杯,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苏雨,你怎么发愣?不舒服吗?”
苏雨忙收敛心神,接过咖啡,缓缓道:“没什么,我正在想,如果我是司徒风,会用什么方法从戒备森严的赤柱监狱里逃出去?”
谢婉仪俏皮地一笑:“如果你是司徒风,那么苏雨就是你的手下败将了!当年也就不会被关进赤柱监狱了。对了,刚才刘警长发了邮件过来,是警方关于这次赤柱监狱越狱事件的调查报告,内容是关于司徒风越狱的具体过程。这可是警方的高度机密,是即将上任的特首凌先生亲自开口让刘警长找你帮忙的,快过来看看吧。”
苏雨喝了口咖啡,微笑道:“让我猜猜,司徒风应该是用了基督山伯爵那样的方法逃出生天的。”
正要转身去书桌的谢婉仪愣住了,望着苏雨,眨眨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啊?你可真是司徒风的知己啊!”
苏雨淡淡一笑,接着说:“要猜中这一点并不难。你忘了在东京,丰臣公主就曾经用装死的方法来骗过我们,这说明天堂之翼里的高手都能屏住自己的气息,令自己进入假死的状态。但是像司徒风这样的重刑犯,监狱方对他的看守极为严格,他就算是被认定死了,尸体也会被解剖,查明死因,所以,司徒风要想在假死后顺利地逃出监狱就还需要一个帮手,而这个帮手极有可能就是监狱里的一个管理人员,比如说是个狱警!”
谢婉仪抿嘴一笑:“苏雨,你总算也猜错了一回。司徒风逃狱的确有个帮手,不过不是狱警,而是监狱里的一名临床医生,他叫汪海。刘警长也传来了他的资料。”
谢婉仪说着坐到书桌前,轻轻移动鼠标,电脑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个男人略显黧黑的脸庞。“他就是汪海,今年三十三岁,毕业于医科大学,父亲是香港的一名商人,母亲是泰国一家宾馆的服务生。他的父母在他一岁时感情破裂离婚,他跟随父亲留在香港生活,而他母亲则独自返回了泰国。后来他父亲再婚,他和后妈关系不睦,所以青少年时代基本上是在寄宿学校里度过的。两年前他进入赤柱监狱,成为一名狱医,工作表现一直中规中矩,很注重仪表,不吸毒,不滥赌,也不爱泡夜店,唯一奇怪的一点就是他一直没有女朋友,所以一度被同事们暗中议论是同性恋者。”
苏雨这时也走到谢婉仪身后,凝视着电脑屏幕,摸摸下巴道:“从刑事犯罪专家的角度来看,罪犯中最危险的一类人,就是像汪海这样,有着良好的教育背景和体面的工作,并无任何的不良嗜好,从表面上来看,绝无犯罪的可能。可是他们却往往都有着不愉快的童年经历和不为人知的奢侈爱好,而这两点又使他们极易沦为犯罪集团手中的犯罪工具。”
谢婉仪点点头:“不错,后来警方的调查也证实,汪海由于幼年时就离开了母亲,性格十分孤僻,不善与人交往。他父亲再婚后,父子关系也很紧张,所以他一直都独自居住在铜锣湾的一间公寓里。警方在搜查他家时发现不少明清时的瓷器,看来他把自己的收入都投入到这项很费钱的爱好中去了。从他银行户头上来看,近一年来每个月都会有笔来历不明的款项从泰国汇入,累计有几百万港元,一直到他失踪的这个月为止。”
“失踪?哦,看来自从司徒风逃狱,他也开始下落不明了。”
谢婉仪手指轻敲键盘,电脑屏幕立刻转换成了赤柱监狱一幢楼房的画面:“是啊。从一年前开始,汪海开始负责一些重刑犯的治疗检查,其中就包括司徒风。每隔三个月,司徒风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在单独隔离开的治疗室里接受汪海的身体检查,治疗室里配备了监控探头,治疗室外也会有警员看守,应该说也算是万无一失了。可是,就在上次检查中,司徒风刚刚进入治疗室没多久,就突然口吐白沫,手脚抽搐。汪海忙打开房门叫人,外面的警卫也冲了进去,在四五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司徒风被汪海实施了急救措施,几分钟后被证实已经死亡。像司徒风这种重刑犯,尸体是不可能随便进入监狱的墓地埋葬的,于是情况被汇报给监狱长。由于那天赤柱监狱前面的公路临时封路,监狱长决定,尸体暂时保存在治疗室中一个晚上,第二天运往西九龙警署解剖。可是,就在第二天早上,当狱警打开治疗室的门,却发现明明已经死去的司徒风却不翼而飞了。自然,第二天没来上班、也无法联络上的狱医汪海马上成为调查的重点人物。狱警也回忆起那晚汪医生的确是曾经回过监狱,离开时拖着一个大箱子,还告诉别人那是他新买的一箱子瓷器,要带回家去。等警方赶到他的寓所时,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