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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起他便开始过着两种生活。表面上,他是个步步高升的年轻制作人,有一所豪华公寓和一位有钱的妻子,前途无量。同时他又和伯根及奥尔佳·斯特德过着秘密生活。
“我学会了何时转换开关,就像是你把工作完全留在办公室里,而我把自己的‘那一面’完全留在我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大约一个礼拜见个一两次面,并不是每次都有活动,有时候只是坐下来聊聊天。可是在我们之间,总有一种危险的气氛流动着,然后我会把这一部分关掉,回家做一个丈夫。”
在他认识这两人的几个月之后,斯特德需要他的帮忙。
“他因为一盘录像带而遭人恐吓。那是他们自己拍的带子,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名摄影师留了一份拷贝,向他勒索五万元。”
“是阿诺德·莱韦克吧。”我说。
他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莱韦克出了什么事,你帮着杀他了吗?”
这次他喝了一大口酒,并用手背抹抹嘴,“我发誓当初不知道他们要那样对付他。他说他会付五万元,可是不能见莱韦克的面,因为莱韦克很怕他,原因当然不难猜到。他还说花钱消灾,只要付了钱就没事了,没有人会笨到一种把戏耍两次。
“在第十大道和四十九街的交口有一家泰国餐厅,我就是在那儿与莱韦克碰头的。他是个走起路来活像个发条玩具似的胖子,摇摇晃晃,样子很滑稽。他不断对我说,他实在很抱歉这样做,可是他又实在需要用钱。他越这么说,看起来就越讨厌。
“我把装满了钱的皮箱递给他,让他打开来看。他一看到那些钱就显得更害怕了。我假装成律师,穿布鲁克细纹西装,说话时夹杂着专业术语,简直跟真的一样。
“我们完成了交易,我说还没确定那盘带子是不是我客户要的之前,他还不能走,‘我的车就停附近,离我办公室只有十二分钟车程。我只要看五分钟录像带,你就可以把钱带走了。’我说。”
他摇摇头,“其实他可以拿了钱就走的,我又能怎么办?不过他大概很信任我。我们向着第十一大道走,走到一半,伯根就在环线的出口等着我们。他本来应该把莱韦克敲昏,然后我们拿了钱和录像带就走人。”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计划进行。”
“没错。”他说,“莱韦克还没来得及反应,伯根就开始揍他,至少看起来是那样。可是后来我看到伯根手上拿了一把刀,他就这么当街拿刀去捅莱韦克,然后再把他拖进巷子里去。他叫我去拿皮箱,我拿到皮箱走进巷子里,看到伯根把莱韦克抵在砖墙上不断捅他。从头到尾,莱韦克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也许那时他已经断气了,我不知道,他没有出一点声音。”
事后,他们拿了钥匙去搜莱韦克公寓,带走两大袋的自制录像带。斯特德以为除了用来勒索的那盘之外,莱韦克应该还有一盘备份,可是却没有。
“录像带大都是他从电视上录下来的节目,黑白老片最多,也有一些色情片和老电视秀。”斯特德亲自检查每盘带子,最后把所有的带子都扔掉了。瑟曼从来就没看过那盘要了莱韦克命的带子。
“我看过。”我说,“他们两人谋杀了一个小男孩。”
“我就知道是这样,否则他们才不会付这么多钱。可是你又是怎么看到的?”
“那是一盘你们漏掉的拷贝,莱韦克把它录在出租录像带里。”
“他那儿有一整堆的出租录像带。我们懒得一一去査,就全留那里了。嘿,他还挺精的。”他举起杯子,碰也没碰又放了下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小男孩是斯特德生活的一部分,也是瑟曼没兴趣涉入的部分。“我不喜欢同性恋,”他很坦白地说,“从来也没有感兴趣过。阿曼达的哥哥就是同性恋,我不喜欢他而他也很讨厌我,我们俩打从一见面就不对头,斯特德也是这样。他说这些人都是弱者,而爱滋病是这个地球把他们踩到脚底下辗碎的方法。他说:‘搞这些小男孩并不是同性恋,搞他们就跟搞女人没什么两样。况且到处都是这种容易上手的小男孩,他们还求你把他们带走。根本没有人管,你爱拿他们怎么样都没关系。’”
“他是怎么抓到这些小男孩的?”
“我不知道,关于他的那一面生活,我从来都敬而远之。有时候,我会看到他跟一个小男孩在一起,他待他就像你上星期在拳台边看到的一样,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再过一阵子,你就再也看不到那个小男孩了,而我也从来不问他们下落。”
“可是你心知肚明。”
“我连想都不会想,那根本不关我的事,我干嘛去伤那个脑筋?”
“可是你必须知道,理查德。”
我不曾直接叫过他名字,也许这样有助于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这招果然奏效,他看来好像心里受到了一阵巨大冲击似的,猛然退缩。
“我猜,他杀了他们。”
我一句话也不说。“我猜,他杀了很多人。”
“那你呢?”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他连忙说。
“在法律上,你是谋杀莱韦克的共犯,罪行和亲手持刀杀人是一样的。”
“我连他准备要杀人都不知道!”
他知道,就像他知道那些小男孩遭到什么下场一样,可是我忍住没说。“你知道他要强奸抢劫,这就表示你是共犯的一员,而且你的罪状也足以判处死刑。就算莱韦克死于心脏病,你也会以谋杀罪被起诉。在法律上,不管怎么说你都有罪。”
他大大喘了几口气,沉重地说:“没错,这些我都知道。你也可以这么说那个姑娘,他拐回去杀掉的那个——如果他真的杀掉的话。我想我犯了强奸罪。她是没有反抗,可是我也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他看着我,“我没办法为我所做的事情狡辩,也不能为自己开脱,我不会对别人说我是被他催眠的,虽然真的是那样子,真的是。那两个人设计陷害我去达成他们的欲望。”
“他们到底怎么做,理查德?”
“就是——”(文-人-书-屋-W-R-S-H-U)
“他们是怎么让你去杀掉你妻子的?”
“哦,天哪。”他失声叫出来,把脸深深地埋在手里。
也许他们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也有可能是在三个人幽会的时候达成共识的。
“你最好先洗个澡再回家去找你的小妻子。”奥尔佳会这么说。你的小妻子,你亲爱的太太,你那迷人的老婆——每次都用一种略带嘲讽的语气对他说。你在这个大胆、放肆、下流的世界里活了一小时之后,如今要回到那个无聊乏味的黑白世界中,在那里住着一位和你共同分享的芭比娃娃。
“这个女人这么有钱,教我们做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摆?如果你的女人比你有钱,那你可就没什么尊严了。”斯特德说。
一开始瑟曼还怕斯特德想要搞他老婆,因为斯特德让他和奥尔佳上床,但是瑟曼不喜欢这个主意,他希望把这两种生活分开。所以后来他发现斯特德对阿曼达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把她扯进三人关系中时,着实松了一口气。四个人第一次的会面并不很成功,接下来两次餐会中的谈话也进行得颇不自然。
斯特德是头一个提出要瑟曼提高保险金的人。“你就快有孩子了,应该要保护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才对,而且就连母亲也该一并投保,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又要雇保姆,又得请家教的,几年下来花费可不少。”后来这些提议都实现了。“你知道吗,理查德,你是一个娶了个有钱老婆的男人,可是如果你老婆死了,那你就变成了一个有钱男人,这种差别不是挺有趣的吗?”
这种想法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地萌芽壮大。
“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这整件事,”他说,“我们不是当真的,有时候还会玩笑似的想尽一切夸张的办法来执行它:真讨厌,微波炉为什么这么小呢?不然我们就可以在阿曼达嘴里塞一个苹果,把她塞进去煮熟。”他说,“现在想起来是很恶心,可是在当时却很好笑,因为那不是真的。可是到后来玩笑越开越大,便开始有一些真实性了。
“伯根会说:‘好吧,干脆下个星期四咱们就动手吧。’然后我们还会计划一些黑色喜剧的荒谬情节,如此而已。可是到了星期四,奥尔佳竟然说:‘哦,我们差点忘了,今天是杀掉小阿曼达的日子呀。’那只是个笑话,大家插科打诨罢了。
“当我和阿曼达一起,没有他们的时候,我是个快乐的已婚男人,听起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然而却是事实。我猜自己一定想,有一天伯根和奥尔佳会自动消失,我是怎么想的自己并不是很清楚,不是希望他们事迹败露被警察抓走,就是希望他们离开这个国家,我不知道。也许我希望他们死掉吧,这样一来,我跟他们在一起过的黑暗生活就能从此画上句号,阿曼达和我从此以后就会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然而有一回,我躺在床上,她在我身边沉睡着,不知怎的我脑子里竟然出现各种杀害她的景像。我自己不想有那些念头,但它们却挥之不去。像是用枕头闷死她、刺杀她等等各种各样的想法。我必须起身,到另一个房间去喝点酒,倒不是怕我真的下手,只是被那种念头搞得很烦。
“大概是十一月一日吧,我提到住在我家楼下的邻居会到佛罗里达去住六个月。‘很好。’伯根说,‘我们就选那个地方把阿曼达干掉,对于一间屋主要离开半年的房子来说,作为抢劫的现场是再好不过了,而且也比在你家好,你总不希望警察到你家里去大肆翻搜吧。他们会把你家四处弄得天翻地覆。’
“我以为那只不过是说着玩的,‘哦,你要去参加一个宴会啊?那我们会在你家楼下那家犹太人家里等你。你回来时就刚好撞上正在行窃的我们。希望我还记得怎么破门而入,其实这就像游泳,一旦学会之后就再也不会忘。’
“去参加宴会那天晚上,我还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开玩笑。这很难解释清楚。两种生活相隔得那么远,我不相信其中之一会侵犯到另一部分,就好像我早已知道他们会等在那里,只不过我不想相信而已。
“我们离开之后,为了拖延时间,我提议散步回家,怕他们真的等在那里,怕这次他们来真的。回去的路上,阿曼达开始提起她的哥哥,她很担心他的病,而我很无礼地打断了她的话头,接着便起了一阵口角。我想,哼,好吧,臭婊子,一个小时之内你将成为历史。这种想法让我兴奋起来。
“上楼时,我看见戈特沙尔克家的门紧闭着,不禁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可是门框上有裂痕,门锁附近也有被铁棒撬开过的痕迹。我知道他们来了。可是我想,如果我们静悄悄走过那扇门上楼回家,也许就安全了。当然我们也可以转个身下楼去,但当时我没想到这一点。
“在我们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那一刹那,门啪的一声打开了,他们俩正等着我们。奥尔佳穿着紧身皮衣,伯根披着一件皮大衣,看起来就像从漫画书里蹦出来似的。阿曼达一时没认出他们,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伯根先讲了,‘你死定了,臭婊子。’然后一拳朝她脸上挥去。那时他带着一副薄薄的驾驶手套,握紧拳头打在她下颚上。
“伯根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