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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看!”
上官凌缓缓横眼探去,止不住一股酸意冲上眼。
“小满,你看见了吗?这些视玄人为毒的皇城百姓,为你点灯了……虽然迟了,但他们愿意为你点灯了。”他垂眼瞅着两人似乎连死去都勾笑的容颜,心里有了打算。
往旁一步,他跟兵从戎借了短匕。
“大人,你要做什么?”虽疑惑,仍将短匕交给他。
上官凌笑而不答,走到棺前,抬眼望着墨黑的天。
“如果连顽劣的人性都能够转变,那么老天……你就不能给点慈悲,给这人间多一点希望吗?”他泪眼问天,募地持短匕刺入额间。
“大人!”兵从戎和褚善惊诧地冲上前想阻止。
他却将短匕一丢,不顾巨痛的动手挖着额间的玄石,狠狠将嵌在皮肉中的黑石挖出,紧握在手,抬起淌满血的脸,以指抵在额间,念着玄人的古老文字,接着用尽力气重喝,“官家世世代代子孙孤老之命,换取血咒缚身,开启血咒,要两人魂魄返回!”
只要这些人有那么一丝丝地怜悯小满,那么他就愿意用世代子孙的孤绝之命,为他们换来太平盛世!
霎时,上方天空开破一道红光,打下阴雷,天坛为之动摇,再下一刻,只见两道腥红带金的影子如电流般从远方扬至。
褚善怔愣地看着红影逐渐逼近,惊讶的扯开喉咙喊,“凤凰!”
上官凌动也不动地看着一凤一凰降至他面前,他伸出手,让凤凰衔去玄石,凤凰随即振翅飞起。
他错愕的看向双连棺,只见明小满身上死气未褪,正愤恨之际,突地一阵山摇地动,整座天坛为之摆荡,发出噼啪崩坏声。
“快走!”上官凌推着棺,和众人一道要带着棺走,天坛却在这时崩解,众人顿从天台南侧滚落,双连棺则掉往北侧。
才刚落地,顾不得一身伤,众人直朝北侧跑,可大地再次狠厉震动,霎时爆出阵阵气裂声,突地,一道水柱从地底往上喷发,散发出浓浓怪味。
众人瞧见水柱落下的水全都灌入双连棺里,一行人拼命推着棺,然而双连棺却像是深陷泥淖,怎么也拖不动,直到————“好冷……”
细微的虚弱女音,让众人瞬间顿住。
“好冷,哥哥……”
“不冷,有哥哥在。”
大伙缓缓看向棺中,惊见明小满竟张开了眼,而李彧炎更是清醒的将她搂住不放。
上官凌见状,不禁放声大笑,也用力哭着。“快!用力的推!”
值得!太值得了!用他的子孙换他最亲的两个人,他一点也不后悔!
终章
经过一段时日调养,李彧炎和明小满总算痊愈,避邪典虽然延期,但终究能够在两人完好无缺的情况下举行。
后来,宫中派人勘察水柱冒出之处,才发现水柱早已消失,只余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于是加上上盖封闭。
诸位大夫推论,许是解药发挥了些许作用,再加上水柱里也许有特殊的解毒功能,才得以化解两人身上的毒。
“有空,我一定要想法子,看能不能再让那个洞喷发出水柱。”国师府寝室里,上官凌如是道。
坐在床畔的乌灵直瞪他,没好气的轻斥,“等你额上的伤好了再说。”
他长发披散,额上包着纱巾,面色虽然虚弱,但双眼炯炯有神。
“灵儿,你会不会恨我开启血咒,用后代子孙孤绝去换取他们的魂魄?”他有些不安的抓过她的手。
“又不是绝后,不过是孤老,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压根不以为仵。
“说不定孩子们会怨我……”
“不,我会告诉他们,他们的爹用了全族的命换得皇朝盛世,是多么令人引以为傲的事。”只要那两人死去,金雀皇朝便等同毁灭。
上官凌感动地看着她。“灵儿,我这一辈子要是没有遇见你,恐怕再也没有办法去爱。”
“真巧,我这一辈子要是没有遇见你,大概也会孤家寡人到老。”乌灵勾笑,吻上了他的唇。“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是不?”
“……对极了。”他动容地回吻她。“谢谢你愿意爱我。”
乌灵顿时笑眯美眸。“谢谢你愿意让我爱你。”
年初,皇朝到处张灯结彩,热闹欢腾,全城百姓将永雀门钱的御南大道给挤得水泄不通,只为了一睹皇上与皇后的容颜。
皇宫从永雀殿正门铺上红毯,直至永雀门,更在永雀门边搭了三座七层彩楼,准备举行避邪典。
底下百官列席,乐倌入位,舞伶则早在另外两座才楼上等候,迎着冷风,身穿金红马甲,披着锁片绣披。
“大嫂,斡雷就交给你了。”
“这有什么问题?”乌灵接过额面有腥红月环印的李斡雷,噙笑说:“这孩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皇上的翻版。”
“可不是吗?压根都不像我。”明小满穿着及踝的银白斗篷,发上缀满流苏般的金钗,笑睇身旁的男人。
李彧炎身着内红外金的绫袍,腰间玉带悬了把鎏金折扇,未戴冠,长发束环,环上金玉如穗,垂缀在肩。
“像朕不好吗?”他爱怜地轻掐她的颊。
“那才好呢。”她笑眯了眼。
“皇上、皇后,时候差不多了,该上去准备了。”不远处的上官凌轻喊。
两人对视一眼,紧握着手,朝彩楼的方向走去,乌灵则是逗弄着不哭不闹,直望爹娘身影的李斡雷。
待时辰一到,上官凌手一扬,乐音随即响起。
在中间那座彩楼上,李彧炎与明小满分站在对角,面带金雕面具,只见明小满褪下银白斗篷,里头穿着鲜红镶金的硬式马甲,衬托出她丰挺的酥胸和不盈一握的纤腰,腰间玉带悬着金锁片和小金扇。
蓦地,两人同时扬扇。
“凤凰飞,月环印,定下一世情缘。”随着乐音,李彧炎唱出两人的情定之初。
“盼朝朝暮暮,厮守一世红尘路。”明小满以小金扇半遮脸,只露出勾弯的菱唇。
两人身形平移轻挪,男的俊俏,女的娇艳,眸色流转,像在较劲,又像是互诉情爱。
“金钗摇,舞衣飘,等待琴瑟在御。”
“愿全心守护,为君踏进不归路。”
他们形影交叠,旋身纠葛,回舞缠绵着。
“结子发,执子手,相约与子偕老。”
“痴魂追梦逐,携手共度黄泉路。”
两人狂歌弄舞,舞的是山海祭,唱的是风衔月环里的秘密,至死不休的深情热恋。
“生同寝,死同穴,只愿在地连理。”
“贪旋影弄舞,抬眼回首来时路。”
只见他们舞姿渐幻,眸色渐狂,执着如痴,承诺化为舞动的身影,誓言凝成高昂的亮嗓。
明小满唱完,如苇盘转,头上金钗似浪荡漾,一个旋身正要往前趴伏,却见李彧炎以金扇挡开她的动作,在她错愕之余,他攒袍在掌心,凌空微步,回舞飘转,一个旋身,单膝跪下,递出鎏金折扇。
“血为誓,魂为契,再盼永世姻缘。”
明小满一愣,勾笑的瞬间,豆大泪水滑落。
在行宫时,哥哥也为她舞过,可如今,他是在皇城百姓面前舞,这举措等同昭告天下,他只臣服在她之下。
“小满儿,不接扇吗?”他抬眼,眸色隽亮。
她笑眯着眼,抹去泪水,探身结果扇子,便闻底下欢声雷动,她垂眼望去,不只是聚在永雀门内的百官,就连门外百姓都为之欢欣鼓舞,仿佛接受了她这个玄人皇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乐声再起,两旁彩楼的舞伶踩着妖娆舞姿,顿时欢声雷动。
“不该是千岁,朕要是万岁,你也该是万岁。”李彧炎颇为不满地看了眼底下唱吟的人。
“够了,已经够了。”她并没有奢望百姓真能接受她,他们在这避邪典上愿意为她唱诵,她便觉足够。
“不够哪。”他将她搂进怀里。不让半点冷风冻着她。“咱们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时间,看着这个皇朝改变。”
明小满动容的偎在他的怀里。“嗯。”鼻端是她最熟悉的气味,耳边是最欢腾的节庆氛围,她为此深深感动,深觉自己真收到了凤凰的庇佑,往后,她更要以她的福泽广布天下。
从这一刻起,金雀皇朝盛世开启,帝后情深永受后人赞颂。
妻上夫下
春天的金雀皇城,从南方刮来淡淡暖风,却依旧消弥不了北方数个月封雪的冰冷天候。
走在熙来镶往的皇城大街上,明小满依旧全副武装,从头包到尾,只露出一张被风刮得泛红的粉嫩小脸。
“……要真爱吃,差人来买不就好了?”李彧炎牵着她的小手,身穿常服,后头跟了几个穿黑袍的殿前侍卫。
“我想自己买嘛。”明小满的脸有点苦,只因那家糕饼铺子就快到了。
卖糕饼的大娘很长舌,要是一不小心又说了什么,岂不是要让硬跟着来的哥哥难受?
想了想,她扬起笑脸,说:“哥哥,其实那家食堂有道热辣旋子很好,你去帮我买好不好?”
“有什么问题?”李彧炎笑着一扬手,身后的殿前侍卫随即走进食堂。
见状,她哀怨的扁起嘴,朝后头算了算,还有七个殿前侍卫……哎呀,来不及了。
到了那家糕饼铺子,明小满就瞧见那位熟悉的大婶正在铺子前招呼客人,一见到她,随即热情走来。
“夫人,好久不见啦,怎么瘦了这么多?”大娘直打量着她,皱起眉头。“是不是你家的良人没有好好照顾你?”
明小满闻言,赶忙摇手。“没的事,我家相公很照顾我的,他向来待我很好很好。”她解释得很快,不时偷觑身旁男人的反应。
“是吗?”大娘像是不信,又问,“孩子可好?”
“很好。”她笑眯了眼。
“那就好。”大娘也跟着笑了,热情地牵过她,“是不是太久没吃到杏饼,嘴馋了?”
“是啊,好久没吃,想死了。”她撒娇。
大娘顿时心花怒放。“夫人嘴巴真甜,我马上替夫人准备几分热腾腾的,准备要让夫人解了馋!”
“嗯。”她雀跃极了,也庆幸大娘今天没长舌。
“看来这家的杏饼,相当合小满的嘴。”
闻声,明小满回头看去,竟见上官凌挽着已大腹便便的乌灵缓步而来,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开心在街上遇见他们,还是该担忧大娘认出大嫂后又要说些什么。她是无所谓,可是哥哥就在身边……几乎同时,耳边忙碌的声音全数停下来,他颤巍巍地横眼探去,见大娘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还有几分她解读不出的复杂,她不禁紧张的要抓着丈夫离开,却听大娘拔尖一呼————“街坊!各位!国师大人在此、国师大人在此!”
明小满不禁偏着螓首,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就连上官凌也难以适应自己被热情包围,只见一个个路人开始对他双手合十,俨然视他为神明。
“……我先走了。”丢下这句话他就想走,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潮困得动弹不得。
他身旁的乌灵见状,朝李彧炎低笑启口,“皇上,还不救救你的臣子?”
话一出口,数十道目光随即转移到李彧炎脸上,下一刻,所有人立即跪伏在地,上官凌则趁机拉着妻子赶紧逃离。
明小满呆若木鸡,只因他的身份曝光,就代表大家都会知道,能出现在皇帝身边的女子唯有当朝的玄人皇后……大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