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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晚抬首,哽在喉头的话一度要吐出,但最后又咽了回去。
这家伙为何不肯告诉她?是因为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个提供他吃住兼帮忙逃跑的金主而已吗?
想到这儿,水绮罗又呕又怒,一股刺痛感在心中扩散开来。
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个能帮助他的人,他对她一点也不在乎。
“绮罗?”她……是不是哭了?
向晚伸手想要碰她,却被她眼明手快的躲开。
水绮罗背过身,腰杆直挺挺的,不愿让他看出受伤的神情。
“好,如果你真想死,从明天开始我不会阻止你喝酒,不会管你睡觉有没有盖被子,床也还给我。”她忿忿地说完,就想离开。
“慢着。”向晚沉声一喝,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硬是不回头,挣扎着想抽出手,试了几次之后惊讶的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他,不是因为怕弄伤他而放轻力道,而是使尽全力也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你在哭。”因为她哭了,所以他不能轻易让她走。
他不准她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哭。
“我没有哭。”她大声地反驳,脸却始终不敢看他。
“那你转过来。”
这下子水绮罗无言了。
趁着她没说话,向晚硬是扳过她的身子,逼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清楚的看见她梨花带雨的神情。
“你想家。”从她的眼神里,他就是看得出来。
“看不看大夫”这个话题虽然很容易成为他俩吵架的导火线,但她的情绪波动未曾如此剧烈,最近她又常对着月亮,酒杯,甚至一些有的没有的小东西叹气,连背影都可以看得出她想家的情绪。
想来约莫是乡愁犯了,才会如此容易受到影响。
“我……”水绮罗一窒,无法否认。
“如果你想回去也没关系。”向晚松开了抓着她的手,脸上仍是波澜不兴的祥和。
没错,她是想家,但是她也不想离开他呀。
若非无法轻易离开他,也不想一辈子在外流浪,她才想着要治好他,至少让他能多活一些日子,活到够让她回家里看一看后,再来找他。
“你在赶我走吗?”
“我是说如果你要回去的话,就回去一趟也无所谓。”轻咳了几声,他又讨了一杯水喝下后,才慢条斯理的把话说完——
“但我也要去。”
第9章(1)
“你也要去?”
他……是说真的?
“当然。”他怎么能让她独自一人回去?说不定她回去之后就再也不回头找他,到时候该怎么办?
“怎么?不想要绣图了?”瞧她一脸不敢置信,向晚打趣问。
绣图……她刚刚压根没想到绣图这件事,满心担忧的只有他并不需要她,想赶走她。
“所以你不是在赶我?”她心头仍是有些阴影在。
一生都失常着高高在上,娇贵傲然的艳府水四当家,水绮罗的自尊心自然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向来只有她发号施令别人依言照做的份,如今遇上一个无法预测会有怎样反应的向晚,不知该怎么做的不踏实感让她有些焦躁。
每一次心跳都带着犹豫猜忌,深怕他会说出拒绝她的话。
怎么办?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离不开他。
“赶你?”向晚抓抓头,“跟着你有酒喝,有床睡,又不用怕追兵,这么多好处干嘛赶你?”
其实他早看出她挂心在乎的是什么,所以故意逗她,找了一些不痛不痒,不是她想要的借口来带过。
他知道这丫头肯定会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
“就只是这样?”越来越沉不住气的水绮罗果真如他所料,不满的追问。
“不然呢?”微偏着头,向晚装傻。
不然?
他这两个字可真是问进她心坎里了。
是啊,她本来就是以提供他安全无虑的环境来换取绣图的,他这样的回答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可……她心中的失望却真切得无法抹灭。
“就……”
“嗯哼?”向晚轻哼,挑眉等着她的回答。
等等!
聪明的水绮罗突然发现继续说下去,就好像是在逼自己询问他喜欢不喜欢他一样,也间接承认对他的在乎。
奸诈的老狐狸。
“不,没什么。”她耸耸肩,不再问任何问题。
“嗯?”这丫头怎么突然啥也不问了?
“我差不多该睡了。”抱起另一床棉被,水绮罗走向外间 的椅子。
“什么?”他瞪大了眼。
“那么,夜安。”她躺到椅子上,合上了眼。
她……怎么突然?向晚被她难以捉摸的反应给制住,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窝缩在椅子上。
小巧取豪夺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向晚起身下了床塌,迈着不稳的步伐来到她身边。
“不睡?”没睁开眼,她问。
“睡不着。”他垂首觑着她。
“床都让给你了,再睡不着我也没法子。”她仍是闭着眼,却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这男人想逼她承认自己喜欢他,可他大概忘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也许是她唇畔边隐的笑痕被他给捕捉到,向晚无奈的摇摇头。
要对付她还真是不简单呀。
蓦地,向晚抱起了她。
“干嘛?”原本还在拨着如意算盘的水绮罗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着,吃了一惊,连忙睁开眼。
“没有你我睡不着。”他眨眨眼,一派无辜的望着她。
“你……”水绮罗怎知道他会天外飞来一笔这么说,只能哑口无言,呆愣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如何?”他问
她已经委屈自己睡椅子多久了?今夜 看着她缩在椅子上的小小身影,他怎么也无法像平常一样安稳入睡。
“你睡不着别将错推到我身上。”水绮罗拒绝承担他莫须有的罪名。
“你陪我睡。”他任性的要求。
“为什么?”
狡黠的丫头,向晚暗笑在心中。
“因为没有一个温暖的枕头 ,我会睡不着;没有一个半夜会替我盖被子的女人,我会睡不着;没有一个半夜叨念我的女人,我会睡不着;没有你在身边我会夜不成眠。”既然她想听,他也不怕说给她听。
反倒是水绮罗面红耳赤,害臊不已。
“可以睡了吗?”虽然她脸红的模样令他心动,但他可不是个强壮有力的男人,能再抱她站多久也说不准。
水绮罗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向晚宛如接到特赦,将她抱上床去。
同行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同床而眠。
向晚很自然的将手环上她的腰,由后头抱住她。
“唉,你过来一点。”水绮罗背对着他露出甜美的笑魇,被他抱着,这次她没有前几次的不自在,反而主动要求他靠近。
“嗯?”向晚靠了过去。
水绮罗转过身面对他,悄悄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一句他一直很想听的话。
那夜,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入睡。
为了向晚的春宫图,也为了让她考虑要不要回家看一看,最后他们决定来到距离长安京不远的小镇寻找暂时的落脚处。
“唔……”检查身上带的盘缠,水绮罗最后挑了一间看起来陈旧破败的客栈。
“确实要住这里?”向晚摇着凉扇,一手负在腰后,悠哉的问。
他不相信这个吃住都找一定水准客栈饭庄的丫头有辦法接受這樣的客棧,光是從外觀上看就覺得這幢屋子快倒了,里面能不能住人連他都很懷疑。
“嗯……”眉心皺得緊緊的,水綺羅也很猶豫。
但是荷包里所剩不多的盤纏只夠應付這樣的客棧,更別說今夜她連酒都洠У煤取
“有種一走進去,屋子會立刻倒塌掉的感覺。”即使不會倒,踏了進去都怕會踩出一個大洞。
水綺羅斜睨著他,眼神充滿著不悅。
“看来你还是回家里一趟好了。”向晚收起扇子,改站到客栈的屋檐下乘凉,盛夏炎势的阳光实在令他难熬。
“怎么不说你那幅麒麟留下来,我们就能拿来换取银两?”唉,她这一生也有需要担心银两不够用的时候。
“逝者已矣。”她怎么到现在还在惦记着那张画?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这么计较这点小钱的?”听见他的话,水绮罗牙尖嘴利地反问。
“难道是我?”虽然站在屋檐下和她说话,向晚还是没一会儿已经满头大汗。
“不正是你说要上妓院的吗?”她横眉竖止的喝道。
若不是他要画什么春宫图,她哪里需要另外准备银两?
霎时,经过的路人无不停下步伐,看向大清早就当街喊着要上妓院的水绮罗。
注意到四周惊讶的眼光,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天杀的!”暗斥了声,水绮罗瞪向往来的路人,斥道:“看什么?没事干了吗?”
即使不是自己的家仆,她数落起人来仍是很有主子的气势。
见状,向晚忍俊不禁,爆出了大笑。
“你笑什么!”水绮罗走到她面前露出娇笑问着,同时一拳击上他的腹部,
“噢!”向晚的笑声登时变成了哀号。
老天·这小妮子还是这么呛!
“哎呀,你怎么了?闹肚子疼吗?我看还是快点进去吧!”她那张笑脸顿时化成关心小手适时的搭上他的肩,撑起他的重量。
“老奸巨滑……”向晚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好说好说。”水绮罗眉一挑,才不在意他几句带嘲讽的话。
向晚故意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纤细的身躯上,嘴上更不忘故意说:“那就劳烦四当家了。”
“你不也挺可恶的。”她皮笑肉不笑,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给了他一记拐子。
“哼!”同一个部位连遭受两次攻击,向晚实在很难笑得出来,“下手这真重……”
“对付你够轻了。”还算便宜他了。
别说悔意了,她一点要道歉的意思也没有,向晚勾起一抹邪笑,“前几日不知道是谁说喜欢……”
“闭嘴!给我闭嘴!”知道他要提哪件事,水绮罗俏脸立刻涨红,拔高嗓音企图盖过他说话的声音。
“想起来了吗?”他的神情示威意思浓厚。
“是啊,想起你多么不安好心。”媚眸一横,她又想乘机赏他拐子。
这次向晚可没有傻傻的用肚子去接,修长的手掌轻易接住她的拐子,并且方向一转,连带她整个个都被反转了过来,眼看就要因为失去重心而跌倒——
“呀哎,这么不小心。”向晚接住了她,并顺势将她打横抱起,丝毫不复见方才的病态。“向来以优雅高贵着称的水四当家也会在平地跌倒,真是领土完整我开了眼界。”
“你!”水绮罗瞠目结舌,讶然地盯着他。
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已经好几次在他手上吃过闷亏,却从来也看不出,更问不出个所以然的水绮罗只能干瞪眼,说不出半句话来。
依这男人口风之紧,若他不想说,她是绝对不会问出个结果的。
水绮罗盈满困惑的大眼对上他。
向晚则回以泰然自若的神情。
这时,一名老婆婆鸵着背慢慢走出来。
“欢、欢欢欢迎……”她的气息比向晚更不稳,话音拖得老长,看起来随时会昏倒的模样。
两人互看了一眼。
水绮罗拍拍他,“快放我下来。”
向晚耸耸肩,也不坚